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时鹤》千朝野

11、酉时

　　谢念手里提了一葫芦酒，但却只喝了两口便喝不下去，他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在街上游荡，铃铛响彻了城北的巷子。

　　城北和他少时大不一样了，记忆里城北很大，衣裳铺子的锦缎如繁花锦簇，异国银饰琳琅满目。

　　那时候谢念玩到申时便要被秦韵拽回去用膳，城北大得仿佛从街这头走到那头就花光了所有青葱年少。

　　而今他骑着马在这块地走了两个时辰，已经从街头到巷尾来来回回荡了好几趟。

　　他寻遍了整个商铺，没再找到那家卖桃酥的店。

　　怎么会呢？谢念有些怅然。

　　从他入东宫不过三年，他不过三年没再来此地，为什么什么都变了。

　　谢念此一趟是专门来寻城北那家桃酥的，可街坊邻居都说早就不卖了，城北还有一家勾栏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块空地。

　　晚风吹过，谢念明明喝了酒，却觉得有些凉。

　　他有些颓败，像是霜打的茄子，于是此一趟也没了目的，只得像个幽魂在这里游荡。

　　侍卫最后是在城北的一个小巷子找到谢念的。

　　那时候谢念握着酒葫芦，依靠在布满青苔的墙边，夕阳在他身上朦胧地镀上金光，恍惚间像是要乘风归去的仙。

　　听见动静，谢念转过头，侍卫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瞬间的恐惧和茫然，像是待宰羔羊湿润的眼。

　　但是直觉告诉他，谢念不是因皇帝的宣召而露出这副表情的，果不其然，他听见谢念喃喃道：“时辰到了，找不到了……”

　　他皱了皱眉，又说：“果然，万般皆是命。”

　　谢念知道侍卫为什么而来，他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踏起烟尘离开了城北的小巷。

　　侍卫在马上回头，惊雷落下，那些踏起的烟尘像天上泻下的星星，让他想起少时自己跟着秦夫人在这些里找谢念。

　　被找到的谢念像个泥猴子，手里抱着桃酥，屁颠颠地跟在秦夫人身后，掰了一半递给他。

　　谢念是像能燃的雪，漂亮又炙热。

　　侍卫扭过头，把年幼的谢念留在了那阵星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