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大佬（双向奔赴）》磨刀客

11、长出筋骨，长出血肉，长出五官！

　　大约，我最开心的时间，就留在那十六年了吧！

　　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墨九语是十六岁生日那天开始的。

　　那天晚上，墨九语对着流星许了一个愿望，他说：“我不求得道，不求长生，只求明年的今天，一个轻言细语的佳人。”

　　听到墨九语愿望的那一刻，我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也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却又感觉哪里都不舒服。

　　我只知道，他口中那个轻言细语的佳人，不是我。

　　因为我很凶，而且还总是不耐烦，我偶尔还会整他，也教他怎么整人，我很少轻言细语……

　　也不是佳人。

　　那种奇怪的感觉围绕着我好几天，那几天墨九语找我，我都是极不耐烦地回他。

　　我开始长出筋骨，长出血肉，长出皮肤，或许我本来就有，只是我第一次“触摸”到了自己。

　　软软的，热热的，圆滚滚的。

　　可我仍看不见，却能飞能跳，在盲目不知所踪，我任性闯荡荡，撞到过很多东西，有时可以将撞到的东西推倒，有时则会撞到壁垒上，弹回来跌一个大跟斗。

　　我惊恐万分，不敢将这种变化告诉墨九语。

　　后来，我甚至我都不敢同墨九语讲话，因为我的声音，也变了。

　　每次我都只敢哼哼两声，好在从前我也常这样敷衍他，他并未察觉什么异常。

　　直到有一次他去景山之上历练，说起景山之上的美景，云雾缭绕，百花齐放，我一时没有忍住，赞叹了两句。

　　当时墨九语停顿了很久没有说话，我当是他发现我的异常了，心慌不已，结果，他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十分欢喜地同我讲：“有声，这景山之上有一片默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任何声音都会被这片森林吸了景区，你方才听到我叫你了吗？”

　　我放下心来，“没有。”

　　好在墨九语傻，一点都没有察觉我的异样。

　　听到我说没有之后，墨九语轻笑了一声，有一丝奸诈，想来，是欢喜第一次说话没有被我听到吧。

　　我很愤怒。

　　啊啊啊啊！我刚才又说话了，墨九语怎么还没听出来啊？他怎么这么笨啊？他这么笨我隐藏什么啊？

　　墨九语道：“有声，只要听得到你的声音就好。”

　　哼，果然没有听出我声音变了。

　　墨九语问我：“有声，要不了一年，我就可以下山去了，下了山，我就再也不用守青云门的规矩；下了山，我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下了山，我就可以带你游历四海山川，走遍天下路途，看遍这世间的美景，你欢喜吗？”

　　“欢喜。”墨九语下了山的话，我就不用等上几个月便能听到一个景色了，自然是欢喜，只是……我愕然道：“你不是想下山去娶妻生子吗？你不是想娶一个在你耳边轻言细语的妻子吗？”

　　墨九语羞涩道：“也没有谁规定了，有了妻子，就不可以带她去游历天下的，我要走，自然是要带着她的呀。”

　　带着她？你们二人卿卿我我，那我算怎么回事？我别扭道：“这样，你不会感觉很奇怪吗？”

　　显然，墨九语并不觉得：“如何奇怪了？”

　　“当然奇怪了，万一你带着你的妻子，你和她洞房花烛、云雨一番的时候，我听到了怎么办？”嗯？我大惊，信念崩溃：“我肯定听得到啊！虽然只听得到你一个人声音。”

　　墨九语听后，良久，结结巴巴道：“什么洞房花烛、云雨……咳，我听不懂，不会发生你说的这种情况的。”

　　会！当然会！

　　“唉！”我长叹一声，修仙害人啊，墨九语从小读的都是些圣贤书，哪里懂得情欲之事嘛！

　　以前墨九语还小，我也忘了顾虑这一点，如今他长大了，而且明年就想成亲，看来，这个问题不仅深刻，而且刻不容缓！

　　要不劝墨九语不要成亲？

　　那不行，怎么说也是我听着长大的，当然是希望他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了。

　　要不让他成亲了之后不要洞房花烛，我不教他？

　　我不教别人会教嘛！万一他哪天一个没把持住，遭殃的铁定是我了。

　　啊啊啊啊！夭寿啊！

　　我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说不定，离开这个地方就能听到其他的声音了，实在不行，每次墨九语那个的时候，我就跑到个嘈杂的地方，或许，声音多了之后，就融在一起了，听不出个所以然了。

　　所谓，大隐隐于市嘛！

　　就这么决定了！

　　显然，我忘了我最在行的事，就是空口谈兵了。

　　显然，我也忘了，我还有一个特性，就是想什么，什么就不会实现。

　　我开始越发狂躁地想要撞出一个出口了，可几天后，我仍旧没有如意离开那一片黑暗，我开始长出手脚，生出五官，也听到了除墨九语以外的其他声音……墨九语所听到的声音。

　　那些不一样的声音，让我发现，墨九语处在与我信念中不一样的生活中。

　　曾经，我以为墨九语想娶一个说话轻言细语的女子为妻，是因为他周围的人都是这般说话的，他习惯了，所以才会那样想，可是，如今听到他周围的声音时，我才发现，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最先听到的声音，是“啪啪”的声音，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但是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然后，一个雄厚的声音怒骂道：“好你个不长记性的废物，竟然又无视门规私自下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又是两道“啪啪”的声音。

　　竟然有人欺负我墨九语？

　　墨九语忍不住痛闷哼了一声。

　　我忍不住了：“墨九语……”

　　“没事。”他有些隐忍，“我摔了一跤。”

　　可是，立马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讽刺他：“哟哟哟，你们听听这废物在说什么呢？摔了一跤？挨鞭子和摔跤有个屁关系啊？”

　　群起而笑：“哈哈哈哈……”

　　“废物，傻小子……”

　　“根本就是个白痴嘛……”

　　有很多人都在笑话他。

　　墨九语也笑：“嘿嘿。”

　　可是他笑得傻气许多，像是不好意思一般，那是笑给我听的，因为他说他摔了一跤。

　　莫名的，我才长出来的鼻子开始变得酸酸的，“哦，那你小心一点。”

　　“嘿嘿。”他又傻气一笑。

　　随着他这一声傻笑，他周围的哄笑声笑得更大声了，抽在他身上的鞭子声也越来越大声。

　　听着他的声音，我才长出来的眼睛也酸酸的，这个新身体也太奇怪了。

　　那时，我才知道，墨九语真实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因为从小资质差，门派里的弟子都看不上他，动不动就欺他，只有那个从小对他严厉的师父对他好，可他也不能时时刻刻护在墨九语身边。

　　墨九语不愿告诉我，那我便当不知，他被骂，我就给他说笑话，他被打，我就安安静静不吵他。

　　有一天，墨九语又溜出了剑宗，遛出了青云门，他说要带我去看海，可还没走多远，就被魔修抓住了，他们要吸食着墨九语身上的灵气，用魔刀在墨九语的身上划拉，我听到了墨九语痛苦的惨叫声。

　　第一次，我听到了连墨九语都忍不住的惨叫声，我不知道他有多疼，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我只知道，这个和青云门势不两立的魔修，真的会杀了墨九语。

　　我那干生出来却看不见东西的眼睛，流出来湿热的水，一直滑落到我的嘴里，我知道，从眼睛流出来的水叫做“泪”，我第一次用嘴吃到的东西，是我为墨九语流的“泪水”。

　　我抽泣道：“墨九语，你不要死。”

　　这是墨九语第一次听到我哭，他竟忍住了惨叫，安慰我道：“不哭，有声不哭，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可他说谎，我分明听得清清楚楚，那魔修在数数：“第八刀、第九刀、第十刀……”

　　“墨九语，墨九语……”我自诩凡有记载，我皆所知，可这一刻，我不知该如何帮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流着泪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在那魔修划到第十六刀的时候，墨九语的师父赶了过来，将墨九语从魔修的手中救走。

　　在墨九语昏迷之前，我听到墨九语的师父苍老的声音：“傻徒儿，你明知外面危险，为何还往外面跑？”

　　墨九语虚弱的声音道：“师父，我想要一个女孩永远不再为我流泪，该如何为好？”

　　墨九语的师父叹了一口气，“终是留不住你，待你伤好，便由着你下山，去成亲吧。”

　　“成亲？成亲好。”这是墨九语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墨九语的灵气几乎被魔修吸食殆尽，在剑宗内阁中昏迷了三个月，而我也在这段时间里，获得了视觉。

　　首先入目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连绵不绝的天水，自无尽的黑暗中倾泻而下，倾灌于白色的大地四周，溅起的水花熠熠生辉。

　　五个一身白的家伙，戴着白色的面具，单膝跪在我的面前。

　　“你们是谁？我是谁？我在哪？”

　　五个白家伙头左右摆脱，互相对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沉默了片刻，轻柔道：“我想去找……墨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