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人鱼》衍木原

3、第 3 章

　　景时愣住。

　　“你为什么被怀疑？”他茫然问道，“是因为我吗？”

　　“不是，因为巧合。”贺千蕴重新给他介绍，“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两位是警方的人，你可以问问他们。”

　　景时看向为首的谢溆。

　　他看过来时，俞在超自觉往谢溆身边走了点，示意她才是主要负责人。

　　谢溆直奔主题问道：“景先生你好，请问昨天零点前后，你在什么地方？”

　　“海里。”

　　谢溆紧盯着他双眼：“有人可以证明吗？”

　　“鱼。”

　　谢溆：“……”

　　景时认真看她，谢溆目光下移看向他手腕：“请问你有佩戴光脑吗？光脑是否开启了位移变换记录？”

　　“没有，也没有。”景时言简意赅，回答了两个问题。

　　谢溆逼视着他：“你的光脑呢？”

　　“在我的飞碟里。”这次景时不用谢溆追问，就主动补充道，“飞碟就在这里，往南游的一个海岛上。”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谢溆看向贺千蕴。

　　贺千蕴看了眼她，再看向景时，道：“在星际公约法原则中，你没有自证清白的义务。但在目前确定的嫌疑目标中，那位人鱼尾巴也是银色的，你为我们排除嫌疑，也是在给我们缩小调查范围。至于现在去不去，是否提供自己的光脑，决定权只在你。”

　　《星际联邦公民信息保护法》明确规定了公民的隐私权，包括私人信息、私密活动、私人物品和私人生活，光脑及名下登记的所有财产都包括在内。

　　谢溆问的，已经擦着法律边儿了。

　　景时一直看着贺千蕴，看着她不假思索道：“去！我想证明我是清白的！”

　　为了确保时刻跟在嫌犯身边，不让他做小动作，谢溆从飞船上拿了一艘小船下来。

　　这条小船儿是她去人鱼星系上旅游时买的，船身上一左一右雕刻了两条人鱼，一条是红尾，另一条是橙尾，都是比较醒目的颜色，雕工也精细，放进水里跟真的一样。

　　贺千蕴从没去过人鱼星系，也没见过这么“直白”的船，瞧着新鲜，就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哗啦——”

　　长长的鱼尾甩动，掀起一阵浪潮，景时抽动尾巴，十来平米的小船颤颤巍巍，在翻滚的海水里左右摇晃。

　　海面在小船边缘来回试探，贺千蕴看了眼景时，人鱼显得无辜极了。

　　“我不是故意的。”

　　谢溆幽幽看着他：“看得出你很想让我们翻船了。”

　　“没有，船也不会翻。”景时减小尾巴甩动幅度，保持与小船同样的游速，跟在贺千蕴左手边问她，“何韫，你有去过人鱼星系吗？”

　　贺千蕴：“没有。”

　　景时吞吞吐吐问道：“你、你想去吗？”

　　“看得出某人很想跟某人说话了。”谢溆扭头问俞在超，“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某人’中的一个。”俞在超慢吞吞道，“要不你问问‘某人’呢？”

　　“各位，我好像有名字？”贺千蕴提醒完问道，“这条船是人鱼星系上售卖的？”

　　“嗯！”三个人同时出声。

　　谢溆一脸莫名：“俞在超，你好像没去过人鱼星系吧？”

　　“我是听你说的。”俞在超下意识回答。

　　景时解释：“只有人鱼星系主星〔萨觅丝〕能售卖刻有人鱼图案的物品。”

　　“能跟我说说萨觅丝这颗星球吗？”贺千蕴看着他。

　　四人中，唯一出身于人鱼星系、还是真人鱼的景时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我离开太久，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贺千蕴又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你说的海岛上？”

　　景时估算了一下，道：“照目前这个速度，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过了十分钟，隔着老远，几人就看见了景时说的海岛。

　　绿油油的一大片，点缀在深蓝色的海面上，金黄色的沙滩把它们相连，上面有一架黑红色的圆形飞碟，十分打眼。

　　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溆目光微动。

　　不过看外观，那飞碟似乎是过时了的型号。

　　……

　　船停在海边，看清飞碟上几处关键结构，贺千蕴心生疑虑。

　　哪个古董店这么念旧，镇店之宝都舍得拿出来送人？
　　D16型号飞碟，308年前出世，迄今已淘汰13年了。

　　星际联邦民航总局发过公告，禁止淘汰型号的飞行器跨越星球。
　　谢溆一言难尽地看向景时，意有所指：“这架飞碟是废弃在这颗星球上的吗？”

　　“不，是我的，我开过来的。”景时实诚极了，“我在狂风星系的一颗垃圾星上捡的，飞碟上的自动驾驶系统损坏，我手动开过来的。”

　　贺千蕴：“……还是先说正事吧，景时，我们方便去飞碟上看看吗？”

　　“当然，不过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景时继续输出，“我捡到它时，它的发动机和动力驱动机都坏了，我拆了发动机，用里面的零件改装了动力驱动机。可惜这架飞碟用了太久，内部零件老化严重，能源转化效率低，飞一次起码要晒上30天太阳，能源才能储存足够。”

　　身为星际公民的好警察，这次她想装没听见都难！

　　谢溆震惊：“你还擅自改装废弃的飞行器，驾驶没了发动机的飞行器上路？！”

　　“对啊，就是因为改装了，减小了飞碟内部空间，降低了总重量，才能从根本上减轻飞碟能源损耗。”景时走到飞碟边，用力拍了拍飞碟舱门，飞碟被他拍的砰砰响，响了好一会儿——

　　“哐当！！！”舱门重重摔落下来。

　　谢溆：“……”
　　好一个法外狂徒！

　　贺千蕴“啧”了声，道：“没看出来，你力气还不小呢。”

　　“是吗？”景时猛地转过头，弯着眼睛对她笑了笑，“我以为我就普通星民水准呢。”

　　谢溆看着那块比人高出一倍的舱门，肯定道：“不止，景时，你绝对超过普通星民力量水准了。”

　　“嗯。”俞在超附和她，“确实超过了。”

　　贺千蕴站在舱门外往里看，黑漆漆的，连能源灯都没开，但飞碟内部还是一览无余。

　　太小了，前后左右最多五米宽，人鱼能把自己塞进去，也是能凑合。

　　还有他尾巴……

　　上岸蹭了厚厚的一层沙子，远不及他在海水里闪耀。

　　按理人鱼上岸以后会穿“尾衣”，景时不穿，只用尾巴在沙滩上划，是不喜欢穿吗？

　　贺千蕴隐晦扫过鱼尾，从景时下身看向上身衬衣。

　　黑衬衣衣摆下，银色鱼尾像雪一样晃眼。

　　景时扶着舱门，借力往上面一跳，跳进去才想起来：“对了，我这飞碟里面有点小，你们进来要小心些。”

　　谢溆无奈：“你就不能先开盏灯吗？”

　　“没灯。”景时轻飘飘回她，“灯坏了修不好了，需要买新的换上，便宜的耗费能源，贵的我买不起。”

　　“哎呦我天。”谢溆无语至极，“我真是服了你了。”

　　贺千蕴看向他双眼，人鱼族属于深海种族，拥有非常发达的视觉系统，视野宽阔，色彩分辨能力极强。

　　飞碟启动后，单显示屏的微弱光亮，对人鱼就足够了。

　　俞在超从左靴内侧抽出一片弯曲的黑片片，复位右边按键，“蹭”一下，整个飞碟内如同白昼一般，好似只一下，天就亮了。

　　飞船里空空如也，除却必要结构，能拆的全拆了，一点多余的没留。

　　景时眯了眯眼，适应了几秒，道：“这是什么？”

　　“光片。”俞在超此刻同谢溆心情一样，“星际最普遍、也是最方便携带的移动光源，2星元1片，支持光能补充能量。”

　　景时愣了一下：“对哦，我都没想到可以用这个，不过……”
　　他目光下移，看着他的浮力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东西放进鞋子里？”

　　“个人习惯。”俞在超酷酷地说完，也问他，“你呢？景时，你为什么不随身携带空间储器？”

　　“我没什么需要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吃的我自己会找，在海里随时都能睡。”景时丝毫不避讳，“最重要的是，我没钱。”

　　谢溆从光脑调出狂风星系星图，以X8069309星球为中心，她大致查看了周边几颗宜居星球。

　　锁定了几颗目标星球后，她快速给后勤队友发去消息，同时询问景时：“你驾驶这架飞碟最远能到哪里？”

　　“阙土星。”

　　谢溆沉默。

　　飞碟能源真是一点没浪费。
　　阙土星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宜居星球。

　　谢溆心里没抱什么希望了，但职业使然，她还是追问道：“方便查看一下你的光脑吗？”

　　“方便。”景时神色坦然，从舱门旁的架子上取下光脑。

　　门外，贺千蕴扫视过沙滩，往前看依然是熟悉的红树林植物群落，往后看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她转身看向景时……

　　他正拎起光脑表带。

　　冷白的手里，细长的食指挑起水蓝色表带，中间的圆形表盘大大的，比表带宽出三倍，非常标志性的一款设计。

　　可贺千蕴足足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是专为未成年研发的光脑。

　　能自动屏蔽过滤掉所有不良信息，功能十分有限，不过在《星际联邦未成年保护法》的明令规定下，未成年光脑是能够自动保存“未成年人”的行动轨迹的！

　　峰回路转！

　　谢溆眼睛一亮：“景先生，我们会严格按照星际联邦《未成年保护法》、《公民信息保护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在不泄露您个人隐私的前提下，提取您光脑里的隐藏数据。”

　　景时听得莫名其妙：“可我成年了。”

　　俞在超开始整合装备，头也不抬道：“我们说的是光脑，未成年光脑初始设置就会自动记录个人行踪轨迹，无论你是否选择记录。”

　　还有这回事？

　　景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