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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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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以为我回不来了么。”
我推开他,整个人浮在水上,似乎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的所谓浮力一口气都出现了一样,让我觉得非常有趣。
“当然不是。不过,恩索尔对「水」的亲和力,老实说我很意外。”
“「水」……那个女人?”我想到那双手,还有她温柔的声音。
“她到底是谁?”
“如果你所见,仙境之湖真正的主人。”
“……”喜欢听别人对她说「我爱你」的仙境之湖的主人?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恶趣味。
莫诺斯就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地笑起来。
“虽然有点奇怪,但她真的是个好姑娘不是吗。而且那也并不是什么恶趣味,只是有她自己的一段故事罢了。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因为太过狗血,所以略过不谈。”
话刚说完,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溅起水浪猛地泼到他身上。
“……看来她生气了。”莫诺斯看着我有点无奈地「啊哈哈哈」笑着。
“为了我们的……主要是我的人身安全,我们还是上岸吧。”说完又对水面小声嘀咕:“不就是开了个玩笑么,亏我还夸赞你是个好姑娘。”
……所以说这个人真是活该。
——
虽说上岸,但我们还是在水里继续呆了一阵子。
莫诺斯教了我换气的技巧,这次我倒是学得不错,加上能「本能」地在水里浮起来,游泳问题算是就这么解决了。
上岸后莫诺斯就摆出一张老师的脸占我这个半路学生的便宜,转过背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扎在背上,所以也管不得身上还是湿的,就把衣服套了上去,导致脱了衣服下水和不脱衣服下水都成了差不多的结果。
“我还以为就算能浮起来了,要让你真正学会游泳也不容易。”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嘲讽,尽管没有恶意,也许更该称为「玩笑」。
“莫诺斯,我没那么笨拙。”
回过身时莫诺斯果然已经穿戴整齐得仿佛之前下水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在想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把水弄干也是水系魔法师能力的一种么。
“我当然不会认为你笨拙,所以只是玩笑,玩笑。”他坐在草地上摊开手。
“我本来以为我会死的。”沉浸在水底下……就算是信任着莫诺斯。
“这就是得到她的祝福的好处了。在所有水域之主里仙境之湖主人的地位很高,一般情况下你不用担心会在「水」中受到伤害或死去,「水」会庇护你。还有,其实那头像人鱼一样的生物,是这片湖的守护神。”
我大惊:“你不是说这是因为它很珍稀呆在这里没人敢来么?”
“骗你的啦。”他又笑,我总觉得自己老是被骗。
“[水]的庇护么……我好像很轻松就得到了。”明明听起来是很了不起的东西。
“所以我才会说恩索尔你对「水」的亲和力很不可思议。就算我是水系的魔法师,当初要得到她的认可也费了一番力气。”
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莫诺斯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有些别扭。
“……得到的方式也很诡异。”我始终不能忘记那个……我还是第一次说那三个字。
“那只是其中一个方法,最简单也最不容易让她认可的方法。不是只要是个人然后随随便便说声「我爱你」就可以的。”
“我为什么却可以?”
“你是特别的。”他说,“你当然是特别的。特别到「水」被你吸引了一样,这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过的事哦。”
然后眯起金色的眼睛笑得像只狐狸,“说不定我也是如此。”
我没仔细想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们回到普瑞迪找了一间旅馆住下,我问莫诺斯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给我的回答是“只是有些事情想让你知道,而理由你还不明白。”
我再追问理由是什么,莫诺斯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说:“这种事只有自己明白了才有意义。”
其实我想跟他说要我明白真的不如直接告诉我更快更好更方便。
我并不了解他到底有何执拗。
于是这次谈话就这样告终。再然后我们回「家」。
那是莫诺斯的家,也是我暂时落脚的地方,但我想对我来说始终不能算家。
我一直这样以为的,不过也确实没地方好去,我不知道尼希里在哪里。
说起来这还是那么久了,我第一次想到他。
尼希里。
这段日子平和得简直不可思议,又有太多事要忙,跟着莫诺斯在诡异的地方跑来跑去,虽然大约知道莫诺斯这样做也有转移我的注意力的意思,但他的确成功了。
“恩索尔……”莫诺斯笑得很好看。
“不,我绝对不去,不管你说是哪里。”
“我都还没有说……”
“你这样笑就绝对没好事,我已经深刻了解了。”
上次从仙境之湖后,没过多久莫诺斯就又想带我去别的地方。不过出于对自己生命安全的考虑——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生物,不管他笑得有多温柔我都一并拒绝了。
莫诺斯却坚定地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我什么叫坚持不懈,笑得一次比一次温柔。在这样下去我怀疑他都快成水了,也不知道我能拒绝到几时。
也许总会有头疼似地自暴自弃说“好吧莫诺斯不管是哪里我们去吧”的时候。
不过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似乎一直过下去都不会腻。
只是偶尔想起尼希里,或者艾克丝比,想起街会,想起神庙那场灾难,更多的时候是在陪莫诺斯到处跑,过着颠沛流离又充实的生活。每天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要等清醒一些才想得起来这是哪里。
某一天莫诺斯带回来一袋种子,其实在我看来更像瓜子——那就是向日葵的种子了,他说:“我去打听了才知道向日葵是春天播种的,以前还一直以为是夏天呢——如果现在种下去,到了八月底就可以看到它开花了。”我凑近看了看种子,一颗颗瘦长瘦长的,长着黑白条纹。
我在屋前洒下种子,每日必做的事情从看蚂蚁变成了看那十几棵向日葵有没有发芽。
从第一次听见蝉鸣的时刻开始,夏天到来了。我照旧蹲在房前,已经长到半米高的花茎顶部出现了直径约一厘米的星状体。我偶尔眯起眼睛抬头看看太阳,它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照在我背上的阳光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莫诺斯每天都给向日葵浇水——虽说如此,他是水系法师,每次都是直接拿一水球丢过来了事。
他说:“向日葵的生命力很强的,无论是严冬还是盛夏它都能发芽,不过它喜欢水,如果不给它浇足够的水,它就无法开花。”
末了他又说:“难怪你喜欢向日葵,你和它可真像。”
我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理解,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因此我举起的右手在他的脸旁晃了半天还是没能拍下去。
尽管如此,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
但我明白这是逃避,所以它不会实现的。
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向日葵开花,能不能等到这一个八月,下一个八月。
这几天我每天早上看莫诺斯给向日葵浇水然后出门,正午时他又回来,然后下午又出去,晚上又回来。我没问他到底是去干什么,可他倒是先找上我:“恩索尔,你不问我每天出去干什么吗?”
“嗯,和我没关系。”我仍然是蹲在地上看着向日葵的苗。
他也蹲下,右手框住我的脖子:“你真的一点——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先是没说话,后来觉得要被这样勒断气了,才猛地给他一巴掌:“你这么想说就直接说啊。”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又一巴掌过去,他连忙止住:“我在请教城里的朋友如何追求我喜欢的人。”
城里,我不希望他说的那个[城]是普瑞迪。虽然我很喜欢普瑞迪的房屋建筑风格——可是民风,实在是让我感到惊恐万分。在那里能有什么正经人士?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我来劲了:“什么?你要追求哪位小姐?哪家的?漂亮不?”
“嗯,可漂亮了呢,不过不是贵族小姐。”他的笑容灿烂到让我觉得像被阳光晃了眼一样。
“所以说,是谁?”好吧我检讨,其实对这种事情我是非常感兴趣的。
莫诺斯没说是谁,倒是说起自己的心得来了:“第一,要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这个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毕竟第一次出场是以路人甲的身份……想起来就伤心。”
“第二,要经常和对方说话,无论有事没事,至少要让对方注意到你——这点我做到了。”
“第三,调查对方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从喜好下手,喜好什么就送什么——我也做到了。”
“第四,如果对方后知后觉,就一定要表白说清楚——我马上就要做到了。”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立马腾地站起来准备开路,没想到脖子还在莫诺斯的掌控之下,一下子让我觉得头就要被扭断了,逃跑失败。
“我喜欢你。”
——我该说,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