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落》笙萧一梦

12、第十二章

　　一晃，曦泱已经在浣涯峰呆了一月有余。
　　她本以为，浣涯峰会有很多其他妖族，但她闲逛了多日，也不曾见到其他的小妖怪。就连承青所说的食铁兽，她也不曾见到。
　　浣涯峰因是妖族所居之地，所以整个山头都有极为强横的结界，曦泱也不敢四处乱走。
　　且她在浣涯峰的这一个月，浮生竟一次也未曾来瞧过她。
　　曦泱少有的觉查到了什么是孤单。
　　她在神台之上时，即便明月高悬，孤高冷寂，但是老树会跟她说话。
　　她入世时，即便成为狐妖修炼时，她也能看着林间花鸟飞虫，可这浣涯峰除了无尽的竹林，什么鸟兽都没有，甚至连风声都少有。
　　而曦泱不知道的是，太一宗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这一月一来整个宗门人心惶惶。
　　一月前，不知为何，宗门内的一些弟子莫名其妙在半夜三更走出房门，纷纷不顾锁妖塔之外的杀阵走进那锁妖塔。
　　最多的时候，一夜之间死了二十余名弟子。
　　宗门震怒。
　　锁妖塔的罪妖少有能逃出塔内的，所以塔外的杀阵也极少因妖族触发，而如今，因着那些似乎是被摄魂了一般的弟子强闯，短短一月之间整个宗门竟折了上百名弟子。
　　原本刚开始还是些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后来竟有一些内门弟子也无知无觉的踏入了锁妖塔。
　　无奈之下，宗门只得撤下锁妖塔外的杀阵，由各长老手下的亲传弟子带领数位修为都不错的弟子轮番看守锁妖塔。
　　因着这番作为，因不知名缘故擅闯锁妖塔的弟子倒是不再有伤亡了，只是这么久过去，整个宗门竟是拿这件事的起因一点头绪都没有。
　　每日各个长老在大殿中争执的声音，整个太一宗都快能听见了。
　　未知的危险总是能让人类人心惶惶，即便这件事宗门禁止流传，但恐惧还是使他们纷纷猜测起了这件事情。
　　不知何时，宗门内开始流传一月前，大师兄浮生曾带回了一只狐妖，而自从这只狐妖来到太一宗，宗门内就开始发生这种怪事。
　　因着浮生修为倒退，所有门内长老们都让弟子尽量避着他，以免让他感到压抑，心生业障。
　　所以，当这件事传到浮生耳朵里的时候，纸已然包不住火了。
　　少年当然是不相信曦泱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是流言从来只能止于智者，尽管他为她悉数争辩，但是整个太一宗都流传是因为那只狐妖的缘故。
　　有些弟子甚至请书长老，将那狐妖提出来严刑拷打。
　　普天之下，除了狐族的迷惑之术登峰造极，还有谁能无声无息的控制那么多弟子，且其中还有一些修为不错的弟子。
　　曦泱并不知道整个太一宗因她炸开了锅，直到那一日，太一宗的几名弟子全副武装，一脸肃杀的告知她，要她前往宗门刑堂接受审问。
　　曦泱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到她被吊在刑架上。
　　一路上，曦泱未曾望见过浮生。
　　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周围的人都很凶，他们一句话也不告诉她。
　　刑堂的刑架上刻有伏妖的阵法铭文，曦泱被架在上面，每时每刻都像是魂魄在被重击一般疼痛无比。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声苍老的声音问她，谋害太一宗弟子的魂息香是否是她所为。
　　说话的便是满头白发的元虚长老，他修炼八百余年，于太一宗之中最是脾气火爆，而今，魂息香一事中，他坐下便有十一名内门弟子丧生。
　　他本来就对妖族没多大好感，初时太一宗弟子无缘无故擅闯锁妖塔一事时，他便怀疑是狐族所为，那时他就想要把这只来历不明的野狐狸提出来审问一番，只是其他长老一直拦着他需要证据。
　　而就在昨日，药堂的长老终于在被害的弟子尸身中发现了狐族秘术所制的魂息香。
　　原本这种香已经变成了妖族禁术，炼制此香并不难，但需得是狐族大妖，且还需生者的一缕智魄。
　　抽取智魄时生者痛楚万分，而且即便不催动魂息香，不出七日，被抽取了智魄的人也会因失了神智，魂魄散尽，魂息幽冥，所以此香才取名魂息香。
　　药堂长老也是翻遍了许多古籍才找到的这线索，妖族国主本就是狐族，他治下甚严，多年来制衡妖族，从不让其他妖族为祸人间，况且，如此有伤天和的禁术，他绝对不可能让此禁术流传出来。
　　若不是那本记载此等禁术的古籍因太过古旧，订书的札线断开，装订古籍的弟子将其呈了上来，药堂长老也不会发现竟有此等禁术。
　　太一宗创立至今，从未出现过此等惨状。
　　元虚简直气的目眦欲裂。
　　他能成为刑堂荆肃峰长老，一是因为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而是因为他从来不讲究情面。
　　“孽障，我劝你给我老实交代，来我太一宗，究竟想对锁妖塔做什么？是不是妄图放出塔内孽妖！”
　　曦泱疼得厉害，有些听不大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为什么要将我绑在此处？”
　　刑架上的阵法隐隐闪烁着幽暗的光。
　　曦泱第一次感受到，在人族的手里，妖可以这么疼。
　　刑堂的牢房是挖在山中的，所以终日不能见光，除了偶尔弹跳的火把的火光，并不能看到其他的光亮。
　　曦泱浑身都是疼痛带来的冷汗，汗水打湿了她额角的头发，黏答答的粘在脸颊上。
　　她忍着疼抬起头，望向那个满面怒容的老人。
　　“是浮生将我带回的，他此刻在何处，我想，见他。”
　　元虚见面前的狐妖死不悔改，竟还想掰扯太一宗首席大弟子下水，他气的冷笑道:“就是你当日蛊惑了他，如今他受你连累，被关在落木峰面受刑七七四十九日，皆是拜你所赐！魂息香向来只有狐族可以调制，且如今，整个太一宗，唯剩你一只狐妖，你一来，我宗门内就死了百余名弟子，若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
　　曦泱很想说不是她，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魂息香是什么东西，可是她太疼了，疼的除了只能隐隐颤抖，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元虚见她兀自低着头并不说话，只当这妖孽是发现了自己已然暴露所以说不出话来，他心中气急，但碍于太一宗的戒律，他没有杀了她。
　　“三日后，你将成为这百年来第一个被关进锁妖塔的孽妖！”
　　元虚强忍着怒意离开了刑堂，曦泱疼的睁不开眼，只模糊的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此外，她便失去了知觉。
　　。。。。。。
　　自查出这一月以来，宗门所逝去的那些弟子皆是被狐族禁术魂息香所蛊惑时，浮生便总觉得不对劲。
　　药堂长老说，魂息香乃是狐族禁术，且非大妖不可为。
　　太一宗数百年来极少会抓到大妖，即便是些小妖，也没有狐族的妖怪，除了数年前曾因妖力失控灭掉彦书整个村子的那只妖怪是狐妖。
　　然那只狐妖也不过短短数十年的修为，且当时被他用他的本命剑刺破了妖丹，估计已经死了。
　　锁妖塔之内倒是有一只千年狐妖，但即便发生了魂息香一事，锁妖塔内依旧十分安静，太一宗的弟子每日加强了巡逻，并未发展丝毫不妥。
　　那日议事，当药堂长老说此事约莫是狐妖所为是，浮生便觉得不对劲了，他并不相信曦泱那样的一双眼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所有人都不听他的一面之词，他据理力争，却被自己的师父关进了落木峰受刑七七四十九日。
　　皮肉之苦亦是修行，可他被关了起来，不知道曦泱会遭受些什么。可落木峰四周结界强横，他又修为倒退，此时此刻他根本出不去。
　　承青在第二日来看望了他，并带来了曦泱被关进了刑堂的消息。
　　“不可能是曦泱做的，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妖怪，而且，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被关在浣涯峰，所以怎么可能会是她做的！”
　　“我知道大师兄担心曦泱姑娘，可是，自打她来了以后，便开始有弟子殒命。。。”
　　浮生第一次觉得这世间的荒唐多么可笑。
　　就因为她是狐妖，所以就一定是她做的么？
　　刑堂是什么地方他又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刑架之上刻满了灭杀妖族的大阵符咒，曦泱才为救他少了一条尾巴，怎么能在那样的刑架上落得了好？
　　他不信，他不信这件事是她做的，宗门什么都没查清楚，为什么就要将她带去刑堂？！
　　“承青，你去替我告诉求求师父，魂息香一事，我想亲自参与调查，曦泱是我带来的，若是此事真是曦泱所为，我定杀了她，并以死谢罪，向死去的师弟们告罪，若不是她做的，我亦定要换还她一个清白！”
　　承青虽答应了他，却摇了摇头。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从前的大师兄，宗主和各位长老定会允他此事，可是如今。。。。。。
　　且不说他修为尽退，门中早有传言浮生或将大弟子之位不保
　　承青最终还是将浮生的话告诉了宗主。
　　“各位长老怎么看？”
　　“依我看，浮生已被那狐妖蛊惑，他被那孽障害得紫府破碎，失了本命剑，如今他还将那孽障带回了宗门，害我宗门弟子无辜惨死！依我看，应当连他一起罚，撤去他宗门大弟子的身份，令他于思过崖思过十年！”
　　元虚长老自然是情绪最激动的人。
　　“元虚长老此言差矣，虽说魂息香一事是与狐妖有关不假，可是若是便因此定了那只狐妖的罪的话，恐有不妥，若是魂息香一事与她无关，那不仅是姑息了真正的凶手，让其逍遥法外，亦是冤枉了曦泱姑娘，且也是对她救了浮生一事恩将仇报，不是吗？”
　　大殿内的长老们各有各的说法，有认为所有证据都指向曦泱的，认定她就是那只祸害宗门的狐妖。
　　也有认为此事尚且需要仔细调查，不能平白冤枉了妖。
　　最终，在大殿闹闹哄哄了几个时辰之后，宗门还是决定要仔细调查此事，毕竟，若是抓错了真凶，害得不仅是已经死去的弟子，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弟子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