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胜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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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你丢下剑以前，我做什么都可以。”
毫无起伏的少年声线，通透而清冽，却让特洛斯感到浸骨的寒意。
该死的，他怎么会输给一个卑贱无能的私生子！
眼前的晕眩在加剧，贵族法师死死地咬住牙关，表情因为屈辱和不甘而近乎扭曲，身体紊乱的魔力因着主人强烈的念头再度凝聚，向着手上的长剑输送而去。
忽而，肋下传来钻心的钝痛。
时机卡得恰到好处，特洛斯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精神瞬间因为这疼痛而涣散开来。
在模糊的视线里，那双黑色眼睛平静依旧，死水般毫无波澜，内里却像是燃烧着灼灼的寒焰，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和无视生死的漠然。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卑贱的蝼蚁，有着绝对的自信和傲气，仿佛……自己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
特洛斯双手颤抖得几乎要握不住长剑。
这个人，真的是菲戈么？
菲戈精确地计算着自己剩下的体力，又冷冷地瞥了一眼摇摇欲坠，强自压抑着脸上恐惧神色的贵族法师，心下有了计较。
屈膝撞在对方仍旧流血不止的腹部，趁着他因着疼痛而弯腰的间隙，抬脚踩住那把华丽长剑的剑尖，沿着宝石镶嵌的纹路边缘，手上的剑用力刺下！
剑身上从那一点开始，向着四周蔓延起龟甲般的裂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砰”的一声，宝石向着各个方向飞溅散开。
巨大的冲力破坏了宝石中原本脆弱的平衡，无数初级法术同样沿着宝石飞散的轨迹，在空中如同礼花般地绽放开来。一时间，尘土四散飞扬，场面十分惊人，许多宝石因为魔力散尽，直接在空中化为粉末。
普莱特后退了两步，在尘土有向着他的方向蔓延的趋势之前，就熟极而流地挥出风壁，鹤立鸡群般一身鲜亮地伫立在一帮灰头土脑的少年贵族之间，琥珀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烟尘的发源地，然后猛然睁大。
在场地之上，局势已经陡然逆转。
片刻前还胜券在握，耀武扬威的贵族少年已经软到在地，陷入昏迷，长剑被折断。
而适才狼狈不堪的少年虽然身上的伤势狰狞，鲜血淋漓，却依旧依靠手中长剑的支撑站立着。
考核官的声音终于响起：“胜者，菲戈•希瑞。”
台上伤痕累累的少年有些踉跄地转过身来，缓慢地向着场外走去。
他身上沾满了尘土，衣衫也破烂不堪。半长的刘海儿覆盖下来，因为汗水和鲜血的缘故紧紧地贴在前额之上，挡住了眼睛。左手掌心插着的冰箭还没有完全融化，冰块尖锐的边缘被染得通红，血肉上翻，接触空气的地方微微发白，让人几乎不忍直视。
普莱特迅速地回过神来，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便回转身来继续向着观礼台走去——他的母亲正端坐在那里对着他微笑。
浓烈的血腥气从他身侧拂过，跟随在周围的随从都纷纷厌恶地皱起了眉毛。琥珀色眼睛的少年脸上却全是贵族式的矜持和高傲，神情岿然不动，踏着精准优雅的步子继续前进。
他们擦肩而过，而后又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行进。一个摇摇晃晃，一个步履稳健。
没有丝毫的目光交汇，正如以前的无数次那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虽然手拄长剑，身姿踉跄，步履蹒跚，但是菲戈却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畏缩地让开路。。
在彼此错开的那一瞬间，黑色的眼睛透过额前的刘海，扫过那个裹着笔挺的银色剑士服的背影。
特洛斯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一般，被随行的仆人抬了下去，去做紧急的救治——菲戈最后在他颈部留下的那一记手刀力道可算不上轻。
私生子出人意料的逆转和胜利在周围引来一阵窃窃私语，数道混杂着惊骇和嫉恨的眼神投注在他的身上。
端庄典雅的希瑞夫人放下手中的羽扇，用最温柔的笑容迎接得胜归来的儿子，细细地检查着他的全身，确定没有任何伤口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侍女端来早已准备好的解暑饮品。
但是当她的目光在触及到场边那个艰难行进的身影的时候，眼神瞬间由慈和变得幽深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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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戈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受控制的沉重，体力随着鲜血大量流失，但是思维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官同时也敏锐至极。
契约之力的效果还没有过去。
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印记仍旧在灼痛着，现在的状态，他可不敢贸然接受家族派给的法师的诊治，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而且天知道这诡异的契约会不会和魔药产生什么排斥作用。
去克莱恩导师或者雪莉表姐那里？这个想法也被迅速否决了，现在集中在他身上的探究的视线太多了，他不能把这种麻烦引到对他最好的两个人身上。
菲戈一路挪回了他的小屋，关好门，闭上眼静静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把血涂抹在戒指之上。
暗红色的光幽幽地闪过。
黑色的斗篷在踏破虚空而来。不同于以往的沉静幽冷，黑色的袍角在空中肆意地纷飞着，菲戈眼神一凝，隐约能够感受到他的契约者激动的心情。
他几乎能够察觉到兜帽之下注视着他的热切眼光。
难道他刚才的战斗让木菲斯的灵魂研究有了什么新的进展？少年皱着眉暗忖，不管怎么样，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自己对于契约者来说的作用越重要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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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菲斯简直要赞美他最不信任的神灵了。
有什么能够比一个可以任意转换本身属性的灵魂更加美妙呢？尤其当这个灵魂还是他的契约者，而且他们之间的羁绊还是本身就极具研究价值的血契！
难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傲慢家伙终于转了性，晓得把垂青降临在真正具有智慧的生灵之上——比如说他本人，而非胡乱浪费在那些号称英雄却头脑简单的单细胞上？
不管怎样，反正现在的木菲斯眼里，菲戈的一切都变得无比顺眼。不管是那凌乱不堪，发型毫无品味可言，像是野猪皮毛的棕色短发，还是那肮脏破碎，沾满血迹，像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剑士服，他都能毫无芥蒂地接受……
等等，血迹！
木菲斯猛然向前大跨一步，目光迅速地扫过契约者全身的伤口，拢在宽大袍袖的双手因为心疼和愤怒而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是哪个不长眼的愚蠢爬虫，居然对他最珍贵的实验素材出手！
“你在找死么？”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这种程度的伤口应该马上找人类的医务人员处理，而不是像这样干坐着发呆。
“您不会让我死的吧，作为血脉相连的契约者？”菲戈抬起沾着血污的脸，语气安静而笃定。从他的契约者那里传来的微弱的情绪波动里，并没有包含丝毫杀机，反而更接近……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预言师微微有些愕然，他的契约者的反应实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要太自以为是，人类。”虽然是珍贵的试验品，但是太过任性，完全依赖他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可不是专职照顾人类小鬼的保姆，自己的生命还是要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
情绪里依旧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杀机，少年凭借天生的敏锐，完全解读了契约者的情绪波动。“那么，退一步来讲，可以请您照顾我一段时间么？在不引起家族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
“什么？！”恃宠而骄的人类，居然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难道现在连一个可以照顾她的人类都已经找不到了吗？居然想要劳烦尊贵的他亲自动手！
“如果契约的事情被知道的话，我唯一的结局就是被烧死。在家族里，我找不到可以完全托付信任的人。”少年垂下眼睛，默默把心里瞬间浮现出的雪莉表姐和克莱恩导师的影子赶出去。
“所以，你宁愿选择信任不知深浅的魔鬼，也不愿意相信与自己身为同族的人类？”在灵魂相连的契约的影响下，少年复杂的情感勾起了术士深藏在心底的不堪的记忆。木菲斯伸出纤长而苍白的食指，抵在菲戈左手掌心的伤口之上，微微用力，感受着指尖温热的皮肤因为疼痛而微颤的触感，嘴角的笑容愉快又嘲讽。
然而，没有因为疼痛而抽回手，也没有预料中的恐惧和胆怯，他的契约者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在这件事情上，的确如此。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契约者。”
因为是契约者，所以彼此息息相关，利益相连。
所以，即使彼此都谈不上熟悉，但是，既然有契约的力量束缚，就有成为最亲密的人的可能。所以，不如暂时抛下心里的疑虑，尝试着主动付出一些信任。
交流虽然是必要的，但是交流的最终目的在于信任，而信任才是所有亲密关系真正的基石。否则一切看似的友好和亲近，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经不起任何考验。
木菲斯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契约印记——依旧维持着长剑的姿态，线条稚拙却凌厉，不加掩饰，转折处锋锐飘逸得几乎要挣脱皮肤飞出，带着天真纯粹的美感。
一如少年干净的黑色眼眸。
这就是这个灵魂攻击形态的姿态么？不算讨人喜欢，但是也比原先的模样要顺眼些，只是有些过于狂妄了。
殷红的唇向上缓缓扬起，术士猛然之间用力按下指尖，橙色的刺目的光猛然亮起。
菲戈猝不及防之下，只感觉左臂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迅速席卷至全身，与此同时，灵魂深处，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双重夹击之下，少年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干脆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橙色的光线之中，狰狞的伤口开始迅速地止血收缩。木菲斯看着他的契约者蹙起的眉心和紧抿着的唇，略略弯起嘴角。
“那么就暂时如你所愿吧，我的珍贵的……试验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胜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