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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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似乎着了魔一般坚持，哪吒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发力，硬生生将人推开了半尺远。杨戬还保持着方才搂他的姿势，惊愕地看着他：“哪吒？”
“我说过了，二哥，我看你还是回去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杨戬站稳了身子，“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冷静了太久，方才所说确实是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什么意思？”
“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我早该想明白了。”
哪吒笑得依旧很温和，好像怕刺激到他，轻声问：“只是因为那个梦？”
“不，不止是梦。”
“二哥，不如你先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眼睛都熬红了，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可……”
“就算你要现在讲个清楚，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答案，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像变了个人。”
“好，”杨戬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听起来颇为合理的请求，“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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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一走，哪吒就吩咐了下去：“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就去北海营地。”
“哎？可是元帅，我们还未通知北海驻守的将军们……”
“那就现在去通知，多带些衣物，那儿冷。”
“是。”
“元帅这是要躲着真君？”
哪吒接过贴身侍从如云端过来的碗，小口喝药：“不躲着他还能怎么办？他都要抓我去成亲了。”
“若真君是诚心的，这倒也是好事啊。”
“好事？”哪吒端着药碗，被刺鼻的药味呛得直咳嗽，“我与他又不是一两日了，他究竟想不想与我成亲我难道看不出来？”
“……从前真君确实……”
“词穷了？”哪吒挑眉看他，“把我的大氅拿来，待会儿咱们就走。”
“元帅！”侍从急匆匆来报，“已将元帅要视察的消息通知到北海营地，李将军求问元帅要停留多久，那边好安排住处。”
“一个月吧，”哪吒接过如云递过来的手炉，随着侍从走出了房间，“让李羽按之前我教给他的阵型操练，不过多日我就会过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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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乃苦寒之地，他换了套衣服，重新编了发，披好大氅，如云心血来潮给他用簪子盘了个发髻，他理解从未随他去过北海的人的兴奋，由着人来，握着手炉进了马车。
“若真君来找，就说我巡查军务去了，不在府中。”
“真君养狗呢，肯定能找到您……”如云随口一句，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噤声。
“我知道如果他想找，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我，能拖多久是多久，更何况他……一般情况下不会来找我。”
马车一路平稳，到了北海地界，他拢好大氅，伸手出去，却不是熟悉的触感。
“末将李羽，恭迎元帅。”
略有薄茧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他顺势下了马车，刚刚站稳，早已排好队的将领和士兵们整齐地致礼：“恭迎元帅！”
他淡淡“嗯”了声，偏头看向李羽：“李将军，劳烦你了。”
“元帅言重了，这实乃末将分内之事。”
他使个眼神，李羽心领神会，朗声道：“回到各自营地去。”
众将又向哪吒行了礼，倒退几步后各自回去了。
“元帅，请随末将来。”
“北海这般环境，辛苦你驻扎于此，替天庭伏魔降妖。”
“元帅这话真是折煞我了。”
“我见你军报上写，半月前曾在这儿发现蛟虫的踪迹？”
“是，不过如今元帅来了，想必那东西不会再现身。”
“来由弄清楚了吗？是正经靠功德修炼的，还是靠血骨精气，走歪门邪道的？”
“这个末将还未探查清楚，元帅恕罪。”
“罢了，尽快弄清楚，不要冤了灵物，也不要放过妖邪。”
“是，谨遵元帅教诲。”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住处。天庭北海的驻兵营地位于一处山崖之上，在地图上为“驻地甲”，没有什么正式名字，天兵们私底下会将这处要塞称为“水晶宫”，因四周冰雪覆盖，苦寒无比。
李羽是哪吒麾下大将，驻守北方阵营，为人正直，忠心耿耿，深得哪吒信任。这遭名为视察，实是为躲着杨戬，李羽似乎看出来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并未戳穿。
“元帅，这屋子是按您的喜好布置的，若有别的需要，尽管吩咐。”
“没想到李将军待人接物也如此稳妥，仅用一日时间就布置得如此妥帖，”哪吒仔细打量了一圈房间，见房中各色幔帐轻纱、桌椅摆件皆上品，桌上更奉了他喜爱的茶，忍不住笑意，“有心了。”
李羽得他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元帅亲身大驾，是吾等荣耀，怎敢不用心？”
“我可能会在此多留一会儿。”
“元帅统领五营，有兵马在的地方便是元帅的住所，您不必客气，更不用与我说。”
“好，”哪吒轻笑，“那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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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北海安稳了三日，期间检阅兵马、指导战术、查看阵型，与李羽吩咐了不少琐碎事。除公务外，李羽还给他准备了北海特色海产，他吃不太惯，但看着新奇。
第四日清晨，塔楼士兵感知到远处有动静，敲响了铃，原本正与他下棋的李羽立即冲了出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拦。
“哎……”该来的还是得来。
“李将军，百里外有人来了。”
“是一个还是一群？”
“……一个。”
“看样子该是实力非凡？能让罗盘有如此动静。”
正当李羽眉头紧锁时，侍从上了塔楼，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眉头随之舒展。
“回禀元帅去，请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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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直接落到了营地内，众将皆向他致意，他也不含糊，对着李羽的方向：“你们元帅在哪儿？”
“真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真君恕——”
“不用了，”杨戬板着脸，“你们元帅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真君是否弄错了？”李羽抬头道，“末将不知元帅踪迹，也并未看到过元帅。”
“……我和他是夫妻，能感应到他，你别睁眼说瞎话。”
“哦？”李羽的面色依旧很平静，“元帅若成亲，想必三界会皆知，如何我不知道？再者，如若真君真能感应到元帅，那自己去找便可，又何苦来问我？”
“口齿倒是伶俐，只是不知道在战事上能帮他出多少力。”
“出多少力都不要紧，只要不像真君那样帮倒忙就好。”
“放肆！”杨戬以扇为剑，指着李羽，“我要进去找人，你最好不要拦我。”
“真君此言差矣，我等听候中坛元帅调遣，何时要听真君的了？真君若要强闯，那便以袭营罪收押，规矩是元帅定的。”
“可笑，我与他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么？”
“末将不知，”李羽恭敬地行了个礼，“从前听元帅提起过真君，倒无特别之处，只说是好友。”
杨戬攒紧拳头，将乾坤扇捏得咔咔作响，他根本不想在哪吒的营地里与人动手，这无疑是在打哪吒的脸，更何况据他感知，哪吒就在此地。
“那劳烦你通传一声，”他压住火气，稳住声音，“说我找他。”
“元帅不在此处，真君您来错地方了。”
他愤愤踱了两圈步，朗声道：“我知道你在这儿，你也能听见我，如今你躲我又能躲几时？”
“二郎真君，若没有别的事，劳您离开此地，此处乃军营要塞，不是供您打闹玩乐的地方。”李羽将手放在佩剑上，眉头紧皱。
“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我奉中坛元帅号令执掌北方阵营，此处乃我属地，如何轮不到我说话？”李羽将剑拔出一半，“二郎真君，你我职责互不干涉，您若不讲理，也休怪我无礼！”
杨戬这回是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乾坤扇扇骨都快捏碎了，他知道哪吒手下有这么一号人，对哪吒忠心耿耿，说一不二，但没想到这人居然连自己也不认，好歹在未调职时，这李羽还曾见过自己与哪吒相处，自己和哪吒是什么关系他清楚得很。
见他想动手但压抑着不敢动，李羽剑眉一挑：“您和元帅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但这是在军营，无论什么关系，都得先过我这关。”
杨戬何等敏锐，立马接话：“你这是承认了你们元帅在里面？”
“……”
“李将军，”他一步步上前，笑不达眼底，压低了声音，“身为下属，对上司有想法可是死罪。”
李羽脸色骤变，几乎本能摊开手掌，朝他腹部就是一掌，这一下用了十成实力和半分真气，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顺势跌到了地上。
杨戬说是强闯，但从始至终未曾动手，也未作出任何伤害他人的实质性举动，这样一掌自然不妥，更何况这是二郎真君，天庭尊神，三界几乎无人敢惹，现下就被打倒在地，说出去整个北方阵营都不占理。四周本来观望着的将军和天兵们都慌了，纷纷上前想要扶起他，又被杨戬不轻不重的一扇扇回了原地。
已经穿梭无数时空的人怎么可能没点演技，旁人或许不知，但他有玄功护体、番天印都打不穿是玉虚门下皆知的事，就着攻击倒下后，他运内力憋出一口血，伏在地上不打算起来了。李羽看他的表情有些许慌张，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因为哪吒来了。
哪吒听侍从来报“二郎真君被李将军打倒在地”的第一反应就是杨戬又施苦肉计了——别说李羽了，他只怕都打不穿杨戬。但表面事实如此，他又不能不去看，不然无法收场，怪只怪自己的这位手下没沉住气，先下了手，被杨戬揪住了时机。
“二哥。”
他蹲下去拉了杨戬的手，想将人扶起，哪知这人就势往他身上一靠，还不打算起身。他没办法，硬着头皮问怎么回事，李羽如实说了，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二哥，你没事吧？”他例行问了句，明显地心不在焉，“李将军护军心切，你别怪罪他。”
“不怪罪，怪只怪我做错了事，让你不想见我……”
“既然如此，我让人送二哥去药王那儿瞧瞧，可好？”
“不劳烦了，我上去休息会儿便好。”杨戬紧紧握住他的手，渗了血的嘴角在发抖，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你这个发髻好看，平常倒不见你如此打扮……咳咳……”
他回头看了眼李羽，吩咐道：“如云，你把真君扶上去。”
杨戬不动，继续看着他，抬手抚他面颊。
“罢了，二哥你随我来。”
见他要站起，杨戬也起了身，搂住他的腰，比他高一个头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他目不斜视，见杨戬依旧咳嗽，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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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房间了，二哥别装了。”
他把人狠狠一推，自己走到窗边，清净不过三日就被人找上门，他虽知自己躲不过是必然，但也觉得生气。
杨戬被他推了一下，倒在榻上后就没吭声了，他没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只见杨戬斜靠在榻上，依旧皱着眉咳嗽。
见他眼中有迟疑，杨戬开口：“你知道我变了，却不知我经历了什么，这一掌虽不重，可我没有防备，如何……咳咳……”
“你别装了。”
杨戬点点头：“好，我……咳咳……我不同你说什么，至少让我养好了再赶我回去……咳……”
他并未如之前那般动用内力，却感觉到自己咳出了一口血。哪吒显然也看到了这突然从他嘴角冒出的血迹，先是皱眉观察，见他也懵然不知，连忙扑了过来：“二哥？”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哪吒伸手抚他心口，他开口想说话，又吐出一口血，吓得哪吒急忙将他搂住，“二哥？！——来人！请药王来！”
“二哥你别吓我……你有玄功护体的……怎会这样？”哪吒见他止不住地往外吐血，慌忙拿药来喂他吃下，急着为他顺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身体倒没感觉，吐出来的血已沾湿了一大片衣襟，药王来了也一直皱着眉。哪吒的眼眶已经含泪，握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似乎很害怕他出事。
“如何？”
“真君的身体似乎受过不小的损伤。”
“是。”他想起来，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护着哪吒坠崖，全身断裂，玄功尽散，当场绝命。
“那便是了，真君体内真气不稳，需要好好调理，这血是因心急催出来的，保持心境平和便好。我为真君开药，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有劳了。”
“是李羽伤了二哥？”哪吒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他摇摇头：“不关他的事。”
“那是谁伤了二哥？”哪吒红了眼睛，“我从没见过二哥如此……”
“不碍事，我现下好多了。”
他握住了哪吒的手，亲了亲他的手心：“能帮二哥平复一下心情吗？”
哪吒怔怔地点了点头，一只眼下还挂着泪，紧接着就被他搂到了榻上，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杨戬尤嫌不足，紧搂着哪吒的腰，在他的肩颈处深吸了口气：“多谢元帅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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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哪吒已离开，他立马起身去寻人，来到哪吒房内，看到哪吒正与李羽议事。
“二哥。”
“二郎真君。”
他没理李羽，径直走到哪吒身边，哪吒则朝李羽点了点头，后者会意离开了。
“二哥，你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劳你照顾。”
“那二哥还有什么事吗？无事的话还请二哥早日回灌口调理身体，此处乃军营，不便多留二哥。”
这话的拒绝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杨戬听后沉默半晌，问道：“你当真不愿与我结契？”
“我俩在一起已有千年之久，往常都是你主动，现下我主动伸出手，为何你的反应却是拒绝？”
哪吒把手中的奏章一放，走到他面前，深深吸了口气：“为何你开口了我就要答应？如二哥所说，之前我对二哥颇为主动，开口提成亲也不下五次，二哥有些绝情的举动和话，我也并非不懂，只是装聋作哑，不想追究罢了，终归二哥救过我的命，我不欲与二哥争辩许多。”
“二哥既然知道自己曾拒绝我多次，那必然也知道每次拒绝我都是会难过的，装聋作哑不代表我感受不到，千年来都是如此。实话跟二哥说，数百年前我就已经确定二哥对我并无半分夫妻情谊，更不会有什么除师兄弟以外的感情，我之所以还愿意陪着二哥，一是我想要报答二哥的恩情，二是我痴心妄想，得不到二哥的心，我想着如若能时常见到二哥，那也是好的。”
“如今二哥一夜之间忽然转了态度，叫我如何想？”哪吒向前迈了一步，面带苦笑，“我哪吒是什么人？是恨不得黏在你杨戬身边的狗皮膏药，还是你赶也赶不走的通房？你不想要的时候我就要和你保持距离，如果哪天你想要了，我就得赶着场子贴上来，总之一切都得遂二哥的心愿，是不是？”
“我……”
“二哥，你别忘了，我虽是莲身，但我也有心，”哪吒回身坐在妆台前，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站在他背后的杨戬，“我总是望着你好，二哥，哪怕我有天离开你了，我也希望你在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最好能寻得你真正的如意伴侣，添个孩子……”
“我俩有孩子，”杨戬此时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我看到了，我们有一个女儿。”
哪吒转头来看他，眼睛忽然亮了：“真的？”
“是的，我看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出战受伤，孩子便没了，如此一遭后你彻底对我失望，”杨戬的泪砸到了地板上，“随后你也去了，就在我面前消逝，再也回不来了。”
“……这又是二哥的梦了？”
“随后我没有办法，换了身份和面容，化名他人穿梭去了其他地方，想为我们寻得一个圆满的结局。”
哪吒将头转了回去，想是觉得他在疯言疯语。
“我杀了很多人，看了很多个你死去，最后终于找到了唯一一个圆满的结局，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杨戬和哪吒，和我无关。我心如死灰，舍命护那位哪吒周全，或许是上天感念到了我的执念和付出，最终我还是回到了这里。”
哪吒沉默了许久，最终轻笑一声：“二哥编故事的能力见长，可是……我死了二哥怎会如此？一时的难过或许会有，能现身悼念就已经是意外惊喜了。”
“……”
“假若我真的有了孩子，恐怕二哥就是最希望我流产的那个，”哪吒淡淡道，“生孩子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不然孩子生下来，缺了父爱或是母爱都不好。既然不爱人，又怎会爱孩子呢？”
“你知道你说这些话，我心中会难受，”杨戬握住他的手，“不过是我该的，我自己清楚。”
“我俩之间太多恩怨纠葛，已经一团乱麻，理不清了，”哪吒靠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抚摸他的大臂，“二哥，我并非有意让你难受，为你也为我，不如断了吧。”
“我不想和你断了，”杨戬亲了口他的脸颊，闷声回答，“不过如果你坚持，我会给你时间，在你想好之前不来打扰你，这样如何？”
“……好。”
“嗯。”
“那二哥先放开我，这样不像要断了。”
“原本就不断，再让二哥抱抱可以吗？”
“我得去处理军务了。”
“哪儿就那么急？”杨戬叹道，“好吧，我不妨碍你。”
说罢吻住他的唇，一番长吻后又在他面颊补了几个吻，拇指不住地摩挲他的脸：“我爱你，哪吒，别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番外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