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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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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择站在门外听了半个多时辰的墙角,就连左夜亭忽然打开门走出来时,他都还木愣愣地没缓过神来。
“……王爷,您和恩人聊完了?”
说话间,萧择探头往房内看了一眼,小野人已被放进被窝里,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睡着了。
王爷哄人的本事真厉害啊,不仅把人哄乖了,还把人哄睡了……萧择很是惊叹。
目光凉凉地瞥向萧择,左夜亭道:“怎么,你还没偷听够?”
萧择:“……”
左夜亭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小野人折腾了一天,想必累极了。待会儿给他屋里点一支安神香,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最好能一觉睡到天亮,别半夜又醒了。另外,你记得帮小野人找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他那身兽衣不能再在人前穿了。尽量找尺寸适合他的,衣服不要太大就行,让他先将就穿着。然后明日找时间去请个裁缝到府里来,给小野人量一量身材尺寸,尽快为他赶制几套新衣服。哦,还得从绸缎庄拿些布样回来给他挑选,他喜欢用什么料子就用什么。”
萧择无语:“……王爷,这些芝麻小事,您该吩咐府中的丫鬟或者家丁去做,他们最擅长。我可是您的贴身侍卫,我身负重任,我得时刻负责您的安全,不能轻重不分因小失大。”
左夜亭理直气壮地道:“我有说让你亲自去办这些事?我使唤你,你也可使唤别人,懂?再说,我初来乍到,府中一个仆人都不认得,你让我去找谁说?只能靠你。”
萧择噎住。
“是,属下会将王爷交待的事安排下去,保证让王爷满——”
“意”字还没说出口,萧择就眼尖地瞅到左夜亭的腹部在渗血,衣服都被浸透了。
于是,萧择急得一把扶住左夜亭,一边带他回房,一边数落:“王爷可否长点心,真以为没伤到要害就没事了?!都跟您说了要小心伤口,您就是不听!”
左夜亭笑着道:“我没事,下次会注意。”
萧择冷着脸,不回一语。
直到重新为左夜亭包扎好伤口,萧择都没再开口说话。
这下可就尴尬,左夜亭只能挑起新话题:“对了,溪然呢?我从回来到现在都没看见他。”
萧择总算吭声:“我惹到他了。他躲在房间里一直不肯出来。我怎么敲门他都不理。”
左夜亭表示疑问:“溪然这么好的脾气,你是怎么惹到他的?”
萧择又变成了哑巴,不回应。
左夜亭还在眼巴巴地等回话,萧择却将话头一转:“属下有件事忘了告诉您,白天的时候,也就是我刚把您带回王府没多久,皇上就来了。太后也紧随而至。他们在王府待了许久,由于您迟迟未苏醒,太后和皇上才终于在黄昏时离开了王府。太后走时说,她明日还会和皇上来看您。”
“……这种事你也能忘?我看你是故意的。”
萧择默认。
左夜亭道:“我也有件事忘记问你,你今日怎会那么及时地带着人去救我?这个问题你必须正面回答。”
萧择背对着左夜亭,实话实说:“因为徐老在信中叮嘱过我。他说,若王爷尚在人世,那么只有盯紧皇上的一举一动,才能最大程度地保障王爷的安全。别的话我不会再多言,说了您只会生气发怒,还不如等日后徐老亲自对您讲。至于今日活捉到的那个刺客,我明日就会着手审问,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有些事……王爷自己应该已有所察觉,请您心中早做准备,准备好接受事实。”
不等左夜亭说一句话,萧择就躬身作了一揖:“王爷早点歇息,属下告退。”
“等等。”左夜亭叫住他,却不是为了逼问到底,“我有话想同溪然说,你让他过来一趟。”
萧择神情一滞,答道:“嗯,我这就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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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齐溪然房外,萧择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
他已经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若不是左夜亭等着要见齐溪然,他都不好意思再敲人家的门。
萧择低眉顺眼地扣着门,语气笨拙地朝房内说道:“溪然,我……不是我要找你,是王爷找你。”
“王爷找我什么事?”
齐溪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择惊得猛回身,讶然望着齐溪然:“你,你不在房里?莫非我之前几次敲门,你也都不在房里?大晚上,你一个人去哪儿了?”
意识到自己质问得有些过分,萧择收敛道:“王爷有话想同你说,你快过去吧。”
齐溪然点头嗯了声,立即就往左夜亭的房间去了。
萧择也跟着去。
齐溪然略有踌躇地叩响了左夜亭的房门,恭敬道:“王爷。”
里面传来的嗓音如往常那般亲切:“进。”
齐溪然推门而入,萧择则守在外边。
一见齐溪然进门,左夜亭便指了指近榻处的椅子:“溪然,坐。”
齐溪然始终埋着头,推拒道:“谢王爷,我站着就好。”
左夜亭不作勉强,默然审视了齐溪然一会儿,才缓声道:“溪然,在你眼中,本王是个怎样的人?”
齐溪然这才抬起头来看左夜亭一眼。
他说:“我不知道。只知曾经,我们都是很好的人,世子很好,您也很好……后来陆续就变了。我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先改变。”
左夜亭眸色沉凝:“我若告诉你,我心依旧,未曾更改,你信吗?也许,你可以选择再信我一次,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溪然,不要过早地对别人感到失望,更不要过分为难自己,无论什么时候,记得对自己好一些。”
含蓄委婉的几句话,令齐溪然湿了眼眶。
“对不起,王爷。”
齐溪然双膝跪地,朝左夜亭拜了几拜,而后起身就走,打开房门离开了。
萧择呆呆站在门口,望向齐溪然决然远去的背影,心莫名堵得慌,竟产生一种与之从此形同陌路的错觉。方才左夜亭与齐溪然的谈话,他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都还没听明白,二人的对话就已结束了。
“王爷……您,您是喜欢溪然吗?”
萧择跨进房门,斟酌着小声问。
左夜亭被刺激得脸一黑,本来心里就不好受,索性就拿萧择出了气:“你听墙角听上瘾了?胡说八道什么!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
萧择被骂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退出左夜亭的房间。其实并非他刻意偷听,主要是左夜亭如今武功尽失,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以致他的心弦绷得很紧,一步也不敢走远。即便是齐溪然与王爷同处一室,他都不是十分放心,非要自己盯着才能心安。距离挨得近了,他又怎管得住自己的耳朵?
从路过的仆人手里抢过安神香,萧择道:“这支给我,你重新再点一支。”
仆人微愣,连忙答是,又重燃一支安神香送到杳杳屋子里。
萧择则偷偷将手中的安神香放在了左夜亭的房中。
他心想着,左夜亭身上有伤,才是最该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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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左夜亭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萧择,而是三年未见的母亲。
太后坐在床前,正欣喜地凝望他。
“……母后?您怎会这么早就过来,应是夜亭入宫拜望母后才是,儿臣实在失礼。”
母亲两次来看望他,说他不激动、不感动是假的,左夜亭支起一只手就想起来向太后行礼。
太后忙把枕头拿起来垫在他背后,将他按在枕上靠着:“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虚礼就免了,好好养伤才是正事。你皇兄带了御医过来,先让御医给你号号脉。”
左夜亭抬眸望去,才见左夜明和御医站在屋内,慌忙唤了声:“皇兄。”
示意御医上前为弟弟诊脉,左夜明回笑道:“皇弟能平安回来,真好。”
太后微怒道:“夜亭遭了这次罪,半条命都没了,这还能叫好?不揪出凶手,此事没完!”
左夜明态度恭顺:“请母后宽心,朕会督促此事。”
太后神色稍霁。
御医替左夜亭诊过脉后,又察看了他的伤势,转头对皇帝作揖道:“皇上,王爷身躯曾遭致命重创,旧伤未根治,眼下又添新伤,体虚至极,需长期静养。微臣等会儿就给王爷开几副强骨益气、促伤痊愈的药。”
左夜明点头道:“你且去配药吧。”
御医躬身退下。
太后伸手触摸左夜亭清瘦的脸颊,柔声问:“夜亭,你在坠崖之前可有看清刺客的长相?”
左夜亭摇头:“刺客都蒙着面,看不到脸。加之儿臣当时中了毒,耳目失灵,几乎什么都没发现就被刺客打落悬崖。”
太后听得心颤,泪水盈盈地道:“那么高摔下去,夜亭你……”
左夜亭为母亲拭泪,劝慰道:“老天保佑儿臣大难不死,还蒙两位恩人搭救,儿臣的运气已经很好了,母后无须如此悲伤。”
“你所说的两个恩人现在何处?哀家想见见。”
“其中一人已惨死于刺客手中,另一人则被带回了王府。只不过……那人久居深山,不谙世事,言行异于常人,恐不懂礼数冒犯了母后,儿臣认为还是不见为好。”
“没关系,那是你的救命恩人,哀家看到他只会感激他,不会为难他的。”
“母后,他就是个野人,没什么好看的。”
见左夜亭执意拒绝,太后只好作罢。
一旁的左夜明难得插话:“夜亭,朕听说,萧择昨日抓到了一个刺客?”
左夜亭诚恳道:“是。”
“可有审出什么?”
“萧择忧心臣弟的伤势,昨日一直守着我,尚未来得及审问。”
“朕派去追查刺客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查到什么靠谱的东西,不如,你将抓到刺客的交给朕,朕亲自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