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人鱼》衍木原

2、第 2 章

　　贺千蕴给殷于最发去消息：

　　【殷警监，银尾人鱼是否进入X8069309星球？】

　　【目前还不清楚】
　　殷于最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冒昧问一下，贺将军为什么会去这颗荒星上】

　　贺千蕴笑了。
　　【度假】

　　【没别的原因吗】

　　【殷警监，我看我们好像很难合作】
　　星舰操作间，贺千蕴调出了近两天星舰飞行录像。

　　星舰在飞行时，舱内操作间、舱外各个角度都会全程录像，她敲了几行代码，结果显示：
　　［除操作间舰主本人“贺千蕴”，星舰外10km内未检测到任何生命迹象存在特征！］

　　她把检测结果发给向令，也发了份给殷于最。

　　【这份结果不能代表什么】
　　【贺将军如果拍到人鱼，只怕我就要担心了】

　　两条消息前后脚发来，礼尚往来，贺千蕴也发了条消息给他：

　　【星舰没拍到，不过我看到了。
　　X8069309星球上，有一位成年雄性银尾人鱼，不知道殷警监担心吗？】

　　这次，殷于最隔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回复她：
　　【多谢贺将军提供的线索，我已经上报总警部，并派遣下属俞在超、谢溆前往，预计马上五点左右进入X8069309星球】

　　贺千蕴看了眼时间，刚过凌晨一点半。

　　S级悬赏令只会对接各大星系主星总警部、以及军部将级军衔以上，这个殷于最分明是早早派了人过来。

　　“小万，计算X8069309星球今天日出时间。”
　　光脑两秒后回答：“预计日出时间为04：12分，考虑到大气折射影响，误差会在前后三分钟以内。”

　　行，还够睡两小时的。

　　贺千蕴很快收拾好，眼睛一闭一睁，03：36准时醒来。

　　在脑域没受损前，入睡前定下一个时间，她能把误差精准控制在前后两分钟内醒来，现在是不行了。

　　干脆去看看人鱼医生得了。
　　毕竟，白生人鱼与S级悬赏通缉犯，同样稀少。

　　这趟稳赚不赔。

　　贺千蕴驾驶星舰去了海边，悬停在海边沙滩上空。

　　“滴——”操作间生命探测仪响起。

　　“检测到生命迹象，体型分析结果为，人鱼族，直线距离465.5米。”

　　贺千蕴看向显示面板，漆黑的海面上，银发人鱼抬头看向她星舰舱门。
　　上身还披着她的衬衫，是景时。

　　看他四周礁石，还是她和他分开时的地方。

　　贺千蕴拉开舱门，跳下去，平稳降落在地，第一眼就看向景时：“早。”

　　“早，早安，何韫。”

　　不到一夜，人鱼就又结巴了。

　　他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悄悄动动尾巴，四周一点风没有，水面却轻轻摇曳起来。

　　贺千蕴走过去，抬脚踩着一块礁石坐下，近距离看着人鱼，道：“我来看日出，你呢？”

　　“我等你。”景时想想，画蛇添足地解释着，“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再来，但我真的会治病，虽然我从没给人治过。”

　　贺千蕴：“……”

　　昨天、不，今天一早没答应真是十分明智的决定。

　　“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主动连接精神力的一方，往往需要承受更大的风险。另外，脑域共享只是一种说辞，本质上并不是治疗方法。”贺千蕴直言道，“出于对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出门在外不要对别人说同样的话。”

　　“嗯！”景时重重点了下头，信任地看着她。

　　贺千蕴坐下来，身体略微前倾，只比景时高出一些，比昨天近多了。

　　她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问道：“你看过这里的日出吗？”

　　“嗯！我也喜欢看日出！”

　　“也？”贺千蕴笑了，语气透着几分恶劣，“我可没说过我喜欢看日出。”

　　景时慌忙移开眼，头发下的耳朵一下子变得好热。

　　“昨天你说，你在这里待了五百多天，一直没离开过吗？”贺千蕴似是随口一问。

　　景时也没多想，当即回道：“我时常会去旁边阙土星上买东西，但大多时间都在这里。”

　　“也是，这里这么荒凉。”贺千蕴理解。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景时问她。

　　天蒙蒙亮，蓝紫色的天上，渐渐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粉色。

　　贺千蕴眺望远方，懒洋洋道：“我来看海，顺道看一下海上日出。”

　　景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尾巴小幅度地甩动了下，游去她左手边。银色鱼尾悄悄上浮，直到与她肩膀齐平，才不再动了。

　　薄云慢慢飘到一边去了，太阳点燃了粉色，很快烧了起来，一线金橘色的光划破天幕，天空忽地一亮。

　　04：12，实际日出时间与光脑预测一致。

　　金橘色一点点铺过来，海水摇曳，水面上一闪一闪的阳光也跟着晃荡。

　　“很好看。”贺千蕴真心这么觉得。

　　刚结束的星际战争打了五年，但在正式开战前，联邦特军部队已经多次与兽人帝国小规模交火。

　　她们第九军团，更是长期对战兽人帝国主力军、狂暴兽人军团。

　　入团八年，她凭借军功连升四级，从少校升至少将，从没停下来好好看过风景。

　　景时点点头，看着她的侧脸，说：“我也觉得好看。”

　　贺千蕴眼尾扫过去，问他：“什么好看？”

　　“天，天好看。”景时不敢看她，逃也似地别过脸，耳根连用脸颊一起，红透了。

　　云层里的金橘色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亮，04：43，太阳彻底钻出云层，照耀大地。

　　随太阳一同出现的，是一个尖锐的青绿色船头，尖尖的，在海面投落下一大片阴影。

　　飞船从上空匀速下落，船体上没有任何文字符号，也没有能显示身份的旗帜徽章，只悬停在海面上百米处，两个人从甲板上跳下来。

　　一男一女，穿着及膝长的浮力靴，踩着海水朝景时走来。

　　女人走在前，金色长直发随意披散下来，两颗圆圆的眼睛也是金色，比头发颜色略深一些。

　　男人绿发绿眼，一头卷毛，风一吹像团飘动的海藻。

　　景时警惕地打量他们。

　　女人浑然不觉，熟络地冲两人打招呼：“嗨，你们好，我们是过来旅游的，请问这颗星球上有酒店吗？”

　　男人站在女人身边，审视地看着面前的嫌疑犯。

　　银尾人鱼？

　　这么快，这么巧就找到了？

　　景时不说话，面无表情，没有丝毫要礼尚往来的意思。

　　四周猝然一静。

　　贺千蕴也是没想到，四个人，竟然也会这么尴尬。

　　她无奈地冲金发女人说：“演得不错，不过在这种星球上，有必要吗？”

　　殷于最的下属，不像他。

　　金发女人莞尔一笑，笑盈盈看着贺千蕴说：“我开个玩笑嘛。”
　　她转向景时，大大方方：“你好，我是谢溆，意为水边的那个‘溆’。”

　　“我，俞在超。”绿发男人声音很平，比机器人还像机器人。

　　贺千蕴：“何韫，你们都知道的。”

　　谢溆、俞在超：“……”

　　景时看了眼贺千蕴，似乎看在她面子上才肯说话：“我叫景时。”

　　“星际战争刚结束，狂风星系还乱着呢，你过来做什么呀？”谢溆用人鱼语问他。

　　“看风景。”景时不买她账，依然用星际语言回她。

　　“你一个人吗？”谢溆也改用星际语回他话，语气明显不信，“荒野星上可没有驻军守卫，万一遇见那群兽人，你一个落单的人鱼，是决计讨不了好的。”

　　“哦。”

　　眼看景时话越说越少，谢溆识趣地不再问他，转向第一次见面的‘何韫’，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我还没来得及逛呢，刚看完日出，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己玩去吧。”贺千蕴好似在对两个小朋友说话。

　　谢溆不高兴地撇撇嘴：“那好吧。”

　　俞在超扭头就往红树林里钻。

　　浮力靴上岸就变成了“疾风轮”，嗖一下飞进林子里看不到了。

　　等飞出几公里外，俞在超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芯片，往下一蹲，右手摸过右靴内侧，掏出来一片弯曲的黑色薄板。

　　他伸手弯折几下，把芯片往薄板凹槽一贴，就是狂风星系警方内部通讯器。

　　只有贴身放才能收集到路上的通讯信号残留，并给警方发布实时对话信息，那头殷于最在确定位置坐标后，立刻给他光脑发来信息：

　　【重点关注贺千蕴】

　　俞在超秒回消息：
　　【殷局，你为什么会怀疑贺将军呢？】

　　【不是怀疑，只是能在不到一小时内攻破主星军部内网的人，很少，她是其中之一，且案发时正好经过附近】

　　俞在超秒懂：

　　【我明白了，殷局。
　　等洗清贺将军嫌疑后，我们是不是能邀请贺将军帮我们追踪锁定疑犯？】

　　他从空间储器里拿出装备，开始搜索星球上残余的通讯信号残余。

　　殷于最回消息很快：
　　【恭喜，脑子终于会转弯了】

　　“殷局他怎么说？”谢溆在四周搜寻一圈回来了。

　　俞在超不说话，把对话投影在半空给她看。

　　谢溆看着最后一句话，笑了：“你想好怎么回复殷局了吗？”

　　【同喜】

　　俞在超消息刚发出去，谢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好笑了吧！小鱼！”

　　俞在超并不觉得好笑，也想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但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个回复不合适，想了想他又发了条信息补救。
　　谢溆以前对殷于最说过的原话。

　　【都是殷局您教的好】

　　谢溆笑得更大声了。

　　即使还在出任务。
　　即使疑犯还下落不明。
　　即使俞在超还没追踪到任何信号……

　　半晌。

　　谢溆肚子笑疼了才停下来，道：“红树林里一切正常，最新痕迹只有贺将军星舰及本人。”

　　俞在超追问道：“确定没有人鱼？”

　　“确定没有。”谢溆果断道，“非但没有人鱼，整片红树林在最近两天内，除却贺将军和她驾驶的JX4658号小型星舰，没有发现任何飞行器停留或降落痕迹。”

　　“贺将军应该是来旅游的吧？”俞在超并不认为贺千蕴会与调查对象有关。

　　谢溆也这么想，但她不像俞在超一样是个缺心眼的。

　　“俞同学，请不要把你的个人猜测代入实际侦查工作中，另外，你的私人通讯器还在开着。”

　　“我知道，我开私人通讯器是为了连接我的通讯装备，传输相关——”俞在超突然反应过来。

　　遭了，他的个人猜测传回调查小队了！

　　光脑上，殷于最发来最新消息：
　　【怪不得质问我】

　　【俞在超，谁教你的？什么是“应该”？】

　　两人麻溜回了海边。

　　贺千蕴和景时还待在原地。

　　谢溆注意到，人鱼扣上了扣子，穿好了黑色衬衫。

　　“怎么样？”贺千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发现吗？”

　　俞在超先摇了摇头。

　　谢溆对自己的搭档十分无语。
　　没法，她只能找补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普普通通的红树林，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呢？”贺千蕴看向身边的人，“景时，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里没人，海水干净海洋广阔，我喜欢这里。”景时回答得很干脆。

　　贺千蕴看着他双眼，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最近有一个盗窃团伙，盗走了边境超100亿吨星晶石，其中一位成员——就是人鱼，银尾人鱼。”

　　景时目光微怔：“你怀疑我？”

　　我去。

　　这么直接吗？

　　谢溆和俞在超面面相觑。

　　贺千蕴安慰他：“没关系，我和你一样，也是被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