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定》潜楼捥月

16、奉贤成名之路

　　“你瞧我，一跟你说话，就爱念叨一些陈年旧事，说不到正事上去，你爹以前也嫌我这样啰啰嗦嗦。幸好他去的早，不然还得多听我念叨几年呢。”
　　徐子敬失笑，“娘，这些事我爱听，我爹也不曾觉得啰嗦过。”
　　“ 是了，你们都是最爱听我啰嗦的，且说今日到了时辰，你还没有过来，我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外头这般乱，虽我还算是对你比较放心的。但是心中实在难安，我去敲了翠翠的门，问她借了些米，她问起你的事，我也回答了。”
　　“是她……和她的丈夫背着你回来的，你回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全是血，我以为…我以为你……”
　　徐母说着用手帕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徐子敬满含歉意痛苦道：“对不起。”
　　徐母摇头说道：“没什么对不起，路都是自己选的，我只是有些心疼我儿。”
　　两人正说着话，院外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声清晰的叩门声，刚开始还较为客气，后来见无人开门，行为更加的放肆起来，大力的击着门板。
　　徐子敬起身安抚好徐母，心里奇怪这种时候谁会上门，然后到院里打开门。
　　“吱呀——”一声。
　　大门应声而开，他也跟门外的数十人面面相觑。
　　中间有一个男人，突然高声兴奋的叫道：“你们快看，我就说他没事吧。”
　　闻言，众人齐齐的用一种野兽盯着猎物的泛着贪婪幽光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他，徐子敬心里顿时不安了起来。
　　那个人说完不止，他挤上前来又叫道：“恩公，恩公是我啊！此前在庙里救了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在庙里救了他？
　　徐子敬眉目一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与之前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的肉竟然真的吗？！真的可以治愈他们吗？！
　　他突然有些胆怯，手中一动，就想退到屋里关上大门。
　　有两个人眼疾手快的立刻冲上来，一边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腕，其中有人毫不顾忌的掀开了他的袖子。
　　他血迹斑斑的袖笼下，是完好的没有任何伤痕的手臂。
　　见此情况，后面有个男子说道：“看来你小子所言不虚，只要吃了他的肉，我们就有救了。”
　　徐子敬冷汗连连，汗水流到他的眼睛里，沁的他眼睛生疼，视线变得模糊。他抬头看去，迷蒙之中觉得说话那男子很是陌生，从未见过，对他说话却很有敌意。
　　他往旁边一看，是一个面孔有些熟悉的女子，一直拉着那男人的衣袖，不住的往他身后躲，是谁呢。
　　他一惊，是翠翠！？
　　……竟是翠翠。
　　那这个男子，便是他的夫君了，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即便如此，众人都还有些犹豫。
　　起初的那个叫着他恩公的男子又说道：“没事，你们看，我前几刻才割了他的肉，现在又已经长好啦，真的没事的。”
　　翠翠的丈夫眼珠一转，颇为狡猾道：“你既然已经下了刀子，此时你下一刀，我们立刻下第二刀，不然你让大家如何信服你。”
　　闻言，“就是就是。”众人皆认同的点了点头，就怕他不肯下刀，让他们来做刀，成全自己的目的。
　　那人稍作迟疑，心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逃不了，不如自己再下一刀，让他们也都跟自己一样，若是出事，到时候谁也逃不了。
　　像是为了向众人证明，他再一次拿起刀子，手微微颤抖，一刀扎在他另一只手臂上。
　　这次比上次好多了，有经验了，没有歪。
　　徐子敬还有心想。
　　他闷哼一声，喉头有一股血腥气就要喷出来。
　　那些人见状无事，手里拿着刀冲上来，撕碎了他的衣服，一刀一刀的扎在他身上。
　　“不！！！”
　　一声凄烈的惨叫响彻云霄。
　　一个苍老的人影从屋里冲了出来，扑倒在他身上，有人立刻道：“快！快拦住那老东西，把她拉走，别让她坏了事。”
　　刚开始徐子敬挣扎过，惨叫过，但他始终没有求饶，
　　直到看见他的母亲被人拦住，她发了疯似的，整齐的发髻也散乱了。
　　她对拦住他的人又抓又挠，“放开，你们放开我儿子，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是人。”
　　“啊！！放开她！”
　　娘，好疼啊！真的好疼！被人硬生生的又从身上捥下一块又一块的肉，他血气上涌，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全是血。
　　他吐出一口血来，恍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宛如砧板上的佳肴，被一群地下恶鬼分食殆尽。
　　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方才明白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气息渐渐微弱了下来。
　　徐母在一旁惨叫连连，终于挺不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那两人将她扔在一旁，也跃跃欲试的动手。
　　如果之前的人只是为了割肉救人，那么这两人完全是为了趁乱试试做暴徒的滋味。
　　众人割完肉，又对他弃之如敝履，一个个走出门去，心中狂喜，脚步轻快。
　　“我儿子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媳妇马上要生了，这下终于有救了。”
　　“真是谢天谢地，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我有救了，我不用死了，哈哈哈。”
　　徐子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此刻浑身上下如同在血水里侵泡一般，没有一块干净地方。
　　他费力的朝徐母爬去，一步，两步，平日里几步就能到的地方，他爬的无比艰难。
　　他终于爬到了，身后的血在石板上变成红色溪流静静流淌着。
　　徐母的手很冰，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轻声的唤道：“娘，娘，你醒一醒。”
　　他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终于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娘，我好疼。”
　　“娘，你起来啊。”
　　“娘，你别不说话”
　　“我错了，我再也不修仙了，我不出去了，我留在家里。”
　　小的时候调皮，每次他磕了碰了，他母亲就会心疼的抱住他，一边哄他一边吹他的伤口道：“乖乖，不疼，没事。”
　　有人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那个人低下头看他，满脸泪痕，神色全是愧疚和心痛。
　　“是你啊，翠翠。”他眯了眯眼，沙哑的开口，头顶的阳光照的他有些睁不开。
　　在这样一个好日子了，他被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吃掉了呢。
　　翠翠拂在他的脚边，低声啜泣，“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为神之力，却想要行神之事。”
　　“我不后悔，是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娘。”
　　他天资聪慧，被得道高人看中，年少入道，说他有神仙之才。
　　修行之路顺利，无风无浪，师父夸他是几百年间也不曾有的人才，只是每每说到他为人处世，总是忍不住叹息，说他为人软弱可欺，做神也未必会的长久。
　　他总是说，做神，不是只要多做好事就行了吗？
　　世间万事万物，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人心是最不能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