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宝石与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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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冰凉的手指缓缓拂过血肉模糊的伤口，温暖的橙色光芒亮起又熄灭。
木菲斯细心地处理好菲戈身上最后一道擦伤，看着少年沾满尘土的脸庞，只觉得碍眼至极——如果不是顾及他的契约者的身体状况，生性爱洁的术士早就一个水球砸下去了。
指尖依旧残余着血液的温度，木菲斯不理解在这样脆弱而单薄的人类身体里，怎么会隐藏着那么多滚烫的红色液体。
与冰冷的他截然相反，鲜艳，炽热，带着生命的芬芳。
菲戈仿佛是感觉到冷一般，微微蜷缩起身体，大半张脸被隐藏在臂弯之中，蓬松的棕发之下是尖尖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唇，四肢柔软而瘦削，贴在颊边的手小巧而秀气。
真是非常有欺骗性的外貌。
木菲斯看着自己手腕上逐渐变回柔和的契约印记，无声地微笑。随手扬起一抹赤色的火焰薄膜，凌空虚虚地罩在少年的身上，转身开始冥想。
黑色的斗篷色泽厚重，质感十足，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少了几分阴森，竟显出些许静谧和沉稳的味道来。
空气中的灰尘在光下静静地旋舞着，细小的微粒折射出轻轻浅浅的色泽，恬然而闲适。
但是，床上的少年的睫毛却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菲戈能够感觉到覆盖在身上的温暖，感知也已经恢复，周身的伤口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是比之曾经让他晕过去的撕裂般的疼痛来说，已经缓和了很多。
但是菲戈宁愿自己继续痛晕过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用古怪而且匪夷所思的方式打败了自己的对战者，顺手牵羊地趁乱摸走了一块能够释放三层风壁的金色宝石，用眼睛瞪普莱特……最后，最后还胆大妄为地使唤他的契约者！
那可是逆神者啊，传说中弹指之间就能毁灭掉一个城镇的强横存在！
菲戈几乎想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辈子也不出来。但是掌心金色宝石冰冷的触感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能够轻松地回忆起之前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他做每件事情之前的思考状态——在他当时的想法里，这么做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对方试图利用剑术考核的特殊规则置他于死地，那么他自然也可以使用这种方式稍微惩罚一下对方，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无妨；能够释放三层风壁的金色宝石非常少见，拿一块回来研究一下，以后也可能会用得到，而且他也做好了预防措施——当时宝石有不少在空中粉碎，多一块少一块应该不会引人注意；既然是互惠互利的契约者，那么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暂时借用一下对方的力量也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些事情该有多么危险！
无论是那种特殊的攻击方式引起家族的怀疑，私藏宝石被发现，还是触怒自己的契约者——后果都是非常非常严重的啊！
这种思考方式，简直就像是剔除了所有的情感因素——比如恐惧和担忧，仅凭理智的想法来解决问题。
菲戈又蜷缩了一下身体，欲哭无泪，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个团子塞进被子里，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微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木菲斯从兜帽里俯视着继续试图装死尸却微微颤抖的少年。
“非，非常抱歉！”菲戈像是安了弹簧一样直挺挺地蹦了起来，手脚僵硬至极，几个字之间险些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预言师没有搭腔，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调色盘般变幻不定的脸，上面的神色由最初的忐忑不安转为惶恐和惊惧，最后变成认命般的自暴自弃。
很有趣，很生动，和刚才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
木菲斯看着手腕上已经完全恢复原状契约印记，长长的睫毛垂落，若有所思地扬起嘴角。
菲戈乖乖地闭目等死，但是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契约者任何发作的征兆，就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内心激烈地斗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由自己率先打破沉默。
其实，他菲戈也是很有哄人的经验的——不然他早就被雪莉表姐的羽扇送回神灵的怀抱里了。
在对方生气的时候，一昧地道歉只会起到反效果。不如适时地转移她的注意力，表现出自己悔改的诚恳和决心。
而根据所有小说里的故事情节，他已经总结出来，表现诚意的最好办法就是——送礼！
菲戈环视了一圈自家空空荡荡的屋子，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契约者飘扬着的黑色斗篷，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鼓起所有的勇气，毅然决然地伸出一直攥紧的右手——掌心是那块儿被他握得发热的金色宝石。
“这个……请您，请您……”
菲戈发现，果然他家契约者和雪莉表姐不是一个级数的。
当斗篷之下清冷的目光接触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时，他有一种几乎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原本已经打好腹稿的话愣是被憋回肚子里，半天都吐不出几个字来。
木菲斯有些不耐少年的吞吞吐吐。不过他能够在得胜之后，主动搜刮战利品，而不是盲目恪守那些愚蠢的骑士守则这一点还是值得鼓励的。
算了，反正自己连照顾受伤人类这么没有价值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再顺便帮他做一下鉴定也不是不可以——算作对于试验品今天出挑表现的奖励。
他虽然没有研究过炼金术，但是一直在石头内住了几千年，对于其中力量的分布和构造绝对称得上精通。木菲斯把那块宝石捏在手里略略审视一遍，就开始侃侃而谈。
“石头的材料很普通，不过其中魔力的分布倒是有些意思，用的是很少见的链式结构，三层结构紧密排列，互相联系。一旦其中一层的平衡被破坏，释放力量的同时也会引发第二层平衡的崩溃，依此类推，应该是能够近乎同时地释放三重力量。不过，就石头本身的体积和材质看来，就算三重力量相加，威力也很有限……”
菲戈在木菲斯拈起石头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里惴惴不安——这是在亲自检验礼品的质量么？
这样一想，他自己的眼光也开始变得挑剔起来。
火光之下，他家契约者手指显出些带着凉意的透明，衬着黑色的长袍，干净，肃穆而沉静——愈发显得那块金色的宝石形状粗陋，颜色庸俗不堪。最要命的是，上面还沾着从他手上带来的尘土和汗水！
简直是亵渎！
菲戈羞愧地低下头，简直不忍心看那指尖在宝石上滑动的样子，却正好看见到自己身上肮脏而狰狞的伤口，模样比那块宝石还要狼狈十倍还不止。
好像……刚才是他的契约者帮他处理的伤口吧？
少年瞬间有一种想要把自己连带着那块儿宝石一起丢进希瑞家门前那条水沟的冲动。
果然，下一刻，他的美丽高贵的契约者毫不犹豫地把宝石放回了他的掌心。但是迎接他的不是冷冷的嘲讽，而是温柔的解释和安慰——木菲斯不但就力量和材质两方面详尽地分析了这块儿宝石的结构，阐述了他不接受这块宝石的原因不是因为它肮脏而丑陋，仅仅是因为“威力有限”，还善意地寻找出它的一个优点“魔力分布有些意思”。
菲戈呆呆地握着宝石，心里交杂着复杂的不安和感动，还有些微的自卑情绪，一时间竟说不出来话。
等等！少年猛然醒悟，他家的契约者态度比平时还好，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难道真的像他曾经想过的那样，不要太过于介意逆神者的身份，用平等甚至强硬一点的态度来对待他的契约者会比较好？
“你需要找个仆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顿时吓了正沉浸于遐想中的少年一跳。
“仆人？其实，我算是有的……”菲戈的声音越来越小，希瑞家的每个人都配有固定的随从，只不过他名下的那两位常年见不到人影而已。
“你的仆人，要足够忠诚，有足够保护你的实力，而且能够照料好你日常的饮食起居，要足够年轻，能够为你服务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木菲斯打量了一番少年瘦削纤弱的体型以及遍布全身的伤口和疤痕，眉头锁紧。
“啊？”菲戈瞠目结舌，“这样的人，我去当他的仆人还差不多。”
这句话换来了木菲斯一个凌厉的眼刀， “如果是没有签订契约的你，即使去当仆人也没有人肯要。”
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是我珍贵的试验品，自然要用最好的仆人！
刻意忽略了少年被打击得蔫头蔫脑的模样，木菲斯淡淡地继续：“现在，出门去右方的小树林。在那里，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一个合适的人选。”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宝石与仆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