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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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开玩笑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莫诺斯的手臂从脖子上搬走，总觉得自己的脊椎骨已经扭了，不过摸了摸发现还没错位。
“我没开玩笑。”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眸子还是金闪闪的，晃眼。
我扭扭头，还好还能动，摆正脑袋这下才想起来要感到惊恐：“什么？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我哈哈干笑几声，想起之前的[仙境之湖是最最最……]，和那诡异的仙境之湖的守护神：“你又骗我。这个可不好笑。”
“这次是真的。”莫诺斯没有笑，严肃地盯着我。
我觉得背脊发寒，扭过头去不看他。
“要我证明吗？”
我还没说出[还是不要了吧]，嘴就已经被堵住了。
……天啊。我惊恐地瞪大眼睛，莫诺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上次在大街上也是，可这次不一样——他把舌头伸到我嘴里来了。
嘴唇上一片温热的触感，口腔里也一样，他舔着我的口腔内壁。
——发生什么了，我只能看到莫诺斯那晃眼的眸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然后我觉得无法呼吸，浑身肌肉紧绷，大脑缺氧。
在我愤怒地对着他的脸来一耳光之前他就已经很知趣地放开我被他抓住的脑袋。我大口大口吸着空气，让清新的氧气灌进我可怜的肺部。
莫诺斯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狐狸一般的微笑：“所以说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感到无力，又蹲下去，双手抱住头。
莫诺斯也蹲下，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问：“讨厌这样吗？”
其实还好。
“说真的，如果不是被弄得快窒息而死，我不讨厌这样。”我老实回答，然后看到他眼睛一亮，似乎又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赶快在被抓住之前起身，奔跑。
因为短暂性缺氧的后遗症，我跑了几百米就累得不行了，莫诺斯没追上来，我就扶着某棵大树停下来，休息的同时抠起了树皮。
树皮干裂，稍微一掰就能让它们脱离树干，我扯下来一块，仔细端详，深褐色，凹凸不平。
我很好奇，它能吃吗？
我把树皮掰成小块，塞到嘴里嚼了嚼，有清新的木头气味，也有腐烂的味道。我皱了皱眉，呸地一声吐了出去，这压根不能吃。
然后我看着那团和着我的唾液的被嚼烂了的树皮渣，飞到了一双白色的皮靴上。
我抬头，立马被吓着了。
面前是一个没见过的——魔族。这么判断的理由自然是银发银眼，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位魔族兄弟的背后，我看到了大片的黑色。
我感到一阵眩晕，那一大片黑色是翅膀，鸟一样的，长着黑色羽毛的，大大的翅膀，而且只有一支。
单片黑翼。
我现在跟见到仙境之湖的守护者的时候的状态差不多，不过刚看到那玩意儿的时候我至少还有个心理准备，面前的人就真的是……从天而降。
忽略单片黑翼不说，也是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家伙，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脸部轮廓分明，眼眶深陷，五官完美，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冷漠]的气息，一身黑衣，后面一支大大的黑翅膀，偏偏还穿着白靴子带着白手套，整一白加黑。
我先望了望那团落在男子精致的白靴子树皮的渣子，再抬头看了看他，友好一笑的同时绷紧了神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哦。”男子皱了皱眉，没有采取任何攻击性举措，我稍稍放松了一点，又问：“那个，请问阁下是……？”
“利普尔。”他望着自己的靴子，淡淡地说道，我觉得他肯定生气了。
——等等，在此之前。
利普尔不是魔王吗？
我再次绷紧神经，紧张地望着他：“那……您来这里……”
利普尔仍然盯着自己的靴子——他大概有洁癖——说道：“来找一个人。”
在这里的人有两个。
我不认识他。
莫诺斯的胸口上纹有他的名字。
我先没想着去考虑这些疑团：“那么，我猜您是来找莫诺斯的吧，往那边——对，门口长着
一堆绿苗儿的那间房子，就是了。”
“嗯。”对方仍然很冷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行动，继续看着他的靴子。
我觉得压力很大，问道：“那个，对不起，要我帮您擦擦吗？”
“不用。”利普尔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然后似乎为了证明我的确不用去帮他擦擦靴子，他自己把白色皮革做的靴子在地上蹬了两下，那团东西终于掉下去了。
与此同时黑翼在他的背后跟着他一起抖了几下，落下来几片羽毛。
“那个……咱们过去吧。”我看利普尔一直皱着的眉头随着树皮渣的落地舒展开来，提议道。
他点头。
我很在意利普尔是步行，还是飞。
飞的话就好了。
结果让我有些失望，他选择步行，我走在前他走在后，他一言不发。
几百米的路程真的太长了，我还是搭话：“请问您找莫诺斯有什么事情呢？”
“带他回去。”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
“哦，带他回去啊，原来如此……”我点头，然后顿悟：“嗯？什么？回哪去？”
利普尔说：“魔界。”
我的肩膀抖了抖，又抖了抖。
首先我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我和莫诺斯认识的时间也不超过三个月，再然后，如果魔王把他拉去魔界，我就彻底没地方可去，成为流民一个。
这是很糟糕的。
我刚找到容身之所，难道又要没了么？
另外一点，莫诺斯刚对我表白了，还强吻了，我还说了不讨厌。
是的，这样的状况很麻烦。
我完全想不出对策，就想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利普尔先生——不，利普尔大人，请问您喜欢吃鸡还是吃鸭？”
背后的脚步声消失了，我回头，利普尔站在原地，再次颦起眉头。
“都不喜欢。你是谁？”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算是回答我那无聊的问题，第二句我估计他一老早就想问了。
我思索着怎么样告诉他我是谁，莫诺斯忽然窜了出来：“他是我恋人。”
在我在意他到底为什么会从树上跳下来这件事之前。
我更在意那个回答。不过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此选择沉默。
利普尔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声音比刚才冷了不少：“你说什么？”
莫诺斯走到我前面看着利普尔，我看不见他什么表情，他说：“我喜欢他。”
“是么。”利普尔的声音越来越冷，我有不妙的预感。
“恩索尔，走，别理他。”莫诺斯回头拉起我的手，朝那片绿油油的——朝他的房子走去。
我觉得我完全是被卷进来的，可也不知道如何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在被拖着走的同时
我不停回头，利普尔站着一动不动。
忽然他就不见了，我刚想惊叫[大活人不见了]，就听见扑哧扑哧的声音，抬头一看太阳被
大片黑色的阴影遮住——利普尔飞起来了，用那单片黑翼。
黑色的羽毛落下来，有一片刚好落在我的脸上，很轻柔，很痒，像一个吻。
他落在我们面前。黑色的翅膀扑扇几下：“不准走，跟我回去。”
我扭头看莫诺斯。
他竟然在笑，却和平时不同，这下是扯着嘴角，拿眼角的余光瞥利普尔：“不可能。”
我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左看右看，觉得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气氛越来越坏，两个人都沉默了，互相瞪着对方。
那么让我来大胆地推测一下吧。
这两个人曾经有一腿——不该说得这么直白，可是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然后他们吵翻啦，然后莫诺斯跑啦，然后我正巧[死]在他眼前，结果被捡回来。
接着是这样的，莫诺斯为了气利普尔就拿我来说事，我的存在是为了让利普尔吃醋，然后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重归于好——这很不错。
我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果然和莫诺斯呆久了，我的思想也变得如此不正常了吗？这下双方都惊异地盯着我。我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互瞪，但明显不可能。
“他到底是谁？”利普尔的视线转向我，我尴尬地笑笑，虽说这句话是问莫诺斯的，我却不敢让他来回答，于是我说：“你好，我叫恩索尔，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这样的回答明显不能让对方满意，他还是皱着眉头——从看到他开始就一直这样了。
“你应该知道公主被杀的事情吧，就是他干的。”莫诺斯对利普尔说话的腔调和我平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这下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果然他们之间有矛盾。
利普尔的嘴角往下偏了个几度：“他？看不出来他有任何力量呢。”
是的。我现在非常的弱，随便哪个壮年男子——会不会魔法都成——都能杀死我。
其实也不一定，我大概是死不了的。
“是的，就是他，杀了公主之后被‘剑’刺穿心脏可是还活着的少年，就是他。”莫诺斯忽然回头看我一眼，目光温柔得不得了，我打了个寒战。
“哦——是么。”我听到利普尔如是说道，下一秒我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只惨白的手——利普尔已经站在我面前，右手卡住我的脖子。
“你杀不死我。”我丝毫没觉得害怕，直视他的眼睛，死了也没事，顶多……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莫诺斯很紧张：“放手！你想怎么样！”
“我可看不出他很强。”利普尔打量我半天，手还是没从我脖子上拿下来——我可以预计自己的脖子被捏碎，然后血喷他一身的场景了。
莫诺斯冲过来抓住利普尔的右手，但它纹丝不动，不愧是魔王，果然很强。
“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
其实无所谓啊，你捏碎我脖子也无所谓的。
莫诺斯咬着嘴唇瞪着利普尔，半晌他终于放开了抓着利普尔的手：“好，我跟你走，不过你得把他一起带走。……他被抛弃了，没地方可以去。”
我忽然觉得很想笑，笑自己，我被抛弃了。被抛弃了。被尼希里杀了然后抛弃了，我真是可笑。
利普尔把手从我的脖子上移开，点点头：“好。”
其实我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我张了张嘴，想这样说，不过看到莫诺斯很悲哀地看着我，我又不能开口了。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件什么事，不要指望我安慰你或者说些别的什么，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没有像你们一样的过去，所以无法理解。
这样的话我没能说出来，我只是走过去抱了抱莫诺斯，他的身子不像以前那么温暖了，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开心那么有朝气了，他垂着头，他不说话。
“看不到这里的向日葵开花了呢，真可惜。”我轻声说道，莫诺斯似乎颤了一下，他拍拍我的头，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要紧，我们可以看别的花。”
我们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去魔界，我看到那张桌子，每天下午莫诺斯坐在桌旁喝茶，我则看书——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摸了摸那张圆桌，光滑而冰冷。
莫诺斯从壁橱里拿出那个大包——我仍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说：“走吧。”
利普尔点点头，转身对我说道：“穿界门在科特伦，我们先去科特伦。”
科特伦城——我见到的第一个城市，和尼希里在一起的时候所呆过的唯一一个城市。
我牵动一下嘴角，笑不出来。艾克丝比曾经告诉我难过的时候就要笑，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至少现在做不到。
“以风为轨，以光为道，由日月的流逝为载体，映照出希望的阶梯。沙为足迹，浪为背影，伟大的空间之神斯贝尔斯，引领吾等到达科特伦——”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传送魔法，只是目的地变了，我闭眼又睁眼，看到黑压压的人群——科特伦城，没错，黑色长袍是它的代表。
街上还是很安静，军队里的人物比之前来的时候要少很多，小姐太太也开始穿着裙子上街了，她们的裙子是街上唯一的色彩。
我又看到那些花窗玻璃，恍惚中觉得印在上面的女神长得很像艾克丝比。金发碧眼，虽说玻璃上的女神很抽象，还是能看出她们的神似之处。
说到穿界门，其实也是一件神器，不知道最初是被谁发现的，总之这玩意儿一开始使用，人魔两界就开始了货物和人口流通——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战争。
第一次战争是人类的胜利，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总之打得异常惨烈，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三百年内大家都相安无事没有哪一边再去挑起事端。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穿界门在王城旁——我很在意的事情是如果被人认出来会怎样。
在此之前。
我猛地回头，利普尔的黑翼！貌似这就是魔王的代表了，而如果魔王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出现，肯定会引起骚动，说不定还会被围攻。
幸好，他不知道施了什么法，反正是没看见那片大翅膀了。
“哦对了，恩索尔，有件事情我必须向你坦白。”莫诺斯忽然这么说道。
“其实我把你带回去，王宫那边的人是不知道的——我又骗你一次，对不起。这件事情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行为，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你现在……是通缉犯的身份，很危险。”
我的天啊，他怎么不早说。
我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莫诺斯，他无奈地耸耸肩：“没事，民众不知道。”
我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那个，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件长袍或者一块面纱，我想把脸遮起来，如果被认出来会很麻烦的。”
我可是杀人凶手——尽管民众不知道，王宫里的人总该知道吧。
利普尔哼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黑色的布给我——好吧，我不愿意去怀疑这块布之前是做什么用的，总之先用它围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
“那走吧，使用穿界门是要排队的，不早点去，等下天黑了怎么办。”莫诺斯悻悻地说道。
其实我完全不知所以然。我完全不知道去魔界该干什么，那里是不是有书？是不是有花田？能不能种向日葵？——我猜，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