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大佬（双向奔赴）》磨刀客

15、来自海里的家伙！

　　墨家有五子两女，墨九语排第四。

　　墨九语和师父回乡之时，乡亲们夹道欢迎，几个哥哥弟弟拉着墨九语不停寒暄，仿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般，熟络得很，村里人也十分热情，墨家还留他师父吃了喜酒才走。

　　吃喜酒？墨九语的师父，青云门第一上仙，一生高傲，总共才收了五个弟子，对座下个个弟子都寄予厚望，唯独承认墨九语他看走了眼。

　　墨九语不仅资质差，还是个情种，心中只有玩耍和喜欢的姑娘，他没把墨九语的情丝抽出来，已经是极大地尊重了。还吃喜酒？他怕自己在礼宴上一口老血喷出来，所以把墨九语送到家后便走了。

　　我和墨九语的师父一样，以为墨九语的家人是爱他的，可墨九语回家两天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爱的，是那个在青云门修仙的儿子。

　　他们等着他光宗耀祖，甚至期盼着他成仙成神，带着全家鸡犬升天。

　　好生妄想！

　　便是墨九语真能成仙成神，那至少也得修炼几百年，那时他们早就入土了。

　　墨九语的父母是这样说的：“同样是婴孩时期被仙人带走，那三太子哪吒，七岁少年便能成神，为何你做不得？”

　　他们拿那仙胎灵体和墨九语这个凡胎肉/体比较，最后得出个墨九语是废物的结论。

　　我和墨九语的师父都知晓墨九语的资质差，可从未拿他与别人比较，起初是有些失望，可后来也由着他的性子，不求什么得道成仙，求一个自在安心，随心随性即可。

　　可他的父亲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吐了口痰，道：“如今你被仙门退回来了，种地也不会，算命也不会，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趁着归乡丞相的孙女年龄也到了，你还有个修仙者的名声，去做个上门女婿，攀个高枝，下半辈子也有个靠山。”

　　墨九语的母亲，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没一个帮墨九语说话的，只乐呵呵地起哄道：“做老丞相的上门孙女婿，就是他们给我们下聘礼了。”

　　“你看这屋里的物件，都是老丞相给我们添置的，崭新的物件。”

　　“等我们家有了钱，我也好娶个漂亮媳妇了。”

　　“哥哥攀上高枝，就可以结交更多高门贵族，我们也变成上层人了，可以寻个好婆家。”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句，沉浸在墨九语成亲的喜悦中，那般荒唐，又那般心安理得。

　　可有两人不欢喜，墨九语不欢喜，我亦不欢喜。

　　墨九语不说话，我也知道他是愤怒的，我只恨自己不能站在他的身边，替他狠狠教训这些家伙。

　　良久，墨九语淡淡道：“我不与那小姐成亲，我答应了别人，要同她一起去游历人间山海。”

　　墨九语的父亲唏嘘道：“你想娶谁？我们可拿不出彩礼钱。你能娶谁，娶仙女吗？能点石成金？”

　　墨九语笑得温柔：“她不能，但是她就要来找我了，我要等她。”

　　墨九语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趴在娇花阁的玄玉座上，气得吐仙气泡泡，有一些没一下地晃着脚丫子，一听他所言，打了个激灵便坐了起来，十分端正。

　　墨九语说的那人是我，他还记得我们的承诺。

　　我在娇花阁里，得意得仰头哈哈大笑，也不介意被墨九语听见，反正他每回听到我笑，都是欢喜的。

　　我也得笑，我要提醒墨九语，我和他是站一伙的，没人疼他时，有我疼他。

　　但我还不能让他发现，墨九语，自尊心很强。

　　墨九语的父亲啐了一口，嫌弃道：“还游历？就凭你？你连自己的都养不活！”

　　“我就要去游历山海。”墨九语一贯固执，又因着年少嘴笨，不善争辩，便重复着自己的话，表达自己的决心。

　　“山海，呵，就凭你。”墨九语的父亲气喘吁吁，“我让你游历，让你游历！”

　　细条棍棒划破空气，篾条抽打在肉脯上，年迈父亲戾气呼呼，各种声音在我耳边交替。

　　唯有墨九语，从始至终没有哼出一声来。

　　他总怕我担心，总在粉饰太平。

　　哪怕他的父亲一边抽打，一边教育他：“棍棒底下出孝子，黄金棍下出好人，我生你养你，你敢不听我的话？”

　　养两天也算养吗？况且墨九语在墨家也没吃白饭啊，三餐糠食，砍柴、挖土、挑粪，样样都要做，他没有一句怨言。

　　对这个陌生的家庭，墨九语极尽包容。

　　自他出生的时候我便陪着他了，可我既没听过他的吸奶声，也没有听到过他咿咿呀呀学叫爹娘的声音。

　　他在婴孩时期就被现在的师父抱走了，从小在青云门长大，第一声叫的是师傅，第二声喊的是有声。

　　有声一开始不是名字，有声，是他发出的疑惑，后来他叫习惯了，才变成了我的名字。

　　在墨九语昏迷的时候，我才从他师父口中知道，他把墨九语抱走的时候，墨家问着他要了十两银子。他一直没告诉墨九语，怕他难过，若不是这家人年年都写信关心墨九语，他师父也不愿把墨九语送回来。

　　墨九语每一回收到家里的书信都很激动，不仅会回信，还会再寄一些金钱回来，回到这个家，墨九语是欢喜的，回家之前，他和我说，有声，我们要回家了，回我们自己家。

　　任我们谁也没想到，墨家给他定的亲，是把他卖了。

　　他一个小修士，资质再差，会连一个凡人都打不过？他只是不忍心，也伤透了心。

　　墨九语啊，你可还记得你名字的来历？九语之言，一语便是孝义有道，可千万莫要学那愚孝啊。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人间不止有美景，还有贫穷与压迫，从前我和墨九语待在青云门中，简直如同生活在蜜罐子里，便是同门之间欺辱，再过分手下也是留情的，点到为止。

　　“墨九语，你还有我。”

　　“嗯。”

　　好在白家伙们要到了，他们就要把墨九语带到我身边了，所以我没有戳破墨九语这些事情，怕他到我面前的时候难堪。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可比白家伙们先到的，是一群黑袍人，不是魔修，也不是仙界的人，墨九语说，他们身上有一股鱼腥味。

　　来自海里的家伙。

　　他们是冲着墨九语来的，上手就要抽取他的灵魂。

　　墨九语在墨家憋屈了两天了，终于有机会动手，自然也没有手软。

　　我看不到他们打斗的场景，可只听那嘈杂的声音，也知晓战况激烈。

　　村里的狗吠，墨家人的尖叫，仙剑划破空气，重物跌落，木架倒塌，还有呕吐的声音。

　　“粪水的味道，还不错吧！”墨九语的声音低沉，像是把在墨家受的气，撒在了那群黑袍人身上。

　　“你死定了！”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夹杂着被冒犯了后的愤怒。

　　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风声暴啸。

　　远在无根地的我，心头没来由地一慌，急道：“跑！墨九语，跑！”

　　我飞出了娇花阁，飞向了无根地的边缘，我要去救墨九语，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出了这个无根地！

　　墨九语应是听了我的话，我听到了他腾飞前踩到瓦片上借力的声音，可紧随着的，是震耳的轰鸣声。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意识都震了一下，耳膜都要破了，使得我自己从空中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生疼。

　　良久，有一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你还小，不用太懂事的，欢快一些、任性一些，没人会怪你的。”

　　是白家伙的声音，可是每一个白家伙的声音都一模一样，我分不清是哪一个。

　　他的声音很温柔，也很缥缈，好像随时都要消散了一般：“好可惜，不能再看到你笑了，你一定要多笑啊，你的笑，美得像晴空一样。”

　　我心头一紧，一时竟分不清，这话是对墨九语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谢谢你救了我，我们认识吗？”墨九语的声音，他有些焦急：“你没事吧？你醒醒啊，醒醒啊！”

　　“死了。”

　　听到墨九语的声音，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连说话都变得艰难：“墨九语，谁……”

　　谁死了？

　　“不认识，一个全身白的人，眉心还有一个红点。”

　　我突感全身乏力，跌坐在地。

　　眉心一点红的白家伙，他知道我听得见。

　　他临死之前，还在透过墨九语叮嘱我，还在哄我开心，而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二哥！”

　　其他几个白家伙的声音响起，焦急又悲伤。

　　墨九语问他们：“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墨九语。

　　先前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好大的胆子，凭你们几个也敢拦我？”

　　一个白家伙的怒道：“她不会让你伤害墨九语的，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你还想惹得大家再次遭殃吗？”

　　那人难以置信：“她护这个家伙？就是这个家伙把她害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白家伙道：“那不管，我们只听她的话办事，墨九语，这没你的事，你先走！”

　　我也强忍着心底的难受，提醒墨九语：“走。”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墨九语顿了一会，终究还是听了我的话，“好。”

　　见墨九语先行离开，那人怒了：“好大的胆子！就凭你们五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白家伙们也怒了：“给二哥报仇！”

　　五个？眉间一点红死了，不是只剩四个了吗？

　　又是激烈打斗的声音，但是和之前不同，狗不敢吠人不敢叫了，风雨雷电齐鸣，天地震动，神仙打架，不同凡响。

　　墨九语跑着跑着，突然发出一身闷哼，而后便传来重物砸地的沉闷声，几个人窸窸窣窣，低声而急迫道：“带走带走，到那边再捆起来。”

　　“墨九语？墨九语？”任凭我怎么叫墨九语，他都不回复我。

　　他终究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