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TURN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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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RN 10 教团遗迹（下）
“该死！”顾不上身后的人咒骂着捶打石墙，洛洛滞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同样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黑发少年。
洛洛发现自己变得迟钝了，不仅身体做不出任何动作，就连脑子也变得不好使。曾经幻想过好几种见到“假哥哥”时的态度，比如感动得热泪盈眶，比如扑过去叫哥哥，又比如淡定地告诉他“你认错人了”……然而真正面对时，才发现脑袋一片空白，面前的人让他觉得恍惚，他有些分不清这人到底是这个世界的鲁路修，还是那个世界过来的哥哥。
然而现实终究是要有一个人先一步作出反应——洛洛被狠狠地刮了一个耳光，掌印留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在有些阴冷的地下，这体温，无疑让人觉得舒服。
紧紧是用力地拥抱，恨不得揉碎到心脏里的力道，耳边是鲁路修拼命压抑的沉重呼吸。洛洛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轻微地哼了声。
鲁路修也发现自己怀里的人难受了，便稍微松了些劲，只是依旧没松手。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感受着怀抱的真实感，忽然就眷恋的不舍得放开。
“就这样别动，让我再抱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呢喃般的声音穿过耳膜，感觉到鲁路修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上，洛洛莫名就觉着有些心疼，却又，有些嫉妒。
他很爱他的弟弟吧？他想。
如果是哥哥，见到我也会觉得开心吗？他想不出答案。
所以，就把现在这个怀抱当做是哥哥的吧，让我，再一次沉醉在你的温柔中——这样，我就能够，拥抱住希望……
旁若无人的拥抱，让一直被晾在一边的V.V.终于是忍不住出声：“看来，被困在这里的成员又增加了一名。”
情况有些复杂，气氛比较诡异。
一个古老的教团遗迹，只能进不能出，困住了来自不同时空的三个人。偏偏这遗迹又不像是教团的秘密基地，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座墓穴。
灰色的墙壁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镶嵌上一盏长明灯，幽幽的灯火将这个空间烘托得更加阴邪。大殿空旷得慎人，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却总让人怀疑自己被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眼睛随时监视着。
一座两人高的雕像突兀地半跪在大殿中央，没有五官，浑身被画满了血红的Code刻印，面对着大殿前方的厚重铁门，摆出祈祷的姿势——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大殿是四四方方的，铁门就正对着洛洛进来时开启的那面机关墙，大殿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铁门。此时，三扇门全都半敞着，从门内隐约透出些长明灯的光亮。
V.V.和鲁路修刚刚就是从左边那扇门内跑出来的。
鲁路修放开洛洛，皱着眉，深深凝望着少年，眼里承载了太多的情感，化不开，凝成暗紫，像深潭中结成的紫晶。
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弟弟，那种血缘连结的牵绊，是直击灵魂的透视。而他这半年来不停地寻找，只是在自欺欺人，在做着一个“弟弟没有死”的梦。
当初洛洛离家时，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学校的朋友们的，所以米蕾他们以为洛洛只是出去游学，等累了，就会回来；另一封，则是单独留给鲁路修的，大意是医生确诊洛洛的生命只剩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不希望自己的哥哥看到自己一天天病弱，一天天被病魔折磨地丑陋不堪，所以他选择默默地离开。
为什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呢？简直是对他的折磨，针扎般提醒着他，因为他的疏忽，才没有发现弟弟的异状。如果他能早些察觉，弟弟是不是就不会死呢？
V.V.可不管鲁路修这些纠结的心思，他现在只想搞清楚，为什么洛洛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想到唯一的可能性，V.V.粗暴地抓住洛洛的手上下翻看。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瞪大眼发问。
“你在找这个吗？”洛洛了然般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转过身，露出后腰。
看到结果， V.V.仿佛不能接受，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自言自语道：“这一定是假的，哈……假的……”他看向自己一手制造出的杀人工具，好似询问，“为什么一个失败的实验品能和我一样？”
洛洛一直知道，V.V.根本不把他当做人来看待，以前还会自卑，只是经过了这许多事后，他发现自己竟能够释怀了。为什么自己要去在意一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的想法呢？和漫长的时间相比，即使是恨又算得了什么？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渐渐被时间磨灭，何苦让自己难受。
所以现在，他能够对V.V.淡然一笑，然后说：“谁知道呢？也许我们都只是为了找出某个答案的棋子而已吧？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出去，或者选择，坐在这儿等死？”
V.V.疑惑地盯着洛洛，半响说不出话。鲁路修走到二人中间，打破沉默：“所有的地方我们都察看过了，除了你进来的这道墙，没有别的出路。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打通它，然后从原路出去。”
洛洛摇摇头：“洞口被炸塌了，即使你挖通这面墙，洞口那还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也许还没挖通就要饿死在里面。”说到死，洛洛随即想到，希特勒一定不会丢下生死不明的自己离开，即使是死，以他的性格，也要见到尸体才甘心。他的眼睛忽然露出笑意，“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希特勒会从外面找帮手一起往里挖，如果两边合作，那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打定主意，三人分头行动，寻找合适的挖掘工具。V.V.想清楚了利害关系，决定放下心里那点不痛快，主动靠过去，向洛洛打探消息。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洛觉得有必要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告诉V.V.，毕竟在这边，他们算坐在同一条船上。于是拉着V.V.到一旁坐下，从教团被袭后的东京作战，讲到鲁路修身份曝光，再讲到他自己的死亡，接着是在“遗忘之所”听见的声音，然后醒来就到了这个世界，紧接着就是如何遇到希特勒，得到教团遗迹的情报，在那不勒斯见到给予C.C.Code刻印的修女，最后被困在这里。
讲这些的时候，洛洛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平静地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懂得了将情绪藏得深沉。
而在他们说话的当儿，鲁路修静静地待在一旁，默默地将从灯盏上拔下的金属处理成适合挖掘的形状，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看洛洛，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视线不经意间碰触，心脏漏跳一拍。
洛洛假装随口一问：“你怎么会和鲁路修一起？”
V.V.闻言，抬眼看了看正在忙碌的鲁路修，答道：“我弟弟，就是沙鲁鲁，拿走了我的Code。”他讲这话的时候，长发垂下，遮住大半边脸，洛洛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声音中不易察觉的哽咽，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我以为我终于是要死了，没想到却又到了‘那位大人’那儿。他说还不到时侯，重新给了我Geass，然后就和你一样，睁开眼，到了陌生的世界，身边躺着‘另一个自己’。只是那时候，鲁路修恰好就在尸体旁，他当时突然看到我，吓得面色惨白，不过还是大着胆子和我说话，问我是人是鬼呢。”似乎想到当时的情景，V.V.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也有些懵，搞不清状况。不过我的Geass是‘真实’，就是说被控制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对我说实话，所以我就对他用了。”
“然后你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
“嗯，还有一点，鲁路修说，几乎是同时，那个和我一样的人刚死，我就凭空出现了。我问他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其实并列存在着不同的次元，同样相貌的人，在他生活的这个次元是警察，也许在另一个次元却是小偷。然后因为某些原因，有些人能从一个次元进到另一个次元。”
“我们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他信？”
“他虽然也搞不明白，但却接受了。他说他认识一个叫爱因斯坦的科学家，似乎和他提过类似的假设。”
洛洛皱紧眉：“也许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在两个不同次元生活的相貌相同的人，当他们在各自的次元死亡后，其中一个有可能代替另一个，在另一个的次元重生。”
V.V.接着道：“可你别忘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获得Code那次。”
“而我却是在这个世界重生后才获得的Code。”
“可是死后，我们都去过‘遗忘之所’。”
洛洛眯了眯眼：“所以，那个神秘人才是关键。也就是说，只有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一切才会水落石出。”
鲁路修手上的活儿已经做完了，两人有默契地停止话题，起身走到他身边。挖掘的工具是一根被磨尖的拇指粗的铁棒。
鲁路修摆弄着它，在机关墙上做示范：“很遗憾，目前我们能使用的只有它。我们可以先在墙上凿个小坑，三个人轮流，大概凿到一个拳头大小时，就可以直接拿长明灯下的金属架子敲了。”说着，他开始拿铁棒一点一点往里凿，“我先开始，你们再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行，待会儿我们来换手。”
洛洛实在好奇，这座外围和教团无异内部却是间简陋墓室的遗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先进了左边那扇门，鲜红的倒十字触目惊心，同时闯入眼帘的还有倒十字后神的雕像。只是神的表情很冷漠，那神态仿佛世间疾苦都与他无关，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毁灭一切重新来过。红色倒十字摆在他面前，更像是对他的讽刺。左偏殿不大，除了这两样，就只剩下墙上的长明灯，洛洛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看的，转而去了右偏殿。
右偏殿里的事物显然大大出乎了洛洛的意料——那是一棵浓郁的青木，洛洛叫不出它的名字，却没来由觉得它会突然间开口说话。枝叶间似乎暗藏了点点绿光，没有光合作用，这棵树依旧长的茂盛——这是不合理的。粗壮的树根盘结错综，延展至地下，像在拼命从土里汲取什么。
带着一肚子疑惑，洛洛最后来到正殿，也就是无脸雕像对着祈祷的那间。正殿中央的位置，纯白的石座上安放着一口黑底镀金的棺材，边缘处装饰着繁杂的镂刻花纹，无声地诉说着奢华。然而奇怪的是，棺材盖是半打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墓主的墓穴吗？洛洛想，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就连衣冠也没有，可棺材盖上却清楚地刻着“Brother”的字样。
事实上，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无法解释。就如鲁路修和V.V.现在遇到的，他们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在做一场噩梦！
洛洛有些郁闷地从正殿出来后，就见二人像失常般毫无章法地在墙上乱凿，一边凿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于是洛洛边叫着他们的名字询问情况边走近，胳膊却突然被V.V.一把抓住。
“……”
V.V.张着嘴，嘴唇有些发抖，他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喘息的声音。眼神里掺着恐惧的成分，不住地在洛洛和墙之间飘移。
鲁路修还在不停地将铁棒往墙上划拉，洛洛顺着V.V.的视线，他注意到，铁棒的尖头在墙面上划过的痕迹转瞬间就修复一新，不管怎么凿，那墙就像有生命般能自动恢复。
洛洛夺过鲁路修手中的工具，不敢置信般在墙上狠狠地来回划了十几下，然而灰白色的划痕还是在他手下慢慢隐去，被划过的地方完好的没有一丝印记。
“没用的！我们都要被困死在这儿了！”V.V.捂着脑袋，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无力地倚着墙脚，瘫坐在地上。
鲁路修也放弃般，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V.V.旁边。长长地叹口气，他拉住洛洛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别再浪费力气了，没用的。”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三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坐着，每一秒都过得漫长。
鲁路修一直没松开洛洛的手，他闭上眼，全心感受着掌心交握的温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救赎。
谁都没再提出去的事，他们各自守着最不舍的心事，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洛洛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把事实告诉鲁路修。
“你的弟弟，被我葬在了维也纳郊外的森林……”声音很低，却足够身旁的人听到。
鲁路修低垂着的头微微动了动，墨色的睫羽沾染上渗出的泪珠，却终究没有滴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着逆流的悲伤，最终化作嗓音沙哑的一声——
“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TURN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