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花前》千丈灰

13、第 13 章

　　“除了这个四条腿的二姑娘，还有些什么东西？”穆星回问李纯娘。

　　“其实大多的怪物都只在一小片区域内活动，只要小心避开就没什么事。”李纯娘说道，“但想要出去就必须穿过前厅从正门走，真正难对付的东西也都在那边。而我们要穿过花园到达前厅，最大的危险就是二姑娘了，一是她神出鬼没，二是这一路比较长，能躲避的地方也不多。”

　　穆星回冷声道：“所以，最好还是要先杀掉她。”

　　李纯娘咬咬嘴唇，轻声道：“是这样没错，但这实在太危险了，怎么能做得到？”

　　“是啊灵煦，你别冲动，咱们再想想办法。”应曦附和。

　　穆星回沉默片刻点了下头，旋即又对李纯娘道：“你说只能从大门走？”

　　“是。”

　　“那如果翻墙或是走小门会怎么样？”

　　李纯娘脸色一变，焦急道：“不行，会被困住，还有非常可怕的东西！”

　　“什么！那云大侠岂不是会很危险？！”应曦惊慌道，“怪不得他这么久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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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天壁轻巧地跃过高墙，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弥漫着灰白雾气的长巷，两边俱是惨白的墙壁和青绿的瓦。黑暗的巷子里，只有头顶上的一只圆滚滚的灯笼正亮着幽幽红光，朦朦胧胧的，穿不透雾气。

　　这看上去可不像是安全的地方。

　　云天壁没怎么犹豫就转回身，从刚过来的墙头处又跳了回去。

　　还是先回他们身边再说，他不愿意灵煦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离开自己视线太久。

　　然而他还没落地就发现了不对，墙的这一边不再是阴森幽暗的花园，而是一条看不到尽头、弥漫着灰雾的巷子，和墙的另一边一模一样，连上方那只明明没风却不停轻晃的灯笼都没有区别。

　　“糟了。”云天壁自语。

　　他跳上墙头向四周张望，近处是带着腥气的浓雾，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什么的看不清楚。

　　他抬起头，那只让人不爽的灯笼依旧在头顶。他跳起来伸手去抓，想要将它拿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玄机，可那灯笼却随着他的跳跃一同升起，又随着他的落下而降回原处，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本以为是两条巷子两只灯笼，原来是同一只。

　　云天壁像看仇人似的瞪着这个像长在他头顶上一般的东西，从腰际掏出两枚小巧飞刀向灯笼射去。飞到从灯笼中穿过，却没有破坏它分毫，连摇晃都没慢一分。

　　云天壁又施展轻功，沿着墙头胡乱飞了好一阵。

　　按理说以他的速度，别说小小的藏仙阁，就是皇宫也该到头了，可实际上他却哪里都没能到达，周遭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景色。怎么疯跑也都是徒劳，灯笼散发出忽明忽暗的红光，晃得他愈发心烦。

　　……不能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跳下墙头，用足了十成十的力道，一拳将涂着石灰的青石砖墙捅了个窟窿。这纯属为了泄愤，因为他知道巷子的另一头还是巷子，不管翻几面墙都一样的。

　　可他错了。

　　脑袋那么大的窟窿的另一端正巧有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女人的头，她长得极美，柳叶眉樱桃嘴，白皙的鹅蛋脸紧紧贴着窟窿，水灵灵的黑眼仁正好奇地向外看，纯真又明丽。

　　“来……”她轻柔地叫他。

　　云天壁先是被吓了一跳，看清长相后，精神不受控制地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挑了挑眉角，又撇了撇嘴，不知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后，一拳向那张漂亮的脸砸去。

　　漂亮的小脸霎时被打得扭曲，小巧的嘴竟从嘴角裂开，张开巨大的口腔，呲着森森尖牙发出凄厉尖啸。

　　她的身体随着云天壁的力道向后退了好几步，暴露出掩藏在墙后的本来面目。数不清的脑袋和走形的四肢从难以意料的地方纠缠着探出，躯干被血丝粘连在一起，猛然一看，它就像一个凹凸不平血肉模糊的巨大肉球，但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它是由许多人缠绕在一起组成的。

　　那些脑袋都是女子模样，长相和气质不尽相同，却无一例外都是美人。被打了之后，所有漂亮的脸蛋齐齐发出嘤嘤哭声，个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平日里，哪怕遇到其中任意一个都定会引得男人们怜惜不已，但此刻，云天壁只想把这些嘴全都堵上。

　　这些脑袋的表情一个个都可怜无害，身体却张牙舞爪透露出凶狠，它迅速冲向洞口，好几只胳膊争先恐后地伸出来向云天壁抓去。

　　“总算……”早就失去耐心的云天壁看着向自己抓来的手，心里却松了口气。

　　有东西，就有出去的可能。

　　云天壁主动抓住最先靠近他的那只手，一扭一拉便将整条胳膊扯下，并迅速侧身躲过对方伤口处喷涌而出的血液。

　　怪物好几张嘴一同发出刺耳的怒吼，四肢噼里啪啦捶打着内侧的墙壁。

　　云天壁见状立即跳上身后的墙头。

　　不一会儿，只见烟尘四起，对面的墙已被砸得坍塌大片，怪物数肢并用匍匐着前进，速度不慢地将自己臃肿的身躯从残垣断壁后移了出来，所有的脑袋向着不同的方向抽搐转动着，一张张漂亮的脸蛋早已变得狰狞可怖，瞪大眼睛寻找着惹火了自己的人。

　　很快它就发现了墙头上的云天壁，几个脑袋一齐望了过来尖叫着扑过去。

　　云天壁丝毫不慌，握紧双拳，后脚一蹬，迎向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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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穆星回等人已经商量出了一个结果。

　　那二姑娘速度很快，又神出鬼没，它在暗，三人在明，要想正面对付它恐怕不太容易。于是他们要做的是将自己转变为躲在暗处的一方，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想要做到这点，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让一人作为诱饵，发出声音引二姑娘靠近，其他人先躲起来，等它靠近到合适的位置时迅速将其击杀。

　　李纯娘自告奋勇，愿意当诱饵。

　　而这个“其他人”，也就只有穆星回这唯一一个会武的人能担任了。

　　应曦实在是放不下心，虽然知道穆星回身为将门之后，功夫不可能差到哪里，可他还从没见过好友动真格的。

　　“你这伤这么重，怎么可能打得过怪物？”

　　“其实不是很重。”穆星回安慰道。事实上，这伤口也确实不深，只是不知为何疼得厉害，难不成是那鬼爪子有毒？

　　“万一它发现了你怎么办？万一它特别厉害怎么办？”应曦依旧惴惴不安，仿佛能看见好友被撕成两半的画面。

　　穆星回忽略掉他的絮叨，忽然问道：“你之前做的噩梦里有二姑娘吗？”

　　应曦被他的话题转变之快弄得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才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没有，梦中大多都是在藏仙阁前厅，还有一次是在一条不认识的街道上。”

　　“藏仙阁的前厅也就当前相府前厅的位置，你的症结也许就在那里，那里又是逃出去的必经之路，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要过去的。”穆星回温声解释道，“而前厅肯定还有更可怕的东西，那二姑娘神出鬼没的，万一跟着过去了，我们岂不是会腹背受敌？”

　　“话虽如此……”

　　“相信我。”穆星回道，“你一会儿可藏好了，千万别出声。”

　　“唉，好吧。”应曦勉强答应。

　　“公子，你一会儿就和我儿子一同躲在里屋吧。”李纯娘道。

　　“不行。”应曦还没说话，穆星回就回绝道，“两个人躲在一起，如果被发现，那两个人就都有危险了，还是分开躲的好。应曦，你一会儿躲隔壁屋子里。”

　　应曦凑近穆星回小声道：“灵煦，我一个人躲着有点害怕，要是那间屋子里也有鬼怎么办呀？”

　　“我先陪你过去检查一下。”穆星回安抚道。

　　李纯娘想了想，妥协道：“也好，那就听你们的。”

　　做好决定后，穆星回就带着应曦来到隔壁。这间屋子大体与李纯娘家差不多，但是没有烛火，地面和墙壁上还有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

　　穆星回提着柴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妖魔鬼怪的踪迹。

　　“你藏好，遇到东西就喊我。”穆星回嘱咐道。

　　应曦不知是因为要一个人待在这黑洞洞、像凶宅一样的房间里害怕，还是担心穆星回的缘故，声音有些打颤：“你一看不对就赶紧跑，可别硬拼。”

　　“知道。”穆星回点点头便出去了。

　　李纯娘已经等在外面，她一手提着个破盆，一手拿着根棍子。

　　“怕么？”穆星回问她。

　　“怕呀，”她道，“但我更怕要一辈子待在这里。”

　　穆星回没再说什么，转身躲进另一个空屋。

　　李纯娘等他们躲好后，深吸口气，然后抬手用棍子狠狠敲在破脸盆上。

　　铜质的脸盆被敲得咣咣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敲了没多久，李纯娘就看见，远处的假山后多了几缕随风飘荡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