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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石怀序在铁柱的房间翻个遍,终于在书桌抽屉的一个铁盒里,找到了几根烟。

      他想象着铁柱抽烟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想把烟都掰断。忽而想起钰莺的提醒,默默地把烟放了回去。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假装闲聊,问起学校的事情,铁柱平静地回答,看不出什么破绽,换下来的衣服也没有烟味,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他决定明天跟踪铁柱去学校,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吃过早饭,铁柱照例出了门,石怀序悄悄地跟在后面,眼看他往学校去,却提前一个路口拐了方向,穿过狭窄的胡同,把书包藏在一个石墩后面,走到学校的后街,在一家街角的店铺停下。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烟铺,一侧的窗户里面贴着玻璃摆了一排烟盒,另一侧堆放一些皮烟、水烟、鼻烟,一人宽的小门里坐着一个干瘦的男子,叼着烟杆吞云吐雾,看见铁柱,放下烟杆,从窗户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个木头盒子递给他,他熟练地接过盒子,将带子挂在脖子上,两个人之间有着一种无言的默契。

      铁柱就这么把木头盒子挂在胸前,走过好几条街,来到一个电影院门口,打开盒子,开始吆喝:“卖烟啦,卖烟啦,烟卷一分一支。”碰见有钱的,就换了词:“洋烟,雪茄,正宗保真,先生来一盒吧。”

      站到中午,没卖出去几根烟,他在包子铺门口转了好几圈,最后也没进去。

      下午换了个地方继续卖,当然也不能去太繁华的地方,因为那里警察多。

      到了快放学的点,铁柱回到烟铺,把烟盒和钱交给老板,老板清点之后,给了他几个铜板,依旧是没什么交流。

      他回到窄胡同,拿起书包,再若无其事地混进放学的人流里。

      铁柱慢悠悠地走回家,推开门喊了一句,“小叔,我好饿啊,晚上吃什么?”

      见没人回答,他以为家里没人,就回到自己房间里放书包,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小叔坐在书桌旁,

      “小叔,你在我屋干嘛啊,吓我一跳。”

      石怀序严肃地看着他,眼睛里冒着火,铁柱有些心虚,书包抱在胸前,小声地问:“小叔,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石栋梁!你给我跪下!”

      这个名字是小叔为了他上学特意起的,结果全家只有小叔会在他犯错的时候,叫他的大名。

      好久没有听过他这么叫了,铁柱吓得一哆嗦,但是转念一想,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说跪就跪,太没面子了,于是假装硬气地反问:“我怎么了?”

      “你裤子兜里有什么东西,都给我掏出来。”

      铁柱把兜里的铜板掏出来,“就几毛钱,没别的。”

      “哪来的钱?”

      “卖废品赚的。”

      石怀序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铁盒,“那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捡的。”

      “你再撒谎!看我今天不揍你!”

      说话间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冲了过去,对着铁柱的膝盖窝狠狠地打了一下,疼的他直接跪下了。

      “为什么去卖烟?”

      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再绕圈子了,石怀序实在没有那个耐心等他自己说,索性就直接问了。

      早先看到烟的时候,他猜想铁柱是遇到不良少年,跟着学坏了。

      他觉得这种事不能急,小孩子好奇很正常,讲明白道理就好了。但是今儿跟了一天,他才知道铁柱是彻底不准备上学了,这火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家里没钱,我想赚钱。”

      “家里有没有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现在比以前收入少了,但也没有到吃不上饭的程度吧?你每天赚那几分钱,够咱仨吃一顿早饭吗?”

      “我这才刚开始,以后肯定能找到更赚钱的事做。”

      “以后毕业了,有的是机会赚钱,现在你是学生,只需要想着学习!”

      “我不想上学了。”铁柱梗着脖子赌气地说。

      鸡毛掸子啪地一下落在后背上,结结实实,疼得铁柱脖子缩回来了,手也送开了,怀里的书包落了地,里面的课本散落开来。

      这几本书石怀序并不陌生,开学的时候还是他亲自给包的书皮、写的字。现在那雪白的书皮上画满了黑色的笔道,涂得连科目都看不清了。

      他弯下腰要去捡,铁柱趴下护着。

      “你松手!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把书画成这样,等你爹回来,让他揍你!”

      石怀序从胳膊缝里抢出一本书,翻开一看,里面写满了字,字字扎心。

      ‘你爹是变态’

      ‘有娘生,没娘养’

      ‘老子同性恋,小子会遗传’

      铁柱一把夺过课本。

      “你不想上学,是因为这个事?”石怀序皱着眉头问。

      “嗯。”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铁柱把书本塞进书包里,满不在乎地回答:“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跟你说。”

      “你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不是大事?明儿我就去找你们老师去。”

      “甭去了,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

      “不行,凭什么不上,老师肯定有办法管。”

      铁柱站起来,把书包重重地摔在书桌上,背对着石怀序吼了起来:“有什么办法?是能堵着人家的嘴不让说话,还是把人家的手绑了不让写字?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石怀序的心像被人剜了一下,孩子被人欺负,比自己被欺负更难受。

      “对不起,因为我们,让你受委屈了。”

      铁柱再也撑不住了,委屈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他不敢回身,怕小叔看着难受。

      上次离家出走,他转不过弯,觉得自己命苦,怎么就托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后来忍不住偷偷回药铺,看到父亲和小叔当街被人欺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其实比自己难过的多。

      所以后来,不管在外面被人说了什么闲话,他都不会在家里说。

      “虽然当初我们捡了你,但是两个大男人养孩子,真的挺难的。那时候有人提过要收养你,我却又舍不得,觉得只要自己少吃一口,就肯定能把你养大,谁成想日子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个时候要是知道你跟我们会受罪,还不如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铁柱吸了吸鼻子,嘟囔着:“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的。”

      “是啊,父母出身没得选,但是命运在你自己手里。你没有办法堵住别人的嘴,但是你可以强大到让人不敢说。从小到大,我只管你一件事,就是学习,因为想要变强大,知识是你唯一的武器。我们给不了你的,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了。”

      铁柱慢慢地转过身,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小叔,我懂了,明天我就去学校上课。”

      石怀序走过来抱住他,手碰到后背,铁柱咧着嘴“嘶哈”一声。

      “疼啦?对不起啊,刚才太着急了,下手狠了点。”

      铁柱摇摇头,“跟我爹比,你这根本不算打。”

      “今天的事,别告诉你爹。”

      “嗯。”

      “行了,快去洗把脸,咱俩出去吃饭。”

      “你没做饭啊?”

      “废话,我跟了你一天,哪有空做饭。”

      “那我们出去吃什么?”

      “吃包子。”

      铁柱笑着去洗脸,这时电话铃声传来,石怀序跑回屋去接。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喂,请问是石怀仁的家属吗?”

      “是。”

      “这里是医院,他受伤了,现在在做手术,家属赶紧过来一下。”

      石怀序撂下电话就往外跑,铁柱叫了他三遍,他才回了一句:“你爹出事了,跟我去医院。”

      匆忙赶到医院,手术室门口站了几个兵。

      他认得孙副官,但是孙副官此刻低着头,恭敬地站着,旁边坐着一个人,神情凝重、气场强大,让人不敢上前搭话。

      一直等到了半夜,洋医生才出来,从石怀序面前走过,直奔椅子上的人。

      “司令,手术完成了。夏先生的命保住了,但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不敢保证。”

      “辛苦了。”

      司令简短地回应了一句,就起身离开了。

      石怀序拉住洋医生,着急的问:“石怀仁呢?他在里面吗?我是家属。”

      “他的手术是我的同事做的,不过完成的也很好,已经被送进观察室了,等麻药过了就能进病房。”

      “他是哪里受伤了?”

      “小腿骨折。”

      直到第二天中午,石怀仁才被推进普通病房,他的左腿被绷带缠得粗了一圈,根本没办法打弯。

      “哥,疼吗?”

      石怀序轻轻地摸了一下绷带,又立刻缩回手,怕碰疼他。

      “没事,不疼了,”他笑着安慰,“铁柱呢?”

      “上学去了。你怎么弄成这样的?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呢,被车撞了?”

      “没有。哦对了,夏老板怎么样了?”

      “在你楼上,手术了,不过还没醒呢。”

      石怀仁松了口气,还好人没死。

      “怎么回事?那个司令到底是谁啊?”

      “司令是夏老板的……”

      石怀仁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形容他们的关系。

      他原本猜想司令跟夏老板应该是一对,但是从他昨天无意间偷听到的内容判断,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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