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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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着在昏厥前听到的那句话。
莫诺斯说完再见，又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就被打昏了。
我居然是被人打醒的。虽然伤基本已经好全了，但被人打仍然好受不到哪儿去。
一睁眼就发现有人以骑马的姿势横跨在我的腰上，不停地扇着我耳光——这是要叫醒我还是要杀了我，不得而知。
我似乎躺在地板上，这间房间里有一张床——很破旧了，上面的棉被是霉菌的颜色，水泥地面，墙上开了一扇窗，微弱的阳光从那里洒进来。
我被此人扇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甚至看不清他是男是女，偏偏没法告诉此人我已经醒了，只好奋力一推这个人，以免继续受挨耳光的苦。
我马上就后悔了。
“啊——！！！”声音又尖又细，现在以超高的音调喊出来的女子终于收回了扇我的双手，转而捂住她自己的胸部——嗯？
“你、这、个、色、狼！！！”她尖而洪亮的嗓门快要震聋我的耳朵，与此同时我又挨了一个耳光——和之前不同，这个耳光真的是快、狠、准！打得我脖子都扭了，一口血梗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我捂着脸，我明白我做错什么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问题是我也真的没法解释。
她从我身上跳下来，我顿时轻松不少。是个人类女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墨绿色的头发松松地绑在脑后，蓝灰色的眼睛里喷着怒火——错觉，绝对是错觉。
视线下移，我松了口气，她穿着的不是女仆装，否则我会感觉压力更大。
我指指自己的喉咙，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不能说话。
女子稍微冷静了些，喘了口气，说道：“嗯，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人告诉我了——刚才的事情希望只是我误会了，不然让你马上死在这儿！”
我连忙摇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点点头：“谅你还带了伤我也就不追究了。对了，我叫莉莉，你是恩索尔对吧？”
我点头，我很在意是谁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的。
莉莉看我面色紧张，拍拍我的肩膀：“没事，姐姐我不会害你的，我的性格可能有点暴躁，不过说到底我还是很温柔的哦！”
——你的性格如何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刚才你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是我的朋友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我那朋友在伊斯拉的城堡做事——啊啊我好羡慕她哦！如果能看到利普尔大人，就是要我死我也愿意了！还有阿琳达大人，她是魔界的战神啊——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没错！那两个人的名声再怎么好也没用，事实上性格是无比恶劣的！
“你还真是冒失啊，怎么误打误撞就到魔王大人的城堡去了呢？被人打成这样也没办法啦，魔王大人很讨厌别人去打扰他的——唉，你真可怜。我的朋友说她看到你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倒在门口，觉得你可怜，又看你是个人类，就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
说完莉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咱们都是过来混日子的，我也很倒霉，不过比你好多了——嗯，你也别太伤心啦，倒完霉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思路，现在脑袋里混乱得不得了。
“不过我让你住在我这儿你可不能白吃白喝，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做事！等你伤好了你就可以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打工了，现在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下吧……”莉莉兀自说道，完全没发现我惊讶而困惑的表情。
其实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发生什么了。再呆在伊斯拉的确很危险，阿琳达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要是再来个几次，就算我还没死精神就已经崩溃了。再说莫诺斯也受不了，他应该是很害怕我受伤的，甚至比我都害怕——
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就这样丢下我的。
莫诺斯会回来接我的，一定。
我揉揉眼睛，吸吸鼻子，叹了口气。
莉莉继续喋喋不休：“我告诉你，我是个吟游诗人，专门在酒馆唱歌和讲故事赚钱。恩索尔，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还一身的伤，现在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你就跟我一起去唱歌吧。”
我回过神来，环顾四周，的确发现一堆乐器。
莉莉走到墙角，从一堆杂物里——她这房子可真乱——翻出一把看上去很破旧的琴：“诺，这是里拉琴，其他的乐器你估计短时间内学不会，这个很容易上手的。”
里拉琴的琴身似乎是用龟壳做成的，两跟琴臂弯曲着，由一根横杆固定，六根琴弦由细细的肠线做成。这把琴的色调是灰绿色，一点都不好看。
看上去好蠢啊。我撇撇嘴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下一个瞬间耳朵被莉莉揪住：“什么啊，你在鄙视我吗？我的品位有什么问题吗？”
——耳朵好痛，刚被钉上了耳钉，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现在给莉莉一扯，估计又流血了，我慌忙摇头，莉莉这才松手。
“……真是的，你这孩子看起来倒也不像个穷人，跟我可不一样——你怎么会跑到魔界来呢？在人间活不下去了吗？被父母抛弃了？啧啧，你还真是倒霉。”
她一边妄自做着推论，一边很惋惜地摇头。
莉莉往墙上的挂钟处望了望：“啊呀，都这个时间了，酒馆里现在应该有很多人吧，你试试这把琴，看会不会弹？”
我从她手上接过里拉琴，轻轻拨了拨琴弦，它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想我应该会弹琴，就像我会跳舞一样——好多事情我都会做，只是在做之前我并不知道我会——很奇怪吧。
我点点头，莉莉欢呼一声：“太好了，免得我还要教你，那我们走吧！”
莉莉又在杂物堆中翻找一阵，撇了撇嘴：“算了，走吧，没什么要带的东西。”
我跟着她出门。
莉莉的房间在一栋两层破旧建筑的二楼，整栋建筑都是灰色调的，不过散发出霉味的房间也只有她的那一间，其他的房门都紧闭着。
莉莉指了指远处一家门口聚集着不少人的店说：“那是我常去的酒馆，那儿的老板很好，每次都给我捧场。”
我跟着她走过一整条长街，街上都是魔族——这里显然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市，看行人的装扮就知道了，他们都穿着很旧的衣服，嘴里哼着小调，一个个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酒馆也很破旧，暗灰色的木头房子，有些地方已经烂掉，门框也歪歪斜斜的，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扭曲的字符——我看不懂，大概是酒馆名吧。
莉莉站在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大家好~莉莉我又来了哦~”
不大酒馆里坐着二十几个人，都是魔族，他们的视线移到门口，有一个满面红光的大个子看着莉莉笑道：“哦，莉莉你终于来了啊，我们等你好久了——诶？你背后的那位小哥是……？”
莉莉从我面前走开，笑着说：“他叫恩索尔，因为不懂事被人揍了丢出来，现在寄住在我那儿，大家也请多多关照哦！”
一个干瘦的四十多岁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莉莉：“你是说他现在和你住一起？——天啊，他也太好命了吧！莉莉，我也想和你住一起，你要什么尽管说——呃！”
他被满面笑容的莉莉在胸口打了一拳，赶紧住嘴。莉莉笑着：“唉呀，讨厌啦，你在说什么呢，我可还是没有结婚的姑娘哦！”
旁边有人瘪了瘪嘴：“那这个小伙子呢？”
“他不能说话，精神好像也有点问题，大家就谅解一下喽，再说等他伤好了，还不是要被我赶出去的……莉莉是不会跟小伙子跑路的~”
我在她身后沉默着，总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可怕。
“呐呐，莉莉今天你唱什么？”一个男人眯着眼睛将手放在莉莉的肩膀上，毫无疑问，被一巴掌打掉：“先生们想听什么莉莉就唱什么喽！”
“没有意见，莉莉你随意。”被打了手的男人揉着发红的皮肤，好脾气地笑着。
莉莉眯了眯眼睛：“唔……那就唱我的成名曲——《去死》！”
“哦哦哦哦！”男人们集体鼓掌。
老实说我觉得他们疯了。我觉得取那种曲名的人也有点不正常。还好我不能说话，如果我说出来估计又得给莉莉扁一顿。
莉莉清了清嗓子，站到店中央，一直带着很不正经的表情的脸也换成了没有表情的脸，她轻轻地唱了起来。
——歌词我就不说了，比曲名好不到哪儿去。
可这首曲子的音调却十分动听。莉莉清澈的声音像是打在地上的细雨滴，酒店里很安静，所有人都陶醉地看着莉莉，听着她的声音。
明明是这样一首奇怪的曲子，可是却是非常悲哀的音调，像是要撕裂心房一般，缓慢而悲伤，饱含了无数情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莉莉唱完了，又换上大咧咧的笑容：“谢谢大家！”
热烈的掌声响起。男人们摸了摸口袋，纷纷掏出硬币，莉莉对我说：“恩索尔，去收钱。”
我麻木地站了很久才从音乐中回过神来，想起来要动，在酒馆里晃了一圈，捧了一大把硬币交给莉莉。
她的眼睛都笑弯了：“谢谢，谢谢！”
莉莉其实长得很漂亮，她是那种充满魅力却很有自尊的女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她数了数钱，忽然用力一拍我的肩膀：“走，跟姐姐潇洒去！”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莉莉走到吧台前，她说的潇洒指的是……哦，喝酒。
莉莉要了两大杯啤酒，橙黄色冒着气泡的液体装在大玻璃杯中显得很诱人，她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一大半下肚，她才咚地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大呼：“爽！”
——我还真的没有看过这样的女性。
莉莉看我没喝，端起我的杯子作势要往我嘴里灌：“诶，恩索尔你可别不给面子哦，姐姐我今天赚了不少，今天又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不好好庆祝一下怎么可以？来！喝！”
我为难地点点头，莉莉很开朗啊，和谁都可以一下子混得很熟。
我学着莉莉的样子将酒一口气灌进嘴里，不出所料地呛到了。我咳咳咳地吐出来，衣服被弄脏了，浑身都是啤酒，泛着白色的泡沫。
莉莉和旁边的人看到我这副模样全都笑了，一个个毫无形象，前俯后仰。
我觉得很难过。
不是因为他们的嘲笑，而是因为这是莫诺斯送给我的衣服，现在被我弄脏了，白色的布料上沾满了淡黄色的液体，好难看，好脏。
我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莉莉看到我脸一挎着，拍拍我的肩膀：“你要是不会喝酒就不要学我啦，慢慢喝——衣服弄脏了？姐姐给你洗，没事！”
我点点头，慢慢地啜着啤酒。
气体往我脑袋上冲，冲到鼻子冲到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