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相爱相杀[魔戒]》金曦银尘

148、Chapter 148

　　说烧死，自然只是玩笑话。瑟兰迪尔紧接着推开索伦，用被单随意往腰上一搭，就下了床。

　　刚刚经过一场情事，他腿有点软，看似若无其事下了床，起身时还是踉跄了一步。

　　索伦从他身后伸手，一臂搭住他劲瘦的腰，很顺手地就将人搂在怀里。他们俩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瑟兰迪尔相对还结实一些，但索伦只要他想的话，就有一股森冷威风的气势，能压住瑟兰迪尔。

　　他脸靠近瑟兰迪尔的后脑，亲吻他的秀发，轻轻低笑，肆无忌惮又张狂傲慢：“让我来解决他们，好吗？”

　　瑟兰迪尔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心慈手软。”

　　瑟兰迪尔强调道：“你答应过我——”

　　“不再杀任何一个精灵。”索伦笑。

　　他顿了顿，又说：“天鹅港惨剧你也知道，会杀精灵的不光只有我。”

　　瑟兰迪尔一语不发。

　　索伦进一步道：“兰兰，我们的敌人，是魔苟斯。”

　　这话不知是不是索伦故意的，但确实触动了瑟兰迪尔。

　　诺多族手上根本没有索伦，这意味着这场谈判之约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瑟兰迪尔殿下！？”门外侍卫仍在焦急地拍门等待，瑟兰迪尔高声应道：“出什么事了？”

　　“诺多军！诺多军大军包围了黄金塔！”

　　黄金塔一面是深渊绝壁，另一面只有一座吊桥横跨深沟，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吊桥的另一端是狭窄的一段山路，这种地形其实军队根本无法逼近至塔下，不过这并不影响诺多军将大军开到山巅前的雪原上。只要封堵了唯一的出入口，塔中的人纵然插翅也难飞。

　　瑟兰迪尔裹着一身银白皮毛大氅，立在塔巅，用望远镜看了看远处飘扬着各色家族战旗的大军，然后将望远镜递给身边的梅斯罗斯：“你们诺多家族的人，总是缺乏该有的耐心和诚信。”

　　这话梅斯罗斯眼下真是一点也反驳不了，他提起望远镜也看了看，再递给下一位艾林凯拉，说道：“除了库路芬和凯勒巩的军队，还有安格罗德和贡多林的精灵也参与其中，我只能为他们的失信向你道歉。”

　　瑟兰迪尔道：“你认为他们准备怎么做？这里冰天雪地，又居于孤岭绝峰，火根本点不起来，所以他们不可能采取火攻。山路狭窄，只能容两匹马并肩前行，军队也无法攻到塔下。难道就准备困住我们，让我们活活饿死？”

　　梅斯罗斯道：“这里还有我、艾林凯拉小姐和金花领主的千金，他们应该不会准备把我们也饿死。”

　　瑟兰迪尔冷笑：“所以只是没事闲着把军队带过来，向我示威吗？”

　　梅斯罗斯无言以对：“……”

　　不久，他们看到以特刚为首的诺多王族带着少数侍卫从山道上来了，马匹停在吊桥前。瑟兰迪尔这边随即也相应出塔，双方隔着吊桥遥遥相望。

　　风雪中，只听特刚扬声道：“瑟兰迪尔，请遵照约定，将四名人质交还给我们！”

　　瑟兰迪尔道：“那么你们又要如何遵照约定？”

　　这个问题似乎让特刚感到一丝意外。库路芬道：“难道不是应该你先履行承诺吗？”

　　瑟兰迪尔微觉蹊跷。

　　库路芬道：“你说，你是受到了索伦的蛊惑，如今，你愿意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瑟兰迪尔，你杀了格兰诺德领主，一命偿一命，请在此刎剑忏悔吧，我们便不再向辛达族追讨这笔血债，你父亲的过失，亦可以一笔勾销。”

　　瑟兰迪尔愣了愣。

　　当索伦出现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他没有想到，真正有问题的是来往于他们之间的那些谈判信！

　　特刚道：“我不想看到同族的血在我面前流尽，瑟兰迪尔，对你的过错，我们可以另行审判裁决，只希望你将人质交还，否则，我们唯有在此裁决你。”

　　瑟兰迪尔脸色一沉，道：“格兰诺德领主没有死。”

　　特刚面沉如水。

　　库路芬讥笑道：“看吧，他现在的言行简直和索伦如出一辙，在这种地方布下陷阱太容易了，幸好我们没有那么蠢。”

　　特刚重新质问道：“瑟兰迪尔，看来你是不打算忏悔吗？”

　　瑟兰迪尔在这一刻必须仔细衡量眼前的处境，不能贸然回答。但特刚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他看到瑟兰迪尔没有表示，便侧头吩咐身边的侍卫：“给我弓箭。”

　　侍卫很快递上大弓，特刚稳稳持弓，张弓搭箭，箭头直指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纹丝不动，表情冰冷。金发在雪花中飞扬，衬出他整个人岿然挺拔，如同风雨不催的峻秀松木。

　　安格罗德忍不住开口：“特刚……”

　　特刚道：“瑟兰迪尔，你希望我这支箭，射向哪里？”

　　瑟兰迪尔脸上似乎没有一丝畏惧或退缩，忽然笑了一下，说：“不如射瞎我另一只眼睛吧，只怪我有眼无珠，索性什么都不用再看，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特刚眯了眯眼。

　　他的箭未及射出，后方士兵策马狂奔而至，如临大敌道：“特刚王！我方军营被袭击了！有魔苟斯手下的邪魔出现！军队忽然遭到重创，恐怕抵挡不了多久！”

　　特刚闻言色变，瞪着吊桥那端的瑟兰迪尔由惊转怒，愤恨道：“先撤！”

　　库路芬咬牙切齿夺过他手中的弓，举弓不由分说射出一箭。

　　这一箭竟然准度相当高，呼啸着凌空飞来，直奔向瑟兰迪尔的脑袋。

　　瑟兰迪尔没动，就在利箭飞过断崖，近在眼前之时，一缕黑色衣摆翩然飘落，箭矢赫然定住，嗡嗡震颤，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握住。就像只是拿起了一件展示品，索伦将箭拿到眼前，淡淡看了一眼。

　　“谁敢动你的眼睛，我就挖了他的双眼，剁掉他的舌头，让他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了。”

　　这话瑟兰迪尔一听，就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的。

　　如果索伦心情好的话，或许会记得一些承诺，在他面前不敢胡作非为。但索伦此刻心情很不好。

　　他完美的计划被红血破坏，瑟兰迪尔在床上又状态异常不知闷着什么心事，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心情不好？

　　而在他心情如此之差时，有人竟然要瑟兰迪尔的命，这就好比在太岁头上动土，加之瑟兰迪尔给他的治愈效果，令他浑身舒爽，正是有力气怕没处使的时候。

　　“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别想动。”

　　说起来，他最近心情就没好过，一会儿孕吐闹得他心烦；一会儿被瑟兰迪尔趁机干了，心情很不爽；一会儿又差点脑袋搬家，一尸两命；这会儿还不能用他威风凛凛的本体让这些找茬的精灵闭嘴……诸事不顺，他一直没发作，简直都要惊叹自己什么时候修养变那么好了！

　　索伦微微侧过身，手指轻轻调转箭头。

　　瑟兰迪尔厉声道：“不要！”

　　索伦阴沉着脸，闷哼一声，将箭矢一把甩在雪地里：“你对别人手下留情，别人未必会对你感恩。”

　　库路芬见状，狠狠一咬牙，在悬崖边调转了马头，奔回营地。

　　瑟兰迪尔道：“是魔苟斯的陷阱。”

　　索伦脾气很不好地嗤笑：“废话，我比你们都了解魔苟斯。”

　　梅斯罗斯道：“现在似乎不是你们小两口吵架的时候。”

　　瑟兰迪尔拉动缰绳要上吊桥，索伦跃上马，抱住他，拉住缰绳：“别管他们，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梅斯罗斯看了眼瑟兰迪尔，并未做任何怂恿煽动，双腿一夹令马飞奔起来，耽误之际，赶紧先去看看同族与邪魔的战况。

　　迈格洛斯徘徊在瑟兰迪尔身边，道：“瑟兰迪尔阁下，您如果现在离开，我想我可以理解您的立场。”

　　他说完以后，便也冲向了吊桥。

　　艾林凯拉眸光幽深地望了瑟兰迪尔一眼，似有许多话，却又只字不说。小妖精来到她身边：“走吧，我们不能眼看同族与魔苟斯手下交战而袖手旁观。”

　　乌欧牟通常不会参与精灵间的纠纷，但对魔苟斯，就不一样了。他道：“小迈荣，你们先离开吧。”

　　几人纷纷冲上吊桥，瑟兰迪尔的视线紧随着他们望向遥远的风雪中，雪片又大又密，根本看不到对面军营的情况。

　　索伦搂着瑟兰迪尔，半晌，轻轻叹道：“好吧，如果我坚持带你走，以后，你也无法心里踏实。

　　瑟兰迪尔不说话，紧闭着双唇，目光又冷又尖锐，就好像被逼迫到了极限，很快就要崩断的弦一样。

　　索伦心里有些心疼他这样，情不自禁将他抱紧，说：“别太奋不顾身，可以吗？让我来解决。”

　　红血这种程度的巨魔，精灵军队即便数以千计地压上，也不过是不堪一击的炮灰。

　　整个军营眨眼便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红血喷吐出大量猩红毒雾，精灵士兵在滚滚红烟中身中剧毒，纷纷惨叫倒地，痛苦哀嚎的声音让这片雪原仿佛瞬间成了恐怖的地狱。

　　索伦见势不妙，连忙摘下仁爱之戒，抓起瑟兰迪尔的手，将戒指套上：“你戴着他。冰雪龙有净化毒气的作用，让它跟着你。”

　　说罢，跳下马，独自行走在红雾中。

　　红血并不是个老实的家伙，他有三大能力：毒雾、空间魔法和隐形。

　　最后一点使得索伦要逮到他非常困难。

　　话说回来，红血先前往他头上砸了个空间魔法，使得他迫不得已又变回索伦，索伦倒是真想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敢给主人下马威的下场。

　　他和迈荣不同，无法驱使冰雪龙作战，亦使用不了月牙战刀，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朝着滚滚飘荡的红雾中的那个黑色庞然大物迈进，目光阴鸷冷酷，甚至有些凶悍得瘆人，嘴里缓缓流淌出歌声般优美的死灵法咒。

　　对付红血必须快、狠、准，否则一旦被它逃脱，就不知它会隐身藏到哪去，也预测不到它会突然出现在哪。

　　咒声越来越气势雄浑，平地一股黑风卷起，刮散红雾，仿佛一条巨龙般涌向黑色巨魔。

　　黑色巨魔好像忽然间认出了这股骇人的魔法，空洞的双眼闪过亮红，惊恐万状地疯狂挥舞两只巨大长手，想要将索伦召唤的死灵形成的黑风挥散。

　　这时候，死灵飓风显然占了上风，一圈一圈裹缠住黑色巨魔的身躯，尖锐的呜啼声从四面八方罩向巨魔，似乎连巨魔都受不了这种疯狂的哀嚎，它发出凄惨的吼声，声音十分像人类的哭泣声。

　　“既然被我抓到了，你就别想再逃。”

　　索伦加速念咒，但紧接着，黑色巨魔张口吐出红色液体。红液如雨般纷纷扬扬洒下，这一下实在有些出乎索伦意料，他下意识地先去确认瑟兰迪尔的位置会不会淋到雨，回过头来想在做出应对，液体扑面而来，洒在他衣袍上，瞬间腐蚀进皮肤。索伦面色铁青，咬牙勉强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才蹭掉那些毒液。

　　“你特么，脾气那么差，欠收拾是不是！”

　　索伦彻底被激怒了，抬手向天空五指大张，什么禁忌制约都忘得干干净净。

　　更恐怖的死灵法术当空而降，庞大的黑影如同翻滚而来的乌云，周围不断飞出白色灵体，被空中的黑影吸收。那些都是附近精灵的灵魂。

　　戒石中，龙族王子道：“糟了，索伦开大了！看来红血君真的惹他生气了！”

　　瑟兰迪尔的眼中，这幕景象十分恐怖。

　　残破的营地中充斥着各种杂乱的惨叫、哀嚎，天空中飞舞的雪片都被红雾染得血红，就仿佛鲜血漫天飞溅，无数苍白幽灵飘向空中，那黑影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那些幽灵。满目都是血红与黑暗，这种情景完全不像是中土世界，而像是魔苟斯创造出来的地狱，置身在这地狱中，简直分分秒秒都会被各种哀鸣的杂声弄得精神疯癫。

　　“索伦——！住手——！”瑟兰迪尔顶着红色风雪，向黑色漩涡下方，招出这一切恐怖力量的死灵法师狂奔而去。

　　这已经来不及了。

　　千千万万的精灵士兵被吸走灵魂，在他身边无声倒地，所过之处，满地都是没有声息的尸体，迅速聚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天空中的黑暗漩涡仿佛被喂得太饱了，一边吞吐出黑色闪电，一边又飘出多余的白色幽灵。

　　这些灵魂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落在瑟兰迪尔掌心上，瞬间化为齑粉消散。

　　这可比伊斯托拉德战场要恐怖得多，这些灵魂毫无抵抗地就被黑暗吞噬，甚至无法回到曼督斯殿堂去。

　　瑟兰迪尔跪倒在红色的雪中，试图想要去抓住一些飘散的灵魂，却在触碰的一瞬，眼看着他们灰飞烟灭，留下一股空荡荡的绝望感。

　　他做了什么？

　　他喜欢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恶魔？

　　不久前，这个恶魔还在他身边温柔调笑，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爱人，但几分钟以后，他就可以创造出如此可怕的地狱？

　　“不要……不要……索伦……住手……住手……”

　　泪水滚滚而下，他颤抖地揪住衣襟，跪在雪中竟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耳边同族的嘶嚎哀鸣，就像是一种血淋淋的谴责，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他快要崩溃。

　　然而即便懊悔，却和这流淌不止的热泪一样，覆水难收。

　　“轰——”

　　黑色漩涡如一颗巨大的陨石轰然落下，不仅将巨魔撞成了粉末，雪层也顷刻蒸发，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索伦站在坑边，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他转身去寻找瑟兰迪尔。

　　这一幕，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时，那场伊斯托拉德平原之战。

　　只是那时候在下雨，此刻在下雪。

　　他同样走过遍地尸堆，透过死气沉沉的红雾，蓦然怔住脚步。

　　瑟兰迪尔跪在地上，面容上明显看得出干涸的泪迹，半边脸颊是毁坏的纹理，被垂下的头发微微遮挡，半边面孔僵硬而憔悴。他的样子十分狼狈，目光同样透过浓雾，直视着索伦，有股令人心疼的忧伤。

　　索伦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是了，和那时候有很多不一样了。

　　他缓缓走过去，蹲下身想把精灵扶起来。瑟兰迪尔却沉沉地压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双手抓着他的臂膀，虚浮无力，好像自己已没有力气撑起这副身躯。

　　索伦轻轻撩了下他额边的头发，温和地道：“伊斯托拉德之战的时候，我找到你时，你也是这样让我心疼……兰兰，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吧。”

　　瑟兰迪尔表情木然，右眼缓缓转动，很艰难地才找到焦距一般，定在索伦双眼上。

　　“兰兰……”

　　瑟兰迪尔身体往前一靠，埋进他颈窝间，很无助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索伦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就是这样的。”

　　瑟兰迪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楚：“我……喜欢你啊……”

　　索伦搭在他脑袋上的手蓦然顿住，根本就不存在的心脏好像剧烈颤抖了一下：“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