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x哪吒】花田错》parisevenstar

35、番外三

　　“李羽。”

　　“元帅！”刚刚进屋的人麻利地跪了下去，有些痛心疾首，“末将失职，未能阻拦真君，请元帅责罚！”

　　哪吒将手中的军报放到一边，神色平静：“他若想来，你无论如何也阻不了。”

　　李羽将头垂得更低，以剑为杖，默然不语。

　　“他想要的想做的，向来都能如愿……”

　　“元帅？”

　　“好好驻守你的北方阵地，要进益的地方我已给你写出来了，照着做便是。”哪吒递给他一折卷轴，李羽垂头接下，目光微微向上移：“元帅，要走了么？”

　　“你想我多留会儿？”哪吒笑道，“光是留了五日，就给你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些。”

　　“……元帅，是末将鲁莽。”

　　“无妨，”哪吒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让他找你麻烦，也不会让这事传到玉帝耳朵里，你可放心。”

　　“谢元帅……只是此次一别，末将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次得见元帅亲临。”

　　哪吒对他没头没尾的这句话并不惊讶，拢拢披风，走到窗边，盯着窗外的冰雪。

　　“你怨我将你调到这冰封苦寒之地？”

　　“不，从未，”李羽立即反驳，俯身行礼，“元帅将我调职至此，是信任末将，此处驻地太过重要，元帅曾多次嘱咐，末将都记得。”

　　哪吒转过头盯着他，鬓角的细碎发丝随风舞动：“我手下的将领中，你的忠心数一数二，我对你一直都很放心。”

　　“再过几年，若形势稳定，我就将你调回云楼宫中营。”

　　“末将，”李羽五体投地，郑重地向他行了个大礼，“唯元帅马首是瞻。”

　　—————————

　　哪吒在侍从的搀扶下缓步登上马车，李羽率全体将领送行，将一件狐皮斗篷放到了他的贴身侍从手上，这斗篷做工精细，皮毛厚实，脖颈处还特地用了白色狐狸尾做装饰。

　　“元帅，这是将士们前月剿灭妖狐洞窟后专为您制的斗篷，暖身防寒是最好的，还请您笑纳。”

　　“多谢诸位。”

　　如云为他披上了狐毛斗篷，又放下了马车车窗的布帘，他只朦朦胧胧瞧见李羽一直看着他。天马很快疾驰而去，后方响起将士们洪亮的呼号声：“恭送元帅！”

　　如云知他心思，见他闷闷不语，笑道：“李将军对您倒是极上心，这样厚实的斗篷，确实也只有亲自打猎才能得到，这袖口也分外精致，都是狐狸毛皮呢。元帅您畏寒，如此便正好了。”

　　“确实不错。”

　　“元帅您不高兴么？”

　　“没有。”

　　“不然……”如云小声问，“我去请真君来陪您？”

　　哪吒哑然失笑，许久后才开口：“看来人人都知道我一见到他就开心。”

　　“真君有本事能哄您罢了。”

　　“他若是真能花花心思哄我便好了，”哪吒摇摇头，一只手捏紧了身上的斗篷毛皮，“都是自欺欺人。”

　　“依我看，真君心中还是有您的。”

　　“说到底我还是他师弟，任怎么断也是无法彻底断开的。”

　　“那……如今怎么办？”

　　哪吒呆呆地看着窗外闪过的山川河流，想到杨戬当日来寻他时说的那些话，垂头忍泪，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

　　————————

　　如他所料，杨戬不大可能按捺得住不来见他。他的师兄向来是我行我素，剑走偏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这回也是一样——回回都是如此。

　　两人那次分开后，他在云楼宫闭关三个月，每日除了批折子之外没有别的事，可以好好休息，养一养总是消耗过度的身体。

　　杨戬人没来，但隔三差五便遣人来送东西，有时是糕点，有时是他喜欢的人间小玩意儿，有回送来半个手掌大小的玉雕，上面是他的模样，眉心的朱砂痣都惟妙惟肖……他知道杨戬想引起他的注意，好让自己快些去灌口找他，但他不打算回应。

　　见他无动于衷，杨戬这回拆人送来了个布包，样子很平常，打开后却让他惊得后退了一步。

　　灰蒙蒙的布包里是件精致辉煌的喜服，红色的绸布上是用金线勾勒的图案，衣袖和领口都绣有莲花，一看便是比着天庭大婚之礼的仪制来做的。

　　如云知道他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等物件，刚想夸赞，见他脸色不对，轻声问：“元帅，不如我帮您退回去？”

　　他记得自己之前厚着脸皮找杨戬要过这东西，但杨戬没理他，后来他在心中放低要求，想着随便什么衣服都可以，哪怕荷包手帕一类也行，可杨戬一味装聋作哑。二郎真君府收了数十匹好衣料给梅山兄弟以及府中侍从们做衣服，但一块边角料都匀不到他这儿来。

　　他不知道杨戬又翻这旧帐做什么，心中陡然冒出一股火气，抓起如月手中的剪刀，照着那喜服的袖口，狠狠剪了下去。

　　一剪又一剪，他咬着牙，当着贴身侍从的面将这件火红色的绚丽衣衫剪成了数块破布，最后将剪子甩到地上。

　　“拿回去，告诉杨戬，再拿这种东西羞辱我，休怪我与他恩断义绝！”

　　————————

　　“羞辱？！”杨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拾起托盘上被剪得支离破碎的衣料，仔细询问，“他是不是觉得这衣服不够好？”

　　“还是不喜欢这些纹饰？”杨戬蹲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侍从，“这只是衣服，配饰我还在置办，起初我也觉得有些素简……他喜欢什么样的？是不是还要华贵些？”

　　“这个……我不知，元帅当时十分生气……”

　　“生气……”杨戬起身，来回踱着步，有点慌——千年来，哪吒几乎没对他摆过脸，更别提生气了。

　　他知道自己或许该哄哄人，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在脑中反复回忆之前那个时空杨戬的一举一动——可他很清楚，那位杨戬与哪吒如此圆满地相知相爱，靠的绝不是哄人开心的小把戏和偶尔逗人一笑的礼物，而是一颗真心。

　　那个杨戬说他不会爱人，这回他好像体会到了。

　　“你去回你们元帅，说我并非有意冒犯他，只是想送他东西，若他愿意，我去云楼宫向他道歉。”

　　“另外……把这些绿豆糕拿去，这是我做的。”

　　“去回你们元帅，让他别气，我诚心道歉，别气坏了身子。”

　　————————

　　“这是什么？看着还挺好吃。”哪吒批完军报，随手抓了块桌上的甜点。

　　“二郎真君送来的绿豆糕，说是亲手做的。”

　　“……”

　　“三太子，早已验过了，是正常的绿豆糕。”

　　“……”哪吒用筷子夹碎了一块糕点，没看出什么端倪，烦躁地放下筷子，“他会没事给我做点心？”

　　“咳，您是想说，无事献殷勤……”

　　“我以为上次剪衣服他就会大发雷霆，正好我顺水推舟，谁知道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反常……”

　　“没准真君是真的想让您开心。”

　　“……我只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如此，若是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或许他只是单纯想让您开心一下。”

　　哪吒摇了摇头：“他要做事必有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

　　次日，他收到杨戬差人送来的一个小笼子，定睛一看，这笼里居然趴着一只小猫，看上去不足月，窝在绒毯里，睡得正香。

　　“三太子，这是真君让我给您带来的，说是给您解闷，也给您赔罪。”

　　他不想接，但绒毯里的猫咪忽然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挤出了一声细细的喵叫，接着咂巴咂巴嘴，晃晃悠悠地想往外爬，那模样既可爱又滑稽，看得他心软。

　　小猫又叫了一声，朝他的方向伸出小爪子，想扒拉他的披风。他没有办法，顺势将猫抱起，轻轻抚摸它耳间的毛发，小猫很受用，又慢慢把眼睛闭上，在他手上睡着了。

　　“……把笼子放下吧。”他尽力板着脸，回过身去进了屋，手心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猫咪的身子，小家伙找到了舒适的地方，睡得很熟，依稀有呼噜声。

　　云楼宫从此多了一只猫，身上三色，冰雪可爱，而且十分懂事——刚来没多久似乎就弄清楚了谁是这云楼宫的主人，只黏着哪吒，平常最喜欢趴在哪吒肩膀上，用毛茸茸的尾巴轻扫哪吒的脖颈，弄得哪吒痒痒的。

　　看得出来哪吒十分喜欢这只小精灵，甚至让它睡在自己旁边，小家伙也很乖巧，无论被放在哪里，最终都会自己爬起来，用软软的肚皮贴着哪吒的额头，然后继续呼呼大睡，偶尔起身舔舔哪吒的脸。

　　照顾一只猫咪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哪吒也很乐意被这只可爱的小家伙黏着，除了去练兵，其余时间小猫几乎都陪着他，真正算作形影不离。有时他还感叹，杨戬依旧如此了解他的心性，知道如何讨他喜欢，对方依旧会给他送东西，时不时给猫咪带一份，有时给他的点心里附带着给小猫的口粮，给他裁衣，里面还会塞几套给小猫做的小衣服，弄得他哭笑不得。

　　养得久了，猫咪通了人性，竟然开始管起了他的生活起居。但凡他忙碌，睡得晚了些，猫咪就会跳到他的书桌前，扯着嗓子大声“喵呜”叫，直到他睡觉为止，活像不满他熬夜辛劳的杨戬。

　　“……你不会是我师兄吧？”哪吒换了寝衣，一只手撑头，斜靠在床上，另一只手轻抚猫咪的下巴，猫咪很受用，眯着眼睛咕噜咕噜，听到这句话又睁大眼睛看着他，微微歪头。

　　哪吒“扑哧”笑了，手指修长如玉，轻抚猫咪的背：“小乖乖，我师兄可没你这样可爱。”

　　“喵呜？”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哪吒将猫抱到自己怀中，“我是仙人，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一直陪着我，你愿意吗？”

　　“……喵。”

　　“愿意的话，就把小爪子给我。”

　　说罢伸出一只手放在猫咪面前，猫咪仰头看了下他，将软软的肉垫搭在了他的手上，还舔了舔他满是莲香的手心。

　　———————

　　杨戬合上了天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将他的天目与猫咪的双眼联通，这样就能偶尔通过猫咪的眼去看看哪吒的情况，特别在夜间，哪吒允许猫咪与他共睡一屋，这算是个意外惊喜，他也能因此更好地观察到哪吒的情况。

　　刚才哪吒问“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这让他想到从前他看到的哪吒，在布下自己的死亡局时流着泪说“临了了，我还是一个人”的哪吒。

　　猫咪睡着了，他自然无法再看到哪吒的情况，只能在脑海中回想在各个时空穿梭的日子，回想每一位哪吒逝去时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一趟云楼宫，不论哪吒想不想见他，他都必须找到哪吒，与他谈一谈。

　　———————

　　出乎他的意料，他很顺利地进了云楼宫，见到了哪吒，后者还笑眯眯地看着他，膝盖上是他送的那只三花猫——比从前大了整整两圈。

　　“师兄，有什么事吗？”

　　“想来瞧瞧你，”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爱人，杨戬不自觉笑了，“你看着气色好些了。”

　　“师兄不会又是来提亲的吧？”哪吒冲他眨眨眼，神情颇为灵动，屋子里的氛围很轻松。

　　“我的意思你已知道了，我说过会给你时间，便不会出尔反尔。今日你肯见我，我很高兴。”

　　哪吒垂头抚摸猫咪后背，并未答话。

　　“上次给你送喜服，是我唐突了，你是否还生我的气？”

　　“什么喜服？我已忘了。”

　　“……我送来的那些吃的，可还合你的胃口？”

　　“劳烦师兄下厨。”

　　“你如此客气，”杨戬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倒不像你我从前。”

　　“从前我对师兄也很尊敬，师兄忘了？”

　　“我倒盼着你对我撒撒娇，最好再提点什么要求。”

　　“师兄，”哪吒将猫咪送到如云手中，端起茶杯，语气还是那般柔和，“我什么都不缺，你不必如此操心。”

　　称谓变了，语气变了，神态也变了，杨戬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想承认——他和哪吒回不到从前，自己也无法在现在弥补过去对哪吒的伤害。哪吒垂头饮茶，这房间里空荡荡的，二人没什么话可说，他都觉得自己多余。

　　“二哥心中不必有愧，哪吒从未对二哥心存怨怼，二哥便是二哥，二哥不欠我的。”

　　哪吒一如既往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一如既往地通透，可能因为身居要职，他一直觉得哪吒比他多了几分圣人的气质。纵然丝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他的师弟也从来不是会拘泥于个人情爱的人，因此去得利落，断得干净，说不回头便不会回头了。

　　“二哥，你在想什么？”

　　他抬头，见哪吒双眼亮晶晶，如琥珀般闪耀，正盯着他看。

　　“我……”

　　他看着哪吒的脸，眼前闪过哪吒在他怀中逝去时逐渐失焦的双眸，忽然用力地捏住了哪吒的手，后者被他吓了一跳，连声问他怎么了。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无妨，只是近日总睡不安稳，可否在你这儿留宿一晚？”

　　哪吒见他状态不好，叹了口气，吩咐侍从给他打扫房间去了。

　　“二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需要我来帮你调理身体？”

　　“……我可能确实需要在你身边呆会儿。”

　　听到这话，哪吒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这是小事，二哥未免也太谨慎了，兜兜转转这样一大圈才对我说实话。”

　　“……”

　　“这病重不重？”

　　“……说重倒不重，但处理不好也会危及性命。”

　　“去问过保生大帝和药王了吗？”

　　“他们没法治。”

　　哪吒关切地看着他，反握住他的手：“看来难治，可有什么病症？”

　　“夜不能寐。”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热气暖着他的天目，哪吒凑近了看他的脸色，秀眉微皱，似乎是在认真地为他看病，两人的目光交汇，杨戬的喉结上下滚了圈。回来这么久，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闻到那股熟悉的莲香。

　　“二哥的内力的确有些乱，可是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说了你也未必会信。”

　　“只要不是什么瞧见我死了的玩笑，我都信，”哪吒回身给他端茶，坐到他身边，“二哥放心，你既病了，又需要我，我是不会推辞的，怎么也要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

　　“二哥你也是，生了病需要我帮忙，早些说不就好了，还说什么要和我成亲的昏话，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又送那些东西来，是怕兄弟我不答应？”哪吒此时的语气轻松了不少，想是找到了能解释一切的原因，心结放下了，说着说着竟笑出了声，“二哥别怕，我今晚就帮二哥治治这心病。”

　　“你有办法？”

　　“你师弟我南征北战这些年，还是见识了不少东西的。”

　　这回杨戬有些慌了，且不说他没病，这话头也是跟着哪吒说的，只是想寻个借口呆在云楼宫罢了，他不知道哪吒要怎么给他“看病”。

　　————————

　　杨戬身披重甲，双目猩红，半身染血，玉制的三尖两刃刀再温润，此刻也沾染了一层浓厚的血腥气，在他身侧，是层层堆叠起来的妖魔尸身。

　　他看出来这是锁妖塔，杨戬把锁妖塔里的妖魔屠戮殆尽了。

　　紧接着，他看到已经杀红了眼的杨戬换了身黑衣，手上抱着一个人，那人白衣染血，乌发飘散，发髻倒是完好的，可是头已经垂下去，整个人了无生气。杨戬就抱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知要去往何方，只是向前走，他想再走近些，想看清楚那人的脸，杨戬却在此时看到了他，朝他走了过来，他心中惊愕，呆在原地不敢动，这环境和氛围都是他见所未见的，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杨戬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抱着怀中的人继续走，在交汇的一瞬间，他看清了那人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转身就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因何而死，就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片山谷，奇石林立，环境清幽。这回那张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脸的人倒是好好地躺着，神情安详，没有任何伤口，他身下的杨戬就截然不同——四肢折断、七窍流血，虽然闭着目面容平和，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他的二哥如此，直接吓得跌坐在地，张大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哪吒——”

　　这是杨戬在喊他。

　　不对，不像是喊，更像是绝望的呼唤。他的脑海中想被塞入了什么东西，刺得他生疼，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幕幕场景，无一例外，全是杨戬抱着他、看着他或是跪在他面前哭泣的样子，而他均已死。

　　失去挚爱之人已是人间至苦，而这种苦楚若再添上十倍百倍乃至千倍，怕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承受。他看着这些杨戬的表现，每一个都悲痛欲绝，到最后甚至哭不出声，只呆呆地流泪，再无从前清明睿智的神态。

　　“娘亲，娘亲。”

　　“？”他垂头寻找，以为是哪家姑娘迷路认错人了，却看见了这模样清秀的女娃娃额头上的天目。

　　女娃娃歪头看他，那神情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娘亲，这回我可以去找爹爹了吧？”

　　“我？我是你娘亲？”哪吒瞪大眼，指指自己。

　　女娃撇撇嘴，不大高兴：“娘亲明知故问，明明昨晚还抱我睡觉呢。”

　　“那你爹爹是谁？”

　　“我爹是二郎神，你瞧，”小女孩指指自己的天目，“但是娘亲说爹爹不太喜欢我，叫我不要过去找爹爹呢。”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去找？”

　　“因为这段时间爹爹对我挺好哇，就算我总不肯接近他，他还是给我带了好多玩具和零食。”

　　哪吒摇摇头，哭笑不得：“你就不怕他把你骗过去，然后教训你？”

　　“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感觉得出来啊，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你真是我的孩子？”

　　“娘亲你怎么了……”小女孩急得直跳，“是不是我偷溜出去找爹爹，你气糊涂了？”

　　他刚想回话，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步一步向后去了，小女娃急了，要用手抓他，一边抓还一边叫他“娘亲”。

　　————————

　　“二哥！”

　　他惊出一身冷汗，侧身见杨戬直勾勾盯着他，又吓得直往后躲，架不住杨戬一把将他搂入怀中：“怎么了？”

　　“二哥，我看到了你……”

　　“我什么？”

　　他不说话，胸口剧烈起伏。

　　“你趁我休息，进了我的脑子，是想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杨戬轻轻抚着他的唇瓣，“那你看到了什么？”

　　“……”

　　“说不出口吗？”

　　“那些都是真的？还是只是二哥的梦？”

　　“我若说都是真的，都发生过，你会信吗？”

　　“那孩子也是真的？”

　　“我说过，你我会有一个孩子。”

　　“胎死腹中？”

　　“这次不会了，”杨戬紧紧搂着他，“那都是从前，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二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很多，”杨戬摸摸他的脸，替他宽衣，“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你别放在心上，那都过去了。”

　　“可我很怕，我看到二哥……”

　　“见到我死了？”杨戬笑笑，“那你也无需心惊，有因必有果。”

　　“二哥是怕那些事发生，所以才夜不能寐？”

　　“你知道那些事为什么会发生吗？”杨戬的声音自他身后幽幽传来，“因为你死了，死在我怀里。”

　　哪吒沉默了片刻，笑道：“可我怎么会死呢？二哥魔障了。”

　　“你是灵珠子，哪吒，你本就属于天地。”

　　“那二哥有什么好伤心的？既然我本就属于天地，那我就不会真正死去，我是万物本身。”

　　“……可我爱你，我爱的是作为哪吒的你，不是那个冰冷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