43、分别【倒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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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森林之中，雨水丰沛。
森林中的道路在雨后更加难以行走，再加上野兽的袭击以及菲戈辨认采集草药所花的时间，原本估计只需要两天的行程竟然被拉长到了五天。
这五天以来，菲戈一直在练习着刚刚学会的“冥想”，效果异乎寻常的好——就算是前一晚上他身体酸痛，困倦得几乎无法动弹，第二天却奇迹般地恢复精力充沛的状态。
这样的变化让一直沉默不语的剑士都有些吃惊，就又和他重新和他比试了一次。这一回，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的反应速度和之前比起来，有了一个明显的提高。思索了良久之后，不明所以的剑士还是给了他“循序渐进地练习，不要骄傲和急躁”的建议。
法师借走了菲戈脖颈上悬挂的那一块，在和变异植物战斗时释放出强力风壁的金色宝石去研究。
当然，大法师居然还通晓炼金术这件事情，让菲戈大吃了一惊。
弗兰德对这块儿宝石的魔力储存结构相当感兴趣。他认为，这块儿宝石应该是希瑞家的天才工匠尝试崭新炼制方式的半成品。无论是所使用的火焰还是材料，这块儿宝石都与以前所有蓄积魔力的宝石不同。
但是，菲戈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这块儿宝石，他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草药采集上。
法师想要采集的草药虽然在市面上极是少见，有几种甚至算得上是有价无市，但是在这片丛林之中却数目众多，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珍贵的草药往往隐藏在草丛之中，或者和其他相似的植株混在一起，一眼望过去，很难找到。
在开始的时候，菲戈对于草药的了解仅限于书上的描述和图例，所以在辨认草药和采集中出了不少差错，采集的效率很低。
但是，到了后面几天，擅长思考的少年不但总结出了一些各类草药生长地点的规律，而且对于采集的工作已经开始渐渐熟悉起来。再加上冥想的特殊功效，他的视觉还是嗅觉都要变得比以前更加灵敏，总算是在行程结束之前勉勉强强地地把法师要求的草药凑齐了大半。
在这段时间里，最让少年感到惊喜的是，骷髅和精灵王之间的关系大大地和缓起来，而它和剑士之间更是建立了令人惊讶的友谊。
菲戈的厨艺仅限于“洗”和“切”两方面，至于炙烤方面，最多能把食物弄熟就不错了。至于弗兰德，由于他常年从事魔药调配这样高精度的行业，习惯使然，对厨具的要求很高——据精灵王提供的可靠情报，弗兰德当年曾经为了煮熟一只公鸡，动用了地下实验室里所有的器材，从坩埚到镊子，一样都不放过。
因此，这五天中的温饱问题完全只能让剩下的一个人类，一个精灵，一个骷髅来商讨着解决。
夏拉蒙擅长肉食的处理，简简单单就可以把一具血淋淋的野兽尸体处理成金黄色的，香气四溢的诱人烤肉。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刀工更是一绝，让第一次吃的菲戈几乎要幸福地掉下眼泪。
精灵则负责饭后水果的搭配。在这片大陆上遥远的传说中，神灵在土地上创造了走兽，在天空中创造了飞禽，在河流中创造了游鱼，在森林中创造了精灵。因此精灵对于自然的了解和敏感性的确远远超过一般的人类。各种叫不上名字来的甜美果实，被他用那双可以精确控制好每一丝气流的双手处理过之后，不仅滋味绝妙，外观更是精美绝伦，让菲戈几乎不忍心下口。
骷髅则是炖汤的好手，不同的肉类搭配不同的野草和水果，加上了水，在火焰上加热，不一会儿就香气扑鼻，在阴冷潮湿的天气里喝上一口，感觉身上所有的疲惫都可以一扫而空了。
他们一起配合着操持了五天十五顿饭，从开始的暗暗较劲到最后的合作无间，让弗兰德和菲戈两个全都大饱口福。
而少年对于剑士的印象，也由最开始的不近人情渐渐变化，夏拉蒙给他的感觉和克莱恩导师有些相似，都是沉默而可靠的剑士。
只是在这段路程里，菲戈所在意的灵魂之石却毫无踪迹。不过他倒是每天晚上似乎都能隐约听到自己契约者说话的声音，连带着原本只能隐约感觉到的微弱情绪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让他非常惊喜。
这种和长辈和师长相处的感觉太过美好和珍贵，让少年几乎忘记了行程的辛苦。然而，分别的时候终究还是到来了。
挺拔的栎树之下，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向沙拉曼边境的城门，另一条却是通向森林的深处。
年轻的法师把复原了的宝石交给菲戈，浅浅地扬唇：“请妥善保管好它，也许在今后的某天，它能够再次救你一命。”
少年微微有些茫然，他记得自家契约者对于这块宝石以及其中的方法的评价只是“不错”而已，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把它贴身放好。
“菲戈，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喝过某种用来抑制元素亲和性的药剂？”弗兰德有些迟疑地开口。
“……是的。”少年用线绑住宝石的动作陡然僵住，因为这几天祥和的日子而逐渐淡忘的，关于希瑞家过往的记忆慢慢地翻涌上来，一时间，温暖的阳光仿佛失去了应有的温度。曾经肆虐在身体里的疼痛仿佛再一次侵袭上身体，菲戈嘴唇嗡动着，过了良久在勉强发出低低的声音。
法师见到这种情况，再联想起上次酒会之上，少年蜷缩在厅角的模样，心里无声地叹气，声音也放柔了一些：“其实，我是想说，我也许有办法调配出抵消它的效果的魔药。”
“……真，真的么？”菲戈愣了很久，才用发颤的声音发问，手指深深地陷入皮肤之中，用力大的连指尖都有些苍白。
“我现在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而且即使成功的话，也只能让你的元素亲和性维持在和一般的法师相当的水平上。”弗兰德静静地注视着菲戈的眼睛，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少年有些无措地攥紧了手上的宝石，心里慌乱不已，说不上是狂喜还是悲伤，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几次想要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单音。
魔法对于他来说，绝对不仅仅是一项技能那么简单。
在母亲去世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学习魔法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和希望。每次导师在赞扬他时带来的那种喜悦和骄傲，在满是欺凌和侮辱的生活中，支撑起了他小小的自尊和自信；也让他把所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满都转换成努力学习的动力，要求自己比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更快地熟练新学的法术，争取今后能够成为让所有人都尊敬的大法师。
但是，正因为如此，失去魔法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一直向往着的希望的灯塔轰然倒塌。自那天之后，无论他怎么尝试，不管他怎么渴望，都连一个最基本的咒语也无法释放出来。
他嫉妒每一个能够使用魔法的孩子。
这是他自卑的源头，也是他沦为平庸的开始。
“真的可以么？为什么……”少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哽咽声从牙缝中渗出，努力地维持住基本的礼节，“真的……可以像一般的法师那样……使用魔法么？”
“是的。但是，我需要带走一些你的血液。”法师伸出手来，轻柔地揉了揉菲戈的脑袋，目光怜惜。
“请，请便。”
“……好了。”晶莹的瓷瓶中盛满了鲜红的液体，止血的草药被敷上了手腕上的创口：“从森林里出来以后，就倒林德瑞岛国找我拿药吧，我打算在那里定居。”
“嗯，多谢您。”带着鼻音的声音。
“那么，请保重。”
“再会。”
“小菲戈，早点完事儿，常来做客啊！”
“嗯，再会，你们也要保重。”菲戈用力地鞠了一个躬，而后呆呆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深处，长久地没有动弹。
“咔嗒。”骷髅担心地拉了拉少年的衣角，见到菲戈没有反应，就又用力地拉了一下。
菲戈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转过头来，用力用袖子在脸上一抹，然后掩饰般地扯起嘴角：“我们也走吧。”
“咔嗒？”骷髅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条香喷喷的精致绣帕，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我没事儿……只是，只是刚才想起以前的事情，忽然有一些难受而已。”少年摇了摇头，用力抹掉脸上的痕迹，“现在真的已经没事儿了。”
“咔嗒。”黑色的骷髅猛然扬起胳膊，一根白色的骨刺拔地而起，穿透了飞射而来的藤蔓。
“谢谢。”菲戈缓缓放下了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其实，我刚才有一瞬间，是想要和他们一起直接去林德瑞岛国的。冒险者的天堂，听起来怎么样都比充满了怪物的阴暗森林要好得多吧？”
“咔嗒。”骷髅用力地点头，但是看到少年略略垂下的眼眸时，动作顿了一下，马上飞快地摇起脑袋。
“你啊……”菲戈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不用这么在意我的……”
骷髅有些羞涩地咧了咧颌骨。
“我现在觉得，离开希瑞家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就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弗兰德法师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朋友或者是导师一样亲切，真的是……有点儿舍不得和他们分开。”
“咔嗒？”骷髅疑惑地偏了偏脑袋，打了几个手势。
“因为，我更想了解我的契约者的过去啊。我小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就是‘了解一个人的过去，是走进他内心的捷径。’”
“咔嗒？！”骷髅愣了一下，随即加倍用力地扯着少年的袖子，双手用力地比比划划。
菲戈回忆了一会儿自己昨晚努力记下的《沙拉曼帝国贵族的肢体通用语》的内容，恍然地笑了起来：“你是想问我的过去么？”
“咔嗒！”
戒指之中，一直闭目冥思的术士忽然睁开的眼睛。
“我的过去很单调，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一直呆在希瑞家里，每天修习剑术，看书，吃饭而已。”
“咔嗒……”少年的袖子被用力地甩来甩去。
“好啦，别撒娇了，等以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再讲给你听好了。我现在脑子空空的，真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啊。”
术士冷淡地撇了撇嘴角，重新把眼睛闭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分别【倒v】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