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夫人》雪脂蜂蜜

26、第 26 章

　　莫宁直接将我带回了兵营。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但还有那么多生意上的事要处理，我才不想呆在军营。

　　“我要回家，住在兵营不方便。”我抗议。

　　“好好呆着。”他拒绝，然后出去了。

　　于是我心堵了，孩子长大了有脾气了，敢对姐姐凶了，我隐隐约约理解了白知秋经常被我气得骂人的苦衷。

　　从天亮等到天黑他都没回来，我听着营帐外巡逻兵整齐的脚步声，慢慢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地，有人回来了，轻手轻脚地上床，从背后将我拥住。他身上萦绕着清新的皂荚香，还带着点水汽，非常好闻。

　　“回来了。”我闭着眼说。

　　“嗯。”

　　我翻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去。

　　早上我睡了个大懒觉，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营帐外传来嘹亮的喊操声，莫宁正指挥兵士操练。

　　平时边军的兵营是不允许女人留宿的，即使是家眷也不行，这次既然来了我正好找点事情做。我让莫宁的亲兵找来熨斗，把莫宁的衣服全部翻出来，一套一套地熨平整搭配好。又吩咐亲兵把弟兄们的破衣服破鞋都拿过来来收集登记，准备送到制衣厂帮他们缝补。

　　很快，衣服在大帐里堆成了小山丘，臭哄哄的。我咧咧嘴，决定以后每隔半个月来收一次，不然这群大男人穿得邋里邋遢的，会损害我家莫宁带兵的形象。

　　不久帐外一阵甲胄声响，莫宁回来了。

　　我从衣服堆里站起身，探出头：“莫宁。”

　　没想到进来的不止莫宁一个，还有他的右副将也在。

　　右副将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的脸，支支吾吾地招呼道：“夫，夫人……”

　　莫宁飞快取下架子上的袍子盖在我头上：“怎么这么多臭衣服？”

　　意识到自己没带半面吓到了右副将，我将头缩在袍子里：“都是你手下那群臭小子们的破衣服，我带到厂里给他们补补。”

　　“管这么多干嘛？”

　　“我是他们的嫂子嘛，当然得关心他们的生活。你们有话要谈？那我先回避。”我转到了大帐后方。

　　就听右副将激烈地跟莫宁抱怨：“半夜独自潜进禁龙卫兵营把人绑出来，将军，你也太任性妄为了。”

　　莫宁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潜进兵营这种事我是第一次做吗？”

　　“禁龙卫和敌人不一样，他们不是敌人。而且你乃一军统帅，怎可轻易冒险？将军，我是你的副手，请给我一个理由？”

　　“他羞辱我的妻子，我看他不爽，我睚眦必报，这理由够吗？”莫宁的口气能气死人。

　　“将军，这么多弟兄指望着你，你不能永远只做临水司来的毛头兵。谁不知道你为个女人整天上蹿下跳，简直可笑至极。”

　　“什么女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多谢提醒。对了，你有没有衣服要补？全拿过来我夫人帮你补好，你也赶紧上点心成个亲，也找个夫人疼你，别整天盯着别人的错处看。”这语气活脱脱一只癞皮狗，哪有一点大将军的样子。

　　辅佐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都替右副将感到心塞。

　　这时亲兵来报：“报，将军，禁龙卫风将军到。”

　　莫宁冷笑一声：“来得真快，让他进来。”

　　这些人难道是为昨天的事而来？我透过屏风的缝隙偷偷往外看。

　　禁龙卫风将军年过半百，两鬓斑白，器宇轩昂。他带着两个亲兵走进帐篷，见到莫宁，拱拱手：“莫将军，今日来有一事请教。”

　　莫宁回礼：“将军何事？”

　　“本将麾下的王福生昨晚掉进茅坑淹死了，你可知情？”

　　莫宁脸不红心不跳：“自然不知情。”

　　风将军正色道：“听说王将军昨日冲撞了尊夫人，昨晚就死了，你真不知情？”

　　莫宁一挑下巴，缓缓道：“谁敢欺辱我夫人我便将谁戳骨扬灰，谁料他竟死了，也罢，这样死也算他死得其所，肮脏的东西就该呆在肮脏的地方。”

　　“莫将军，我知你不忿，但王将军罪不至死，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莫宁上前一步，直直地盯着左将军的眼睛：“本将说了，本将不知情。若不信你们大可去查。”

　　“这件事禁龙卫自会查。”说完风将军拱拱手，转身走了。

　　他一走，右副将和亲兵也告辞退了下去。

　　莫宁张开双手：“姐姐，帮我卸甲。”

　　我走过去，帮他卸下身上沉重的盔甲。操练了一个早晨他的盔甲里全是汗。都说魔星莫宁刀法举世无双，可知那一招一式都是十年如一日修行来的，是数次上战场用血炼出来的。

　　一边帮他卸甲，我一边叮嘱：“你最近有点瘦，平时多吃点。”

　　他缓缓地点头：“嗯。”

　　我长吸一口气：“我想去昌祁郡开钱庄分号，那边要太平一点，你以后可以去看我。”

　　他猛地回头，眼里头一次写满了愤怒：“你要走？”

　　“你是年轻有为的归德将军，整天把夫人带在身边不太好。”更何况是我这种名声不太好，现在又有点丑的女人。我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我怕别人对莫宁有看法。他已经成长为翱翔天际的雄鹰，注定要看到更高更远的天空。人言可畏，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他成为别人的笑柄，所以我要给他选择的机会。

　　他转身，将手搭在我肩头，低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拼命，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夫人，把夫人带在身边有什么不对？姐姐，我无父无母，只有你。带兵打仗不为护国，不为光宗耀祖，只为护你。若你不在身边，我挥刀又有什么意义？”他将我紧紧地搂进怀里，紧得我都喘不过气，“你是我的夫人，除了我身边你哪都不许去。”

　　鼻子里全是他的味道，那么温暖，让人安心。我闭上眼睛，伸手攀住他的肩：“既然如此，除了你身边我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