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诧》青青草草青青

32、第三十二章

　　　　难得休息一天，石怀仁想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可是从早上开始就抓不着人，好不容易等铁柱上学了，又被差遣出去买东西，拎着一堆东西回来，转了一圈终于在书房把人逮到，一把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

　　“忙活什么呢？”

　　“这些书都用不上了，收起来免得占地方。”

　　“放着我收拾就行，看你这一头的汗。”

　　书桌上散落着很多书，都是之前石怀序教书用的。

　　药铺关门之前，他在家里开了个小小的私塾，起先是一两个相熟的邻居听说他会念书写字，就把孩子送来，后来学的还不错，就传开了，人多的时候一个书房坐不下，就在院子里上课。本来不想收学费，但是架不住家长们送东西，就象征性地收一点。

　　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就没有人再来了，那些曾经踏破门槛也想把孩子送进来的人，现在走到门口都要绕开。甚至有些人会偷偷将门口挂着的木牌划得乱七八糟，连私塾两个字都看不清。

　　他很怀念那段日子，不是为了挣多少钱，只是很喜欢跟孩子们打交道，那种被需要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现在生活拮据，看着石怀仁每天辛苦拉车，他很心疼，也想出去找份工作补贴家里，只是石怀仁不让。

　　他知道，从走出这个家门开始，就要遭受多少的白眼和嘲讽，这些石怀仁舍不得让他面对的，却每天都在独自承受。

　　他掏出手绢擦擦汗，扭过头看石怀仁的额头上也渗着汗，笑着帮他擦，“还说我呢，你不也是。”

　　“这都入秋了，还这么热，买一趟东西回来一身的汗，”石怀仁抓着他的手亲了一口，“你让我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这不是快中秋了嘛，备点东西准备去探望张老板和罗叔，还有我二叔、我爹和何老的祭品。”

　　“哦，那准备齐了么，还缺什么我再去买。”

　　“够了，喏，还有小五昨天送来的点心和茶叶。”石怀序指了指角落里的几个盒子。

　　“他们俩现在怎么样？”

　　“看着还行。不过，我听他说张老板最近不太好，老是生病，生意也不如从前。”

　　“钰莺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我没跟小五打听。铁柱现在上了初中也见不着她，确实好久没她的消息了。”

　　“我昨天在舞厅门口碰见陶鑫骏了。”

　　“跟钰莺一起？”

　　“没有，和别的女人。”

　　“这么明目张胆？钰莺那性子，知道了还不得闹翻了。”

　　“他说，他把钰莺赶出门了。”

　　石怀序听了，即觉得讶异又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当初我就觉得她跟那个姓陶的不般配，明明那种人是她之前最讨厌的，怎么就偏偏选了他。钰莺结了婚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肯定是日子过得不顺心。”

　　“婚礼上看着陶鑫骏仪表堂堂，以为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纨绔子弟的本性这么快就暴露了。”

　　“改天我去学校找钰莺聊聊。”

　　“聊什么，这种事她肯定不会主动跟人聊的。”

　　“放心吧，我有分寸。”

　　第二天一大早，石怀仁神清气爽地去接夏晓秋，走到胡同口，就被军官拦下了。

　　“我是夏老板的车夫。”

　　“我知道，你把车放这吧，从今天起，夏老板不需要车夫了。”

　　“不行，我要见夏老板，我要他亲自跟我说。”

　　军官不想跟他废话，从腰间掏出了枪。

　　石怀仁慢慢放下车把，一步一退地离开。

　　在街边坐了半天，也不见夏晓秋出来，他想了想，还是回到了朱老八的车行。

　　“老石，我当初说什么了，你肯定会回来求我的，被我说中了吧哈哈。”

　　朱老八嘴里吐出的烟雾熏得他眼睛疼，他眨了眨眼，讪笑道：“是，是我不识好歹，早听了您的劝就没这事了。”

　　“哼，你们一个个的，出了事想起我来了，真跟我欠你们似的。想租车，行啊，车份十块钱。”

　　“朱老板，怎么还涨价呢。”

　　“爱租不租。”

　　石怀仁心一横，咬着牙说：“行，我租。”

　　重新拉起车行的车，他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就是不如夏老板的车顺手。

　　为了见到夏老板，他每天都跑一趟戏园子，其他车夫见了他，都背地里说闲话，他只当没听见，足足蹲了半个月，就是没见着夏晓秋的人影。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发现夏晓秋居然在自己家里。

　　“夏老板？您怎么来了？”

　　“我白天不方便，只能晚上出来，打听了好几家才找到你这。”

　　“您没事吧？”

　　夏晓秋推了推墨镜，摇摇头，“没事，休息了几天。”

　　“那您来找我是……”

　　“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明儿早上照常来接我。”说完身子有些晃，差点摔倒。

　　“夏老板，您真没事啊？”

　　“没事，就是饿的。”

　　石怀仁扶他坐下，转头对阿序说：“去煮碗面。”

　　石怀序去了厨房，夏晓秋问：“他就是你的爱人？”

　　“嗯。”

　　“你们很般配。”夏晓秋露出笑容。

　　这时院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们是什么人，半夜闯到别人家里干什么？”

　　石怀仁听见阿序的声音，连忙跑了出去，发现是朱老八，身后还有穿军装的。

　　“孙长官，就是这。”

　　朱老八回头说道，身后的人往前一步，石怀仁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之前在夏老板家门口赶他走的那个人。

　　“夏老板有没有来你这？”

　　不等石怀仁回答，夏晓秋从房间里走出来。

　　“孙副官，我在这。”

　　“夏老板，司令发现您不在，让我出来找，戏园、舞厅我都去过了，没想到您在这。”

　　“你们不是走了吗？”

　　“司令不放心，又回来了。夏老板，回去吧。”

　　“孙副官，回去告诉他，我不想再见他。”

　　“夏老板，有什么话，您跟司令当面说，我们做部下的夹在中间不好办啊。”

　　“我不回去。”

　　“司令交代了，不管什么办法都要把您带回去。”

　　孙副官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们立刻冲上来。

　　石怀仁挡在夏晓秋前面，手下见状先把他架住。

　　“住手！”夏晓秋急忙制止，“放开他，我跟你走。”

　　手下闻声松开了石怀仁。

　　“老石，别忘了明天早上来接我。”

　　“夏老板，刚才没来得及说，我现在又回车行了。明天还有客人要送。”

　　朱老八一听，立马凑过来，“是啊，夏老板，老石刚回来半个月，这个月的车份还没交呢。”

　　夏晓秋从兜里掏出钱夹，拿出一沓纸币，抽出一张递给朱老八，“这些，够不够一个月的？”

　　朱老八接过钱，捣蒜似的点头，“够了够了。”

　　夏晓秋将剩下的递给石怀仁。

　　“这是上个月的工资，剩下的，算是给你的补偿，明天见。”

　　第二天，临出门的时候，石怀序有些担心地说：“哥，我看夏老板这个工作，你还是辞了吧，昨天闹那么一出，总觉得很危险。”

　　石怀仁想起孙副官那天拿枪指着他，也是心有余悸，但是他总觉得，夏老板需要他。

　　“没事，我会小心的。”

　　石怀序知道劝不动，只能任他去了。

　　为了避免胡思乱想，他只得出门去找点事干，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钰莺的学校。

　　等钰莺下班，两个人再一次来到了咖啡厅，刚巧还是上次的包间。

　　“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吗？”钰莺浅笑着先开口。

　　“很好。你呢？”

　　“挺好的。”

　　“撒谎。”

　　将将勾起的嘴角迅速掉下，钰莺的眼神闪烁，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加了两勺糖。

　　“你跟陶鑫骏吵架了？”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们家的事？”

　　钰莺摇摇头，“不是，性格不合罢了。”

　　“你不在他家住了？”

　　“你知道的够详细的。”钰莺苦笑。

　　“前几天我哥在舞厅门口碰见他了，跟一个女人一起。”

　　“他是恨不得昭告天下我们分开了。”

　　“你们准备离婚吗？”

　　钰莺疲惫地望着窗外，“我想，但是我爸爸不同意，他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敢刺激他。”

　　“陶鑫骏什么态度？”

　　“他说只要我辞职就接我回去，但我是肯定不会辞职的，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老话说，劝和不劝分，但是钰莺这种情况，石怀序一点也不想劝和。

　　“我知道你孝顺，但是日子总归是自己过的，你爸爸不同意，也是怕你一个人日子不好过，可是两个人如果不合适，日子一样不好过，甚至更难。你还是得跟你爸爸好好聊聊，他了解了你的难处，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谁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窗外走过一群放学的学生，钰莺突然转过头说：“对了，我上周去铁柱的初中开会，碰到他的班主任，他说铁柱最近经常逃课，还抽烟。”

　　“抽烟？”

　　“是，我也挺惊讶的，铁柱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总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等我回去问问。”

　　“他现在是青春期，会有叛逆心理，你别跟他正面冲突，不然再给你来一次离家出走，够你受的。”

　　“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回吧，我再待一会儿。”

　　石怀序拿着账单走了，过了一会儿，服务生送进来一杯牛奶，还有一张纸条。

　　「咖啡加再多的糖也是苦的，实在喝不下，不如换成牛奶。」

　　钰莺攥着纸条，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