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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以汝之血,噬汝之神志 ...

  •   墨九语最后应该离打斗的现场不远,我一直都能听到剑戈碰撞擦出火花的声音,偶尔还有电闪雷鸣之声。

      直到一声海啸之后,一切才归于平静。

      可墨九语的家乡在小山村,哪里会有海啸的声音?这一切,都那么不合常理。

      联系不到白家伙们,又叫不醒墨九语,我只能去找混沌,我想,既然我是它造出来的,或许它能给我一个答案。

      我撑着身子,站在白砂地边缘,看着前方的黑石山,却久久不敢上前。

      那可是传说中的混沌啊,性格怪僻,是非不分,抵触善人,凭依恶人,且最终是要吸食我灵气的,我对它有着天生的恐惧感。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时,无根地边缘的水结界动了,凭空生出两个漩涡,我瞧着那两个漩涡,一股窒息感强烈袭来。

      我缓缓蹲了下来地上大口呼吸,可是越呼吸,体内便越难受,到后来,连眼睛也开始胀痛,仿佛要炸了一般。

      从漩涡里走出两个人,一个蓝墨锦袍,一个明黄袄服。

      他们悬在空中,低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的黑石山。

      穿蓝袍的人眯了眯眼睛,道:“喔!这便是新生的吗?圆圆乎乎的,好招人喜爱。”

      穿黄袄的人摩挲着下巴,道:“长得不像盘古,倒有些像帝江。”

      穿蓝袍的人拍了一下穿黄袄的人,“你懂什么?这叫隔代亲。”

      我听不懂他们在话中的意思,只觉得要窒息而死了,直到他们身后的漩涡消失,我才好些。

      我缓了一口气,才抬头问他们:“你们是谁?”

      他们这才低头看我,穿蓝袍的人道:“守护者?我们来自归墟,你可以叫我们归墟来客。”

      归墟,混沌的老家,我问他们:“归墟之人?你们来无根地干什么?”

      穿蓝袍的人挑了挑眉,“我们来报信的,通知你,白衣圣使尽亡。”

      说的什么废话,我句句都听不懂,有些不悦,“白衣圣使?又是什么?”

      他道:“就是助你降生的,那六个穿白衣服的使者。”

      六个?他们说的是白家伙们,可我睁眼之时,周围分明只有五个白家伙。

      他们居高临下,低眉看着我,甚至还能笑出声,穿蓝袍的人调笑道:“从今以后,便没有白衣圣使助你了,有需要你就只能找无根地的其他六大阁主了。”

      白家伙们都死了?为了我,为了墨九语。

      我彷徨不知所措,从睁开眼,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知道他们死亡,心底还是莫名难受。

      “他们……”没有一声道别,也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白家伙们就那么离开了我,那么突兀,又那么平淡。

      他们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怎么纪念他们,甚至,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穿黄袄的人突然出声,依旧高傲,但还是带着点担忧:“你……哭了?”

      穿蓝袍的人却不以为意,侧头对穿黄袄的人道:“她尚年幼,正是仁爱泛滥的年龄。”

      谁年幼了?谁仁爱泛滥了?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坚强道:“是谁杀了他们?”

      穿蓝袍的人讥诮道:“你想为了他们报仇?不可能,他们本身就是为了守护你而生的,你出生的那一刻,本来就该是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即使他们没死,也不该离开你,这就是他们的使命,你、我、白衣圣使,我们的命运,是早就写好了的。”

      就像混沌一样,出生即决定了死亡,一切都是早就定好了的。

      “凭什么?”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他?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穿蓝袍的人说话十分刺耳:“凭什么?凭我们生来就是强者,万年不老,法力无边,凌驾于万物之上,在你出生之前,他们已经活了四万多年了,怎么,还不够吗?强者就不用付出代价了吗?既想要这又想要那,世上哪有这么好事?”

      穿黄袄的人比较冷静,可他也缓缓道:“生来强大之人,是肩负着很多责任的,他不能只享受自己的力量,却不行使自己该行使的任务,是会反噬的。”

      我道:“可我不想要身上的这些本领,我只想去人间。”

      穿蓝袍的人笑道:“可以啊,你想反抗这些规则,你可以变成魔神,但你确定,要为了一己私利,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这是威胁,是绑架,我应该反抗,可是我的那些知识,又教育我不能那么做。

      穿蓝袍的人还想说什么,穿黄袄的人拦住他,心平气和道:“你我本就神胎,生而知之,不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强大,是为了让我们知道,这世间大多的战斗,都来自不知足的贪婪。”

      见我听进去了,他又道:“你这一族,生来仁爱,你已算最叛逆的了,而让你变成这样,墨九语脱不了干系,归墟本想拿回你被吞噬的那一魄,再治墨九语的罪过,可六大白衣使者以生命为代价,为你护住了墨九语,也为你求得了一个法子。”

      我抬头,问道:“什么法子?”

      他道:“以汝之血,噬汝之神志,方可断了你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否则,会有更多人找到他,凭他之力,躲不过。”

      这算什么法子,为了别人,牺牲我和墨九语的情谊?我站起来,急切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穿黄袄的人摇摇头,“就这个法子,这还是白衣使们背着归墟来求我们,我们多次实验,试出来唯一可行的法子。”

      他念了一段咒语,传入我的耳中。

      看来白家伙在背后,真的为我做了很多呢,只是我不解,既然白家伙们去找墨九语是违反规定,他们两个明明看不生我,又为什么愿意接受白家伙们的恳求,前来帮我,“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

      穿蓝袍的人白了我一眼,“切,要不是曾经欠过你的祖辈一次,我们也不想背着归墟,冒这个大的险。走了走了,你足够强大,所以也有选择的机会。是为了一己私利,成为魔神,还是为了天下苍生,安心守护无根地,凭你自己做决定。”

      我能选择什么?白家伙临死之前,让我要活得任性一些,其意也是为了让我自由选择。

      自我可以听到墨九语的身边的声音之后,就没有听到几个好的声音,为了他们这些人,牺牲掉我自己的幸福,似乎也不值得。

      “墨九语,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他依旧没有回答我。

      我无助地坐在白砂石地的边缘,看着对面的黑石山。

      混沌,如果你有思想,你会怎么选择?

      我捡起身边的白砂石,朝着荒芜之地扔着玩,在扔到第三千一十九颗的时候,墨九语那边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我听到了敲锣打鼓,又听到了鞭炮声声。

      “墨九语,你醒了吗?”

      “醒了。”我的少年,第一次听起来那么忧伤。

      “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未答:“有声,我们明天去看梨花雨,好不好?”

      我亦未答:“墨九语,你现在安全了,对吗?”

      这一天开始,我们开始有了各自不同的心事,聊天也开始各说各的,明明每一句话都慢悠悠的,可总感觉,那么着急。

      “我们还是可以去外面游玩,就像以前一样,偷跑出去,这回他们抓不到我们,我们玩得尽兴了才回来。”

      “下次遇到那些穿黑衣服的,你就跑,别和他们周旋了。”

      “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很多。”

      “跑你就往青云门跑,那里能人多,他们不敢太放肆。”

      “就像上次我洗碗,好不容易洗干净的碗,洗完之后全摔碎了,想想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师父对着你真的很好,第一剑仙嘛,脾气是臭了一点,但从来都不遗余力地教导你。”

      “你知道为什么我挑粪从来都不洒吗?因为我怕溅到自己身上,是不是也很好笑?”

      “还有你的师兄们,虽然也凶,但小时候为了哄你吃饭,也是绞尽脑汁,他们都是你的靠山。”

      “有声,其实只要有你在,在哪我都是开心的。”

      “墨九语,在我的心中,你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说了那么多话,总算有一句话勉强对得上了。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无根地很安静,而本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墨九语那边,也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静得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紧张,又那么忧伤。

      “吱呀!”老旧的门框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细软的声音响起:“相公。”

      “哎呀,相公,是谁把你绑起来的呀,你我大婚之日,怎可行如此粗鲁之事,你若不愿,妾身是不会为难你的。”温柔软糯,媚而不娇,这正是墨九语最喜欢的声音。

      我隐隐听到纸张摊开的声音,那姑娘应该靠的墨九语很近,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左耳却能听得清清楚楚:“相公,想来你也是在那仙山修过道的,自然是通情达理的,我知你心有不忿,我们便先见上一面,你我交交心,若你见过我,仍还不愿娶,我也不强求,今日,只有你说好了,这婚才继续办,你若不说好,妾身在,谁也逼迫不了你。”

      好是通情达理的姑娘,十六岁生辰那天,墨九语曾说要取一个轻言细语的佳人,便正是这样的姑娘吧。而今天,正好是他十七岁的生辰,于今日得愿,也算是上天给他最好的安排。

      是哦,今天是他十七岁的生辰,往年,他总会在这一天的子时吵我,让我同他说生辰大吉,今年,他分明未吵我,而我,却仍能在这个没有时间观念的无根地,算出他的生辰。

      我总以为是他在吵我,强迫我同他说话,所以各种嫌弃,可原来我心底也知道,自己除了他一无所有,所以把和他有关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哑着嗓子,轻声道:“墨九语,生辰大吉。”

      可惜,即便我柔和下来,也没有那个姑娘声音酥软。

      从前墨九语软磨硬泡,我才不情不愿地同他说一声生辰大吉,即便那样,他也高兴地欢呼起来,这一会,我主动同他讲,他倒一声不吭了。

      良久,我才听到墨九语道:“好。”

      我还未欢喜,便听到了一个尖细的声音,比我更激动:“哎呀,姑爷总算松口了,从今以后,姑爷入了我的府中,那自然是吃香喝辣住好的,和小姐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再生个大胖小子,岂不比在那孤头峰上苦修来得自在。”

      原不是在回复我,墨九语,他应承了这场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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