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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洗衣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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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张安山从讲台走下来了,颜寻用手肘推了下楚嘉鸣的胳膊,小声地说:“张老师下来了。”
“嗯。”楚嘉鸣似乎是玩手机入迷了,随口敷衍了一声。
颜寻也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什么,可能是楚嘉鸣坐在她旁边玩手机,更能吸引到张安山的目光,她不想让张安山注意到自己。
于是背往后靠,将试卷抬起来,像读书一样,尽量遮挡住楚嘉鸣的动作。
但她低估了张安山在校多年的执教经验。等他走过来看到楚嘉鸣弓着腰,怀里抱个书包一动不动,就猜到了个大概。
“楚嘉鸣,你在干嘛?”
此刻的张安山语气平缓,但颜寻知道火山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听见张安山的声音,楚嘉鸣回过神来,假意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历史课本放在桌上,把书包拉链合上,抬头讪笑着回应:“张老师,我在找书。”
张安山冷笑:“数学课,你拿历史书出来干什么?”
楚嘉鸣也不惧:“下节历史课,我提前找出来放好。”
“是吗?”张安山眼皮跳动,问旁边的颜寻:“下节历史课吗?”
没想到张安山会问自己话,颜寻手心冒出冷汗,声音很轻:“是…”
“课表拿出来我看看。”
颜寻把放在笔袋里的纸张翻找出来,手指还在微微发抖。这是她自己去复印店打印的缩小版课表,没想到今天居然排上了用场。
张安山拿起课表一看,下节还真是历史课。他把颜寻的课表放回原处,还是不打算放过楚嘉鸣,接着说:“拿出来。”
颜寻以为张安山在跟她说话,磕磕绊绊地问:“拿,拿什么?”
“楚嘉鸣,拿出来。” 张安山提高了音量,把颜寻吓得一激灵,指尖死死扣住掌心的肉。
楚嘉鸣从包里掏出手机,还没递过去就被张安山一把夺走。
他表情难看,但语气间又有平常鲜有的镇静:“这是我从你这收走的第二个手机了,我不管你是正规考进来的,还是花钱进来读书的,只要坐在我课堂上一天,那你就归我管。”
这一瞬间,颜寻觉得张安山虽然脾气暴躁,但师德方面没得说,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好的,张老师,我知道错了。”说着楚嘉鸣伸出手想跟张安山握手,以示和解。但张安山并不领情,拍开他的手往后排走去。
张安山的声音响彻教室:“都给我好好改错题,别一天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把手里楚嘉鸣的手机举起来示众,音量更大:“这个,逮到一个没收一个。想要回去,等毕业吧。”
没了手机的楚嘉鸣在座位上放空,一会儿转中性笔,一会儿趴桌上在本子内页乱涂乱画。想起来抽屉里还有没吃完的小笼包,伸手拿出塑料袋往嘴里偷塞了一个包子。
他的目光聚焦在颜寻脸上,问:“同桌,你近视多少度?”
颜寻思索了一会儿:“左眼50度,右眼420度。”
楚嘉鸣觉得奇怪,把嘴里的小笼包咽下去,接着问:“右眼那么高?”
“嗯…”
“为啥?”
颜寻支支吾吾地说因为看书。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老熬夜侧躺在被窝里看动漫弄得,感觉有点,羞耻。
“啊...”楚嘉鸣恍然大悟,他盯着颜寻的眼镜:“能借我戴戴不?”
“可以,”颜寻把眼镜摘下来递给他,“但是你不近视,戴上可能会有点晕。”
楚嘉鸣接过眼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的确是右边的镜片比左边要厚许多,他扬起嘴角:“你这眼镜好酷哦。”
突然的夸奖让颜寻觉得有些无措,楚嘉鸣居然连眼镜都能硬夸。
见楚嘉鸣把眼镜戴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楚嘉鸣环顾了四周,突然觉得右眼有些涨疼,头开始发晕了。他拍拍颜寻的肩膀问:“同桌,你看我戴眼镜好看不?”
颜寻点头:“挺好看的。”
楚嘉鸣的脸生得俊朗,脸上线条分明,轮廓清晰。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通透,此刻正笑的眯起来,有种深情的错觉。他鼻梁高挺,很适合戴眼镜,银框眼镜给他添了点书卷气,像个气质斯文的学霸。
“可惜不能久戴。”楚嘉鸣把眼镜还给颜寻,俯身趴在臂弯里,声音沉闷:“我头好晕。”
颜寻被他惹笑了,心想:他现在像只憋屈的萨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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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点,学生们一哄而散。颜寻是走读生,中午一般不回家,午饭就在学校食堂解决。
因为是夏天,教室里面异常闷热,由于没有安装风扇,室内只能靠开窗通风来降温。等颜寻吃完午饭走到教室的时候,看到里面有几个走读生已经趴在桌上午睡了。
教室里热的像个火炉子似的。摆在门口的垃圾桶已经溢满了,她一踏进门就感觉呼吸不畅,又闷又难闻。
颜寻的座位在第四列靠窗的位置,她过去把窗户推开了半边。凉爽的微风轻轻扑向她的脸庞,心底的烦郁稍微缓解了点,趁机深呼吸了几口。
阳光灼热刺眼,颜寻把窗帘拉上后,看见楚嘉鸣的桌上还放了一瓶开封过的矿泉水。瓶盖被丢在一边,像是才喝了一口的样子,桌面上隐约有些水痕。
应该是临时被叫走的。
她把瓶盖拿起来覆在瓶口拧紧了才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小枕头往桌上一放,美滋滋进入梦乡。
颜寻睡得并不踏实,她搭在凳子横杠上的腿中途落下来了,在梦里瞬间产生了失重下坠的感觉,猛地惊醒,心悸让她喘不过气来。
喝了一口凉水,抬头看墙上的时钟才走了20分钟,又昏昏沉沉地趴下了。
学生陆陆续续抵达教室,寂静被嬉笑和打闹声取代。楚嘉鸣拎着外套,和廖文泽勾肩搭背走进教室,嘴上也没闲着:“就问你刚刚那局我操作是不是封神了?”
廖文泽朝他竖起中指:“垃圾,操作还得看你爷爷我。”
楚嘉鸣反手将外套盖在他头上,用衣袖缠了脖子一圈狠狠地打了个结,还不忘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他妈的,”廖文泽把袖子解开扯下外套扔在地上,跳起来扑在楚嘉鸣后背上,手肘环住他的脖子,往后一勒,楚嘉鸣差点倒在地上。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休战以后,楚嘉鸣打算回位置上休息一会儿。看到颜寻还趴在桌上睡觉,于是走到廖文泽桌边坐了上去。
廖文泽双手握拳抵在胸前,一副警惕的姿态:“怎么?还想再战三百回合?”
“不战了,”楚嘉鸣拍拍他蓬松的头顶,语气祥和:“爷爷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滚,恶心人。”廖文泽拍掉他的手,拿起矿泉水瓶咕噜咕噜灌了两口,被楚嘉鸣一把抢走。
廖文泽在旁边警告道:“别对嘴喝啊。”
楚嘉鸣仰起头把水瓶抬高,往嘴里倒了一口,抬手擦了擦嘴角:“靠,我都还没嫌弃你呢。”
听见铃响了,颜寻慢慢坐起身子,揉了揉视线朦胧的眼睛。
她双手撑住下巴缓神,地板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落地的声响,接着是严厉的女声:“楚嘉鸣,还不回你位置上坐好?”
颜寻抬眼,廖文泽的座位在第三列的前排。她看见楚嘉鸣坐在廖文泽的桌边,一双长腿
无处安放,微曲着踩在桌腿处的横杠上。
楚嘉鸣打着哈哈:“抱歉李老师,聊得上头了,现在回去。”
他走回座位,看见颜寻已经提前站起来给他让道,笑笑:“谢谢同桌。”
座位还没捂热,李倩皱起鼻子,用手扇风:“今天值日生是谁?门口垃圾桶堆满了也不倒?”
楚嘉鸣举起手,声音清亮:“老师,我跟廖文泽。”
“去把垃圾倒了。”
“好嘞。”
见廖文泽也想起身,李倩吐槽道:“你俩挺难舍难分的啊,倒个垃圾都要两个人去?”
课堂哄笑声一片,廖文泽挠挠脑袋又坐下了。
等楚嘉鸣倒完垃圾回来了,颜寻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跟他商讨:“楚嘉鸣,你想换位置吗?你坐外面进出方便点。”
楚嘉鸣转着笔,语气漫不经心:“不想,坐外面不就一览无余了?”
颜寻盯着他指尖行云流水的动作:“好吧。”
教室的窗户全部敞开,时不时从外面吹进来一阵凉风,带来缱绻,卷走热气。蝉和微风合奏,蝉鸣声在某一瞬突然增大,仿佛是对炎夏的无情控诉。
李倩讲解了一会儿昨天布置的作业,看见底下都昏昏欲睡。她跟第一排的学生要了课本,唰唰翻动到词汇表那一页:“来听写单词。”
“啊——”下面的学生叫苦连天,被李倩打住:“喊什么,一个二个都快睡着了,现在来精神了?”
颜寻找出草稿本,瞥见趴桌上睡觉的楚嘉鸣,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嗯?”楚嘉鸣扭过头,睡眼惺忪:“咋了?”
“要听写了。”
楚嘉鸣爬起来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同桌,撕我一张。”
颜寻把草稿本翻到中间,沿着订书针扯下来两张连页稿纸递过去。
“3q~”
李倩刚开始选了几个简单的基础单词,楚嘉鸣还能潇洒地写出来,后来难度加大,都是一些词根词缀极长的词组。
楚嘉鸣抓耳挠腮起来,凑到颜寻的旁边抄写。
两人的距离很近,颜寻闻见楚嘉鸣的校服上传来淡淡的风铃草花香。明明是让人汗流浃背的高温天,而楚嘉鸣身上却没有呛鼻的汗味,衣服上残留的洗衣液味道干净好闻。
他的呼吸扑到了颜寻的手背上,颜寻稍稍怔神,下一秒把草稿本往他面前推了推。
“好同桌。”楚嘉鸣抄的不亦乐乎,竖起拇指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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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颜寻思考着楚嘉鸣用的洗衣液牌子。她家里的洗衣液都是无香型,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
“同桌!”
颜寻感受到身边刮起凉意,闻声望去,看见楚嘉鸣骑着电瓶车扭头跟她招手。
橙红色余晖映照在楚嘉鸣的发丝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被柔化,灿烂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睛。
望向少年远去的身影,颜寻伸出手挥了挥,嘴角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