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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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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时尧乐问了一句:“要去见谁?”
王旭柏答:“另一个投资人。”
尧乐大概看出他不想多谈,一路都很安静,没有刻意找话与他交谈。只是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目光像个孩子一样好奇。
王旭柏想起昨晚将这个小青年的试戏录像给那个人看时,那人将录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笑着说:“这孩子,倒是有意思。”
“你觉得满意?”
“不错了。”那人叹息了一句,“有六分像。”
六分可不够,按他的预期应该要有八分像,剩下两分从其他地方找补。
明白他对细节的力求完美,那人只是笑:“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池野,而且……”那人说到这里,久久的顿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拍这部电影,这个孩子所能表现出来的已经够了,他应该很接近大部分人心目中的池野。”
“可是最重要的,是你心目中的池野。”
“我的池野啊……”那人又露出了追思往事的神情,“他要是活着,才不会让我们把他拍成电影。”
他又带上一些狭促的语气,笑着说:“不过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没法儿再跟我发脾气,要有什么不高兴也先憋着,等我们见了面再说吧……”
较之从前,往事渐渐不再让他感到痛苦,反倒是王旭柏作为旁观者,偶尔心中仍会有刺痛之感。
黑色的迈巴赫匀速行驶过市中心,往安静的郊区开去,窗外的风景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渐变成幽静的林间公路。
尧乐再偷偷看了下旁边依然一言不发,好像陷入了沉思的大佬,心里默默放起了悬疑片的配乐,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开机宴怎么设得这么偏僻,不会是有什么需要避人耳目的限制级表演吧。
到时候要用什么借口先走一步才好……
快满溢到天边的脑洞在看到一片越来越近的白色建筑时沸腾到了极致。
这是一片英式的别墅群,两三栋聚在一起,中间围了块精心修剪的花园。助理将车开进正楼,楼侧立了一块大理石雕,上面花哨的刻着:安心私人医院。
尧乐满脸惊疑的看着王旭柏,终于让沉思中的王旭柏回过神。
王旭柏:“嗯?”
尧乐小心翼翼的猜测:“你……要带我来做整形手术么?”
他脑子里刷的弹出一个新闻头条:知名整形医院与名导王旭柏强强联合,打造史上最真实贴脸的人物传记!
王旭柏:“……不是。”
尧乐松了口气:“哦。”
车上的气氛一下变得有点尴尬,前面开车的助理小哥疑似在抖着肩膀忍笑,尧乐正想硬着头皮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不想始终沉默寡言的王旭柏第一次主动开口:“你以后,没事儿可以跟宋祁多交流下。”
“嗯?”
“感觉你很有编剧的天赋,可以全面发展。”
尧乐感觉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我经纪人也这么说过。”
不过那是郭冀东取笑他脑子跑马,像王旭柏就……
嗯?
尧乐侧头看着王旭柏。
王旭柏没看他,转头看窗外,但是这个英俊的侧脸的嘴角边,那是笑纹没错吧,是吧是吧……
“你去讲相声应该也不错。”王旭柏说,声音里果然带着一点笑意。
“哦……”尧乐干巴巴的说:“我经纪人也这么讲。”
王旭柏一只手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尧乐突然就觉得大佬没有那么深不可测了,“你想笑就笑吧没关系,多给我一点讲相声的自信。”
王旭柏笑没笑是不知道,倒是开车的助理小哥实在忍不住了,还好地方已经到了,他一脚刹车,整个人倾在方向盘上:“哈哈哈哈哈……尧先生,你真是……幽默啊。”
尧乐:“……谢谢夸奖。”
车暂停在安保处,助理乐够了,连忙下去办登记手续。
这家医院的私密性是顶级的,所以即便是常客,来访登记也十分繁琐,尧乐他们就等了好一会儿,不过所幸尴尬的气氛已经不复存在,王旭柏也不再刻意扭头看窗外,甚至还有心情与他闲聊了几句。
“吴总跟我说,因为拍这部电影你牺牲了很多片约。”
“……还好吧,托王导的福,我不用去坟头蹦迪了。”
“坟头蹦迪?”
“哦王导不看综艺,反正就是一个,比较挑战极限的综艺节目,呵呵……”
“蹦迪有什么挑战极限的,因为在坟头么。”
“这是综艺名……嗯?王导你不会在跟我说冷笑话吧?”
王旭柏的神色较之前显得放松了不少,有浅淡的笑意萦绕于眼角眉梢。
尧乐在王旭柏之前的采访和电影纪录片中,知道他并非不苟言笑的人。虽投入工作状态时非常较真严厉,但下了戏却很随和,还会跟演员开玩笑。
只是王旭柏绷着脸的时候,那种杀伐果断的压迫感实在太足,所以前后一对比,旭琰的镇圈MV里王旭柏卸下工作状态后的温柔一笑才如此让人难忘。
主要他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总绷着脸真是暴遣天物。
尧乐在心里想
等车开进停车场以后,助理没有跟上来,王旭柏带着尧乐坐电梯到了四楼。
这家私人医院费用不菲,但环境与设施都对得起价格。每层楼只有一个病房,而与之配套的厨卫、复建室,甚至会客厅一应俱全,俨然一个高定的护理中心。
尧乐与王旭柏走过阳光通透的回廊,有护士推着轮椅从最里间的病房慢慢走出,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对他们温和的笑了笑:“来了。”
尧乐一下停住脚步,看到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的男人,他忍不住有点结巴:“林、林信……”
十年前池野自杀离世后,林信对外界承认了他与池野的恋爱关系。
以他们两人的知名度再联系到这整件事本身,对整个社会来说如同投进了一枚重磅炸弹。除去一部分对池野离世的悲痛与缅怀,还有无数的猜疑、议论、甚至谩骂诋毁,如同风暴一样席卷开来。
在那个网络媒体尚未发展起来的年代,电视与纸媒的焦点全部聚集于林信。
而林信在沉默中处理完了池野的后事,之后就停止了一切工作,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此后十年,就算是消息最灵通的狗仔都挖不出他的行踪,倒是网媒发展起来以后,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关于林信结婚、离婚,甚至去世的假消息作为保留节目乐此不疲的骗取点击量。
尧乐也想过,不知道这部电影是否会有林信的参与,但只是一个感觉渺茫的猜想,比起参与,林信突然出现反对电影制作的可能性好像更大。
而如今与林信相对而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鼻尖闻到医院里不可避免的淡淡消毒水味,对尧乐来说就好像是一个神奇的梦。
算起来,林信今年应该才四十二岁,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不该这么早就白了头发,不该形容枯槁的坐在轮椅上,他不该这么憔悴、虚弱。
不过十年。
尧乐内心忍不住的酸涩,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信,但是他看过多少池野与林信的现场影像,又听过他们多少歌。如今这个曾经在舞台上耀眼夺目不下于池野的男人,竟然已如迟暮之年一般的苍老。
他如同看到处于另一次元的偶像突然破壁而出,只是人不如旧,面目全非。
林信脸上倒不见久病之人常有的阴郁,而是漫不经心的平和。
“其实这部电影,是我主动联系王旭柏筹备的。以目前国内的情况,你愿意接拍,我很感谢。我和王旭柏说想见见你,因为我的身体情况可能没办法跟进电影的拍摄,所以想在你们开工前,和你聊聊。”
林信的声音有些哑,他说得很慢,偶尔会忍不住咳嗽两声:“关于我和池野的事,你的了解是什么?无论是新闻还是传闻都说说吧,没关系。”
尧乐如实回答:“我知道你们一起创立了沸点,后来解散单飞,多年不联系,然后十年前……”他顿了顿,在心里措辞要怎么说,尽管是人尽皆知的过往,但是或许对当事人来说始终是没有愈合的伤口。
林信倒是很自然的帮他接上了:“嗯,十年前他走了,然后我们的关系是我说出来的。除了这些以外呢?还有其他的么?”
尧乐看了下王旭柏:“之前试戏的时候王导跟我说,你们单飞的时候,也正决定分手。我就知道这些了。”
林信笑了下:“那你有对什么感到好奇么?”
“我对你们是恋人这件事没什么奇怪的,”尧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俩本身都很吸引人,啊我是说,我很喜欢你们的歌,其中有一些在我人生的某些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安慰、鼓励,甚至是方向……所以知道你们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个意料之外的,嗯……很美好的事,如果有什么你愿意告诉我的,我都挺想知道的。”
林信看着他,神色温和:“你今年多大?”
“二十四。”
“我之前跟王旭柏说,你和池野有六分像,他还不满意。但是你看吧,”林信侧过头,对王旭柏略带打趣地说:“池野那混账玩意儿在这个年纪,哪有尧乐这么可爱。”
尧乐:“……”
王旭柏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原本预感这可能是一场沉重的会面,但是遇上尧乐,总会有意料之外的发展。
不过这种感觉,倒是挺不赖的。
林信端起手边的温水,慢慢喝了两口,为接下来可能很长的讲述润一下有些嘶哑的嗓子:“其实哪怕是最基本的传闻,有很多也是不对的,就比如,我跟他在组建沸点之前并不是好友。”
“我遇见他的那阵啊,日子过得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