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邽山之水》seasass

58、第 58 章

　　李瑜下车的时候腿还是软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的跳，她怀疑自己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
　　林栖雾的情况果然和禊君说的一样，在现代的医学手段下，古时候那些如洪水猛兽一样的瘟疫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李瑜很好奇，“学长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孟鸢捂着在幻境里被林栖雾用剑贯穿的胸口，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虽然是幻觉，但是当时濒临死亡的疼痛还是历历在目。
　　当时林栖雾强撑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刺了她一剑，她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神色虽然痛苦，嘴边却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她在意识消散之前听到了絜钩愤怒的怒吼与质问。
　　“你拦我作甚！趁他还没死，让我赶紧吃了他！”
　　是了，林栖雾这样灵力强大的人类，对他来说是绝顶的美味。
　　禊君也短暂的震惊了一下，随后就有一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事情被人强行打破的愤怒，他挥手打开了结界，絜钩红色的身影像火焰一般窜到她身边。
　　随着絜钩的动作，原本就在崩塌的世界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禊君看着奄奄一息的她，问了她最后一遍。
　　“要许愿吗？”
　　她没有回答，看着飞速崩溃的世界，突然就明白了林栖雾为什么要杀她了。
　　这里禊君根据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建构的虚幻世界，她是一切事物的承载体，她死了，虚幻世界就会崩塌。
　　她艰难的看向被絜钩折磨的林栖雾，他脸色苍白的吓人，血液在身下蔓延出了一大块红色。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也许她死了也不一定能够回到现实的世界，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舍命救她的年轻人死在自己眼前。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她颤抖着用手握住冰冷的剑刃，用力的往更深处又没入了两分。
　　至此世界终于陷入一片黑暗，等到她再醒来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祠堂里。沈寒星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们，而林栖雾在虚幻世界受的伤也延续到了现实的躯体上。
　　不过幸好他们回来的及时，林栖雾此时已经平安的入院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李瑜追问她：“那我舅舅呢？怎么没见到他？”
　　孟鸢不敢直视她光芒迫人的眼睛，但是也不想隐瞒她，选择了实话实说：“我醒过来没过多久，他就化为灰烬了。”
　　李瑜也想起来，在她快要被禊君的灵压杀死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那一缕拯救她的精魂。
　　那一定是段琅。
　　她愣愣摸了摸自己胸口，息玉已经不在了，那个为她把息玉取回来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孟鸢握住她的手，像她给予她力量去面对现实的时候一样，“不，他神态很安详。”
　　她其实知道的，他早就做好了结束一切的准备。他十几年来濂山孤独的守候也是为了结束的这一刻。
　　如今他做到了，他亲手结束了延续千年的纠缠，结束了染叶族人可能会死于非命的宿命。
　　从此以后前路只会是一片光明，再没有阴霾黑暗。

　　林栖雾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为了不让两人的父母担心，沈寒星决定留下来照顾他直到他完全恢复。
　　孟鸢真的准备开一家花店，但是李瑜对花店的前景表达了严重的忧虑。
　　“闵泉市到处都是花店，你还开，能赚钱吗？”闵泉市不仅是花店多，而且路边摆摊卖花的也是几步路就一个。
　　孟鸢其实也知道，她看着眼前自己画的潦草粗糙的花店设计图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这里没有什么跨国企业让我去上班，况且我也实在是不想受打工的气了。”
　　“我要自己做老板娘！”
　　她豪气干云的站起来，对自己的花店充满了希望。
　　李瑜看着前所未有生气勃勃的她，也不再打击她的自信心，对她的选择表示赞同。
　　“那你呢？马上就要回去参加毕业典礼了吧？”她记得李瑜是要毕业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李瑜就泄了气，她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前途都渺茫的不得了了还在这里担心一个工作已经好几年存款不知道有多少的前辈。
　　“是啊，下个月就要毕业了，然后就全部滚出校园，全部去社会上挨打。”她自嘲道。
　　孟鸢安慰她：“你别瞎想了，先好好享受你这最后一段还是学生的时光。工作的事不着急，肯定能找到的。”
　　李瑜幽怨的撇嘴，她还记得当初她没通过实习的事：“万一又没通过实习呢？”
　　真不是她想钻牛角尖，只是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的大学生来说实在是不小的心理阴影。
　　孟鸢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跟她说：“如果你觉得工作难找，可以回来和我一起开店。”
　　李瑜也不知道答应不答应，盛情虽然难却，但是她对花店的前景真的感到深深的担忧。
　　孟鸢看出她的挣扎，故作无所谓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别到时候找工作找的哭回来找我。”
　　李瑜知道她是故意的，只了然的笑笑。
　　“毕业之前我想先回一趟家，出来这么多天还没给姑姑打过电话。”
　　孟鸢点头：“等到你毕业典礼结束了，我的店差不多就要开张了，欢迎你随时过来玩。”
　　李瑜笑眯眯地点头：“好呀。”
　　李瑜到家的时候提前给李婵打过电话，所以李婵早早的就在车站等她。
　　看到李瑜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李婵碍于外面人多强压下了满心的担忧与怒火，只带着她快速的回到了家。
　　刚一进门还没等李瑜给她一个怀抱，李婵的巴掌就劈头盖脸的落在了身上。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李婵憋了很多天的担忧在此时全部爆发了出来，虽然生气但是也舍不得打的太重。
　　等李婵出完气，李瑜龇牙咧嘴的摸着被打的生疼的后背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赔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您就别生气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李婵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把水杯重重的磕在桌上：“如果你回不来呢？就让我在家里为你白白的担心？等你回来等的肝肠寸断？”
　　李瑜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便也没再开口为自己辩解，默默承受了所有的责骂。
　　过了好半天李婵终于是骂完了，看着垂头丧气的李瑜不免又心疼起来，故意冷着脸问她：“这么多天都在干什么？”
　　李瑜就在等她开口问，说道：“我终于知道濂山的真相了。”
　　等到她把染叶族与禊君的纠葛一五一十的说与李婵听，李婵张着嘴愣了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竟还有这样的往事，我从来没听说过。”
　　她其实一直都觉得濂山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往事，这些往事可能是超出自然范围的。但是她没想到居然还与上古的异兽神族有牵扯
　　李瑜：“我也不知道，都是舅舅告诉我的。”
　　李婵突然就一把抓住了李瑜的手腕：“你舅舅？他在哪？”
　　李瑜看着她莫名激动的神色，不解的问：“姑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舅舅？”
　　李婵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追问道：“他到底在哪？为什么你说事情结束了，他却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李瑜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开口说道：“他死了，他的灵魂铸成了禊君最后一块鳞片。随着禊君一起往昆仑去了。”
　　李婵一下就泄了气，松开了握着李瑜的手，神色恍惚的站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李瑜敏锐的察觉到她有所隐瞒，于是追到卧室看着愣愣的坐在窗边的李婵问：“姑姑，你和，和我舅舅以前有发生过什么吗？”
　　她问的小心，生怕触及到了李婵的敏感地带。
　　李婵眼底微微泛起红色，看着李瑜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其他的什么来。
　　“我以前，和他有婚约。”她轻轻的说。
　　“啊？”李瑜怀疑自己听错了，“和我舅舅？段琅？”
　　李婵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是啊，你不问我，我都快忘记了。”
　　“濂山以前流行换亲这种做法。就是一对夫妻结合，如果他们还有适龄的兄弟姐妹也会互相结合。随着濂山不断地迁移，村里面的人都越来越少，有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始终秉持着族内通婚的古老规矩，并且严格的执行着。我和你舅舅就是这样定下婚约的。”
　　李瑜有点张皇的抱住头，虽然不是近亲结婚，但是两人都与她有血缘关系，她一时真的难以接受。
　　“所以你一直没有嫁人也是在等他吗？”李瑜突然想到这样一种可能性。
　　李婵皱了皱眉，似乎也对自己为什么选择终身不嫁感到困惑：“那倒也不是。”
　　“以前在濂山，因为人少，所以大家的关系都很亲密，我和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这么多年他都生死不明的，今天突然听到他的消息却是他的死讯，一时间有点感慨罢了。”
　　“他是我在濂山最后的朋友了，如今他死了，那便是真的回不去了。”
　　李婵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什么时候我们去祭拜你的父母吧。”
　　李瑜点头，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她的脸，“还有舅舅，为他立一座碑。”
　　李婵感觉到有热热的暖流落进衣服里，她拍了拍她的背：“好，你长这么大，他们还没见过你呢。”
　　她心里悬了十几年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从此后，日日都是好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