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求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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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的车辙声在这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明显，贺云璃撩开车帘，看着魏安侯府的正门渐渐消失在远处。
“纯儿应该也是有她的苦衷，褚泰的事情对侯府，对她，都影响颇大。”
楚玚的声音响起，贺云璃放下车帘，转目看向了楚玚：“所以，你这样说，就是也想明白了刚刚的那场闹剧，不过是永安侯府自唱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楚玚无言，他漆深的目光里，没了刚刚隔水相望时，他看向贺云璃时那份即将爆发的涛天怒意。
贺云璃声音平静，他静静与他相视：“楚玚，你有没有想过，刚刚你隔水射箭时，或许只需要偏个半寸，射到的人就可能是我。”
楚玚怔了，刚刚那万小姐从房间内传出的声音实在可恨，凭着哭声和声音源头，他的确能够隐约辨出褚纯和那万小姐的位置，可贺云璃几乎当时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无法辨认。
“对不起，”沉吟半晌，他忽而如此开口。
贺云璃却是冷笑，目光从他脸庞上移走：“算了，你也是歪打正着，不至让事态发展到有人落水，或是哭天抢地的地步。”
楚玚的目光猛的冷下去：“你在说谁？纯儿不是那样的人。是谁同你这样说的？”
贺云璃再次诧异的将目光望去。
“是楚煜晋是不是？刚刚在书房他都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
原本这几日的温和与安宁好像悉数从他周身飞散，取而代之的，是初见时的狷狂与冷漠。
“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贺云璃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一个连我的生死都不在乎的人，我还要向他报告我的衣食住行吗？”
楚玚气结：“那楚煜晋根本不是普通人物，你以为他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病病秧秧吗？他可是大庆皇子！他的身份，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不会是什么心思纯善之人。”
贺云璃怒气一股一股往外涌：“皇子又怎么了，慧王殿下人品端正，瑞王殿下至纯至善，他们都是皇子，他们都比你善良多了，至少不会为一点小事，还没搞清楚原尾，就一支冷箭射过来，冲着别人怒目而视，想要吃人似的！”
楚玚的胸膛像要炸起来了：“停车！”他忽而怒喝，车厢外的车夫急忙勒马停车，楚玚怒瞪车内的人一眼，撩袍起身，一掀车帘，却与马车前正堪堪勒马停车的人视线撞在一起。
二人皆是一怔。
楚煜白勒住马匹，尴尬一笑：“楚玚？我找贺姑娘说句话。”
贺云璃将头探出来，满目惊讶：“慧王殿下？”她脸上挂上笑，“刚刚正提到你呢！”
“是吗！”楚煜白此时真是不知该哭该笑，刚刚勒马前，他似乎也隐隐约约听到了贺云璃的声音，且‘人品端正’那几个字他听得清晰，心内本是欣喜，可忽然听到楚玚怒声停车，他又摸不准当下是什么情况。
楚玚已经跳下车，冷面立在车厢旁。
“慧王殿下找我什么事？”贺云璃向车厢外探出身子，似乎是想下车。
楚煜白急忙道：“你不必下车了。”他跳下马，立在车前，“毕竟大庭广众，你露面不方便，我追上你，是想和你道一声歉，刚刚在魏安侯府，我也一时没搞清事态原由，被那万小姐骗住了。希望此事你也不必过于挂心。”
真是好对比啊！贺云璃脸上露出十分温和略带得意的灿笑：“慧王殿下客气了，我知晓殿下的人品，当然不敢怪殿下。”
楚煜白怔住了。一旁楚玚的脸冷得像要结冰似的。
却不料远远又一匹马赶来：“贺云璃，还好你还没走！”
楚煜城一步跳下马，脸上带着担心：“刚刚的事情你不生气了吧？你怎么会随意欺负别人呢，我无论如何不敢信。”
贺云璃脸上的笑越加盛：“谢瑞王殿下信任。”
“一个两个，有完没完，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楚玚冷着脸，转了身一步跳上马车。
“嗯？楚玚？你着急走？要不要你骑我的马走，我和贺云璃还有话没说完。”楚煜城兴致勃勃。
楚玚：“……”
楚煜白：“……”
还好楚煜白察言观色，拎起弟弟的衣领：“走了，煜城，我还有事要同你说。”
“愣什么！赶车！”楚玚冷声一喝，车夫吓了一跳，急忙扬鞭，马车再次辘辘行进起来。
车厢里再次只有辘辘的车辙声，贺云璃忍着笑，可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衣袖掩着唇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转了目，看到从刚刚开始就气得哑口无言的楚玚，他眼睛望着一旁空空的车厢角落，冷白的耳廓上竟漫起一阵似有若无的浅红。
而就在距离二人马车不远处的小巷拐角处，楚煜晋放下车帘，闭目沉思。
万竹看向主人：“殿下，还跟吗？”
“不必了，”楚煜晋声音淡淡，“想看的都看到了。”
万竹不解：“殿下看到什么了？我好像只看到宣国公在同那贺姑娘吵架。”
苍白纤瘦的食指轻扣膝头，楚煜晋淡声微笑：“万竹，过去我一直以为能搅动慧王和宣国公心思的人只有遗珠郡主，可自今晚来看，这长京格局，当真要因为这贺云璃的归来，大为不同了。”
万竹依旧疑惑，可他不敢再问，低声吩咐车厢外的车夫，驾车自小巷安静的离开。
***
楚煜白回到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他心烦意乱，一个人到书房翻书，却又不知自己到底想要翻看的是什么，目光落到墙上那一幅萧萧瑟瑟的雨中竹林，原本疏冷寂寞的画卷因为夕阳的漫照而忽而变得温暖四溢起来。
一如那一天，那个清透纯真的眸子望着这幅画，直言不讳的点评道：“凑和吧。”
一股躁动的热血像要忽然溢出身体似的游走于四肢百胲，楚煜白放下书卷，扬声向外道：“赵管家，备车，我要进宫。”
楚煜白入宫后直奔了坤和宫而来，此时正是宫内进晚膳的时辰，各个宫宇倒也热热闹闹，可只有坤和宫，他一踏进宫门，就见到宫女们慌慌张张的跑上来迎他，而与此同时，他听到的，是母后传出门外的喝斥声。
“城儿你是疯了是不是？那姓贺的有什么好？她一个民女，怎么可能配得上你！”
立在殿外的楚煜白一怔，脚步僵在了原地。
“更何况她之前就是个罪女，她整个宗族曾经获罪被斩难道你不记得了，她现在额角还有刺青，你不要说想要迎她入门，就是她给你当妾，甚至当丫鬟，烧火煮饭，都不配！”
如同通身被浇了一盆冰水，站在门外的楚煜白刚刚满腔的热血被母后的话浇了个通透。
“母后，贺云璃没你说的那般不堪，在疆梨，如果不是她，孩儿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到长京，她对我有恩，我欠她的！”
“哼！”这一声冷笑，门外的楚煜白听出了母亲由心底发出的鄙视，“她向你讨恩是吧！不就是想要银子罢了，你让她开口，到底要给多少才肯离你远远的，黄金百两够不够，或者索性千两，只要她离你远远的……”
“母后！”一个铿锵有力的磕头声从门内响起，“这事与贺云璃无关，她也不知道我要来求您。孩儿心意已决，您劝不住我的！”
门被赫然拉开了，楚煜白苍白着脸色一怔，抬起头，正撞上弟弟委屈铁青的一张面庞，还有母亲满面忧怒的从殿内追出来的身影。
“皇兄！”楚煜城声音委屈。
楚煜白皱了眉头，稳了稳心神：“煜城，怎么和母后说话呢！”
“白儿！”皇后一把拉住楚煜白的衣袖，“还好你来了，你弟弟疯了，他刚刚竟然同我说，她想要求娶那个姓贺的民女为王妃，你说他是不是被那姓贺的下了毒？还是中了什么术法？她不会妖法吗，她不是能和鬼神说话吗！”
“母后，母后！您说哪去了！”关心则乱，楚煜白扶着向来端正大气，此时却说话颠三倒四的皇后心内有一丝心疼，“母后，煜城交给我，我来劝他，您回房休息用膳。”
“好，好，”像是抓到了主心骨，皇后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城儿，你看看你皇兄，遗珠郡主身份高贵，品貌俱佳，只有她这样的贵女，才能与你们匹配，其他什么猫儿狗儿，想都不要想！”
皇后也是气愤的再瞪了一眼幼子，甩袖进入殿中。
漆深寂寥的宫道上，此时只余兄弟二人缓缓向宫外的方向走着。
“皇兄，你不训诫我吗？”
“你说呢？”
楚煜城原本紧皱的眉头挂上笑：“还是皇兄了解我，我决定的事，谁劝都不管用。”
楚煜白苦笑，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训诫皇弟呢？连他自己刚刚也一时热血冲动，差点儿想向母后禀告相同的话。
“皇兄，我一定要娶贺云璃！”
身侧响起弟弟的声音，楚煜白看着他唇上露出微笑，心底却冰凉一片。
“你还记得在疆梨和谈时她救了我的命？当时她小小一个人，愣是将我从那些羌夷游兵里救出来，我便知她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后来和谈时她轻轻松松搞定那只猎鹰，我们随她一起羌夷军帐内去救达太，又乘船回长京文元寺救郡主，再后来，她不止帮那民女翻案，还在临安军营里把那何洪开收拾的服服帖帖……”
楚煜城唠唠叨叨一通，楚煜白的眼前却随着他的话闪过近几个月与贺云璃相处的一幕又一幕，思绪渐渐飘远。
“贺云璃不是普通女子！”楚煜城忽然提高的声音拉回楚煜白的思绪，他转目看向身侧的弟弟。
“皇兄，我知道贺云璃喜欢的是楚玚，可楚玚不在意她，我看着她，实在心疼，我娶她，会比楚玚对她好一万倍。”他忽然灿然一笑，脸上的笑有些落寞，“皇兄，你和郡主两情相悦，一定不懂我现在单相思的苦。”
楚煜白一怔，原本冷透的胸膛此时一阵阵抽痛。
“皇兄，不是说疆梨和谈使臣就要来了吗？和谈成功，父皇一定龙颜大悦，到时我绕过母后，直接去求父皇赐婚，母后也阻挠不了！”
“煜城，你……”楚煜白已不知自己此时脑中是什么想法，他怔愣半晌，苦笑，“那你注意分寸，到时皇兄，帮你说情！”
“谢皇兄！”楚煜城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楚煜白看着弟弟向前欢快走起的步子，心中冰冷，眼中的眸光落寞而羡慕。
***
坤和宫内，紫容看着皇后面前几乎半点未动的菜肴脸上满是担心，她奉上热茶：“娘娘，是菜不合口味吗？您想吃什么？我去传人为您做来。”
皇后却搁下玉筷，面色沉重如铅云：“不行，紫容，此事不可小视，城儿自小被我和白儿惯坏了，他想要的东西，可不是随意劝说几句就能轻易打消念头的！”
皇后说着，手指间一方真丝手帕被紧紧绞在指间：“必须想个什么办法，把这贺云璃解决了，让她嫁人，嫁得远远的，最好再不能回长京一步。”
“娘娘！”紫容搁下茶盏，声音悠悠，“奴婢记得，许多年以前，疆梨大王达太曾派使臣向陛下递过一封和亲书，当时楚娆公主年不及笄，被陛下捥拒了。如今，这疆梨使臣，不日，不是又要来京了吗？”
皇后眸光霎然一亮。
天暗了，有小宫女捧了灯台进来，皇后看着面前菜肴在烛光下倒别有一番好颜色，她眉头舒展起来：“紫容，添菜。”
“是，娘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