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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自保 ...


  •   楚玚一迈进书阁就察觉到这里气氛微不可察的凝重感,可他不动声色。

      “微臣参见皇上!”他跪了地,好半晌,才听到皇帝沉沉的一声,“起!”

      “楚玚,”皇帝脸色虽沉,但语气倒还温和,“都是自家人,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了,今天召你来,我就是想听听文元寺之案里,你作证人时所说的那番话的始末。”

      下首的楚煜白脸色苍白沉冷,在听到皇帝说到‘自家人’几个字时手指更是不自觉的微弯。

      楚玚虽躬着腰,可身侧楚煜白那半藏在袖中微握的手掌还是让他尽收眼底,他眼神暗了暗,刚刚,皇帝和皇子似乎是在为某件事争论?内容他虽未听清,可刚刚在殿外,连他都听到皇帝似乎在发怒。

      楚玚想到文元寺案,楚煜白是忠正之人,定是力主严查褚泰的,那么皇上难道是反对的?他想保侯府?既如此,自己呢?楚玚想到早上在国公府里褚纯动情的眼泪,若是依着以往,他甚至连犹豫都不必犹豫,早自己进宫为永安侯府申诉,可现在,楚玚想到刚刚坤和宫前贺云璃那冷声冷语的讥讽,他眼神越发冷,心底里有些心烦意乱。

      “楚玚?”忽然,上首再次传来皇帝冷声,“问你话呢!在想什么?”

      楚玚躬了躬手:“回陛下,臣在犹豫,此事细枝末节很多,臣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不劳你费神,”皇帝开口,“刚刚慧王已经将文元寺案前后始末陈述了一遍,我只想问你,你在那文元寺中的池底,当真亲眼见到褚泰侵犯民女柳月梨的幻象?”

      书阁内很静,楚玚眸光微沉,躬身答:“是。”

      皇帝一怔,一旁楚煜白微握的手指不自觉松开。

      皇帝冷声:“我再给你次机会,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见到了那装神弄鬼的幻象?”

      楚玚再次躬身:“回陛下,臣不敢欺瞒陛下,是。”

      皇帝的脸色明显有些隐怒:“这么说,连你这个国公爷也承认那些装神弄鬼之事确有其事,甚至承认那个罪女贺云璃当真有灵异本事,能与冤鬼相通?”

      楚玚却弯腰:“陛下,臣愚钝,只能答眼见过之事,至于其他,臣实不敢妄下判断。”

      “哼!”皇帝脊背靠向椅背,脸上是不住冷笑,“你愚钝?我看当下是你为宣国公以来最不愚钝的时候,”

      皇帝眼锋扫向楚玚,又扫向一旁的儿子:“你们好义气啊!一前一后来向我示威来了是吧?这永安侯府你们一个两个是都想要绝了他们是吧?”

      听此言,连楚煜白亦随之跪地:“父皇,儿臣不敢,儿臣与宣国公从没有就此事有过什么商量或约定,儿臣与宣国公两人,真的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啊!”

      “大胆!”皇帝突然暴喝一声,整个人忽得站起身来。

      两人皆是一惊,齐齐弯腰。

      龙涎香的香气翻涌,亦如皇帝此时阴晴不定的面容,他低头望着下首两个齐齐跪在一起的身影,声音颤抖:“你们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就想掀翻朕的大庆侯府?你们一个两个,难不成都受了那妖女贺云璃的蛊惑之术不成,都跑去帮她说话?”

      皇帝猛然坐回椅子:“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妄想,贺云璃和那姓柳的民女此时皇后已在坤和宫内料理,既是女人的事,就由女人处理罢了,还值得我们男人如何头疼。”

      此话一落,楚煜白猛然抬起头来,急声道:“父皇,不可,贺云璃已敲了京兆府登闻鼓,这就该是前朝事啊,何况今早在京兆府衙多少百姓围观,此事在长京内怕早已街知巷闻,如果朝中不予处置的话,恐民议沸腾。”

      皇帝愣了愣,下一瞬,却冷笑两声:“怎么,如今倒是我考虑不如你周全了?倒要叫你教教我什么‘可’什么‘不可’?”

      楚煜白怔了,下一瞬,急忙弯身磕头:“儿臣不敢。”

      书阁内此时静的呼吸可闻,小监礼匆匆跑了进来:“启禀陛下,丞相冷学文参见,说有重要事情要向您呈报。”

      ***

      此时此刻,坤和宫内,屋外冰冷刺骨的寒风并不能侵扰这里半分,从贺云璃刚刚踏进这宫内,就仿若踏进另一番温暖到好似不真实的天地。

      皇后正在用心拨弄着她面前桌案之上的那盆娇艳欲滴的牡丹,屋子里有宫女递上一杯清水,另有人递上花肥,而递上肥料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才被贺云璃从池底救出的永安侯夫人俞氏。

      “怎么能劳动侯夫人!”皇后娘娘招了招身后,“紫苑,还不去接过来!”

      “是!”

      宫女们忙忙碌碌,皇后放下清水,转身望见褚纯时脸上满是笑容:“纯儿来了!几日不见,真是越发美了,我今日见了你,倒是连这牡丹都没心侍弄了。”

      “皇后娘娘谬赞,”褚纯落落大方的行礼,“臣女蒲柳之姿,断不敢与娘娘您的爱花相提并论。”

      皇后脸上的笑越发盛了。她亲昵的拉了褚纯到跟前,眼锋亦扫向了从刚刚开始就安静跪在下首的两个人影:

      “文元寺的事情本宫已从侯夫人那里知晓,贺云璃,你此番救了侯夫人和郡主,虽有功劳,不过你本是罪女,本宫不再追究你私逃回京的罪责,便功过相抵罢。至于柳月丹,你招神弄鬼,愚昧人心,又绑架两位侯夫人与遗珠郡主,本是大罪,但念你姐姐新逝,你有孝在身,就亦不必追究了,回到原籍,好好生活去吧。”

      皇后一番话落,云淡风轻,容色不变,摆了摆手,刚想接一句‘退下吧’。

      不料下首一直安静跪着人忽然一躬身,朗声道:“启禀皇后娘娘,”

      “怎么?贺云璃,”皇后目光微沉,“对我的奖赏不满?还是你竟妄想想再多要些东西?”

      下首之人声音波澜不惊:“民女与柳月丹有没有奖赏,赏什么,都不重要,民女只是想斗胆问皇后娘娘,永安侯世子褚泰,您打算如何处置?”

      “世子?”皇后娘娘脸色微沉,“这里有世子什么事!贺云璃,你不要信口开河!”

      贺云璃却眸光不动:“哦,那看来此事皇后娘娘您并不知晓详情,那不敢劳烦皇后娘娘,我与丹娘,明日还是去京兆府衙上求大人断案。”

      “贺云璃!”皇后猛一拍桌子,怒气已然在暴发前夕,“你不要得寸进尺,文元寺案如今我已有发落,我不追究柳月丹绑架两位侯夫人和郡主的罪,你还敢有他议不成!”

      “他议?”贺云璃冷笑,“皇后娘娘,民女自然不敢,不过民女想斗胆问皇后娘娘一个问题,如果皇后娘娘的亲姐姐被男子不轨jian-yin,娘娘可也愿忍气吞声,苟活于世?”

      贺云璃的话如平地一道惊雷劈落于坤和宫内,所有人都呆住了!俞氏与褚纯均是双眸倏然瞪大。

      皇后的脸从苍白气到发紫,半晌,她猛然大喝一声:“来人!掌嘴!”

      “是!”宫人急匆匆跑进来,拉起贺云璃已要动手,丹娘哭着扑上来想要阻拦,却被宫人一脚踢开。

      皇后整个人气得发抖:“把她给我拉出去,到院子正中央,给我用力打,打到她说不出半句话为止!我要让全宫的人听着,胆敢对我如此说出大逆不道之话,要受何惩罚!”

      皇后话落间,贺云璃已被人架了出去。那些宫人明显是要下死手。

      整个人被气到发抖的皇后被宫女搀着站到坤和宫正门前,她的身后跟着俞氏、褚纯郡主还有坤和宫上下的宫人,贺云璃被押得跪在了院中央。

      可已经是如此疾风骤雨的情势下,她眼眸冷漠,面容平静,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她抬着头,迎面与皇后居高临下的目光相撞,后者竟被那目光看得后颈一凛。

      宫人高高举起了胳膊,可他的手掌还未及落下,忽而有宫女在旁尖叫:“蛇!有蛇!”

      众人大惊,随着声音四顾,竟见四五条灰花银蛇不知从何处闯进了坤和宫院内,那些蛇细的粗比手指,粗得竟接近女子手腕粗细,众人大惊失色间,那个正准备打人的宫人已经惨叫一声,捂着大腿倒在原地。他的腿上已被两条灰蛇紧紧缠绕。

      “护卫!护卫!”宫女们吓傻了,那些蛇四处攀爬,将跪在院中央的贺云璃紧紧围在中心。

      所有人都傻了,可还未及反应,周围宫殿院墙上、房顶上忽而不约而同传来几声尖锐的猫叫,那些不知何处来的野猫弓着背,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想从院墙上跳下来伤人。

      黑色的成群的乌鸦忽而在坤和宫上盘旋,这次不止宫女,连一向以端庄为己任的皇后亦大惊失色。

      “妖女!一定是这妖女!”俞氏此时尖声大叫,两三只乌鸦在鸣叫声中忽然自空中俯冲,俞氏跌在原地,拼命挥舞长袖想要挡住,她大喊救命,可身旁宫人宫女们自顾不暇,又忙着护主,根本无心管她。

      坤和宫内一时尖叫不断,人仰马翻。

      “大胆!”坤和宫门处突然响起的一声暴喝震慑住了院内外所有宫女宫人,亦震慑了部分动物,护卫们冲进来,蛇、野猫、乌鸦忽然纷纷四散离开。

      皇帝铁青着脸,一脸震怒和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迅速逃离的动物们,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贺云璃,依旧稳稳跪在院中央,容色不变。

      “母后!”皇帝身后的楚煜白急匆匆跑进来,扶住了皇后,皇后钗裙已乱,但好在除了受了一些惊,并无外伤。

      楚玚走上前亦默默扶起了褚纯,可是似乎后知后觉这里是皇后宫内,于是只是轻轻将人扶起就转身退到一旁。

      跪在院子中央的贺云璃看着楚玚的那一系列动作,眼底冰凉一片,没有任何赦令,她自己缓缓站起了身。

      “大胆!谁许你起来的!皇后娘娘让你跪着,你……”宫女紫苑大声喝斥,贺云璃转眸冷冷望过去,紫苑在那目光里竟脸色忽得苍白下去,低下头,没了声音。

      “皇后,你没事吧?刚刚是怎么回事?”皇帝向宫前走来。

      “陛下,这罪女似乎有妖法!”皇后脸色颇有些慌乱,“陛下,您要小心,她刚刚想伤我!说不定一会儿也会伤您。”

      楚煜白在旁听得脸色一变,亦颇有些怒气的转目看向她:“贺云璃,你怎么可以伤我母后?”

      贺云璃静静听着楚煜白的质问,可还未及回答,一旁皇后的宫女紫苑已经迫不及待向皇帝和楚煜白告起了状:“陛下,慧王殿下,这妖女刚刚对皇后娘娘出言大不敬,皇后娘娘被她气得发抖啊!”

      “什么?”皇帝脸色铁青,“她说了什么?”

      “这……”紫苑嗑嗑巴巴,“我……我不敢说……”

      “有我在!说!”皇帝冷声。

      紫苑依旧脸色苍白,唇舌不清,此时,还是皇后近身的年长宫女紫容静悄悄几步走到离皇帝两三步近的地方,然后轻声重复了刚刚贺云璃的话。

      那一番话落,不止皇帝双眸赫然瞪大,连一旁站得近的楚煜白和楚玚皆是面色一变。

      “大胆!”皇帝猛的暴喝。

      楚煜白脸色亦是从未有过的冷怒,他向前几步走到贺云璃面前:“贺云璃,你怎么可以如此说我母后?她是长辈。”

      可在楚煜白盛怒的目光里,眸色冷淡沉着的贺云璃容色变也未变,她抬眸静静直视着楚煜白,声音冷静自持:“慧王殿下,如今连你都要丧失是非善恶了吗?”

      她抬头,目光毫不避讳的望向楚煜白,甚至转而望向他身后的皇帝:“皇帝陛下,慧王殿下,小女子只想问两位一个问题,我不过是出口反问了皇后娘娘这样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你们已然暴怒,觉得爱辱,恨不能杀我而后快。那么小女子想问问两位,实际经历这样事情的柳月丹呢?她又会是什么心情,你们能理解吗?”

      楚煜白怔了。那一刻,贺云璃的质问像一柄刀一样深深划破他自以为公平正义的内心。是啊,他连听几句这样的话都受不了,那么柳月丹如此忍辱负重的这么多年,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楚煜白目光忍不住望向一旁仍旧因为刚刚想为贺云璃求情而跪在角落的柳月丹,她是那样弱小、无助。他明明知道父皇母后是刻意想以皇威压下此事,贺云璃一定是被逼急了。

      “我……”楚煜白哑口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贺云璃却似乎亦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她抬头看他,继续问道:“慧王殿下,我还想问你,以你对我本事的了解,刚刚你们冲进来的那时刻,我若真想伤人,她们,现在还能活吗?”

      楚煜白愣住了。

      贺云璃目光冷冷的扫视着殿前每一个人:“我说这话不过是想告诉各位,各位如果刚刚来得再晚一些,我怕要当众要被皇后娘娘打死在这了,我,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

      贺云璃一番话落,众人脸色一变,连皇帝脸色亦沉了几分,转头看向身边人:“皇后,我要你平息此事,你怎可擅自处死她?她是文元寺案的原告,如在宫内命绝,你想过是什么后果吗?”

      “陛下,臣妾冤枉!”皇后急急拜倒,想要解释。

      皇帝却冷着脸拂了拂衣袖:“罢了罢了,你先回内殿整理仪容。”

      话落,皇帝转眸看了看坤和宫内此时的一片狼藉,颇有些不悦的向下首道:“疆梨有使者来信。贺云璃,你随朕到德政宫书阁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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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强迫症,挖坑必填,下本更《摘颗青梅护手中》先校园后都市,双向暗恋,彼此救赎 PS:会全文重写。求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