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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巧言 ...

  •   秋仲安了心,有人又艴然不悦。

      往常大小事宣仁帝都会道句“宰执怎么看”,叹只叹朝堂局势真是日异月殊,今早朝会周道人只说了一句,可代陛下批红的宰执倒是一语未发。

      散朝后三人聚在赵衡办公的官廨。

      白鸩拂了茶盏,碎瓷四崩五裂,他高声问责,“猪脑子,谁准你动的秋月楼!简夜和岐次什么关系!你有能耐就弄死他们,别净给本相惹麻烦!”

      易簿端坐着不说话,看赵衡慌得直咽口水。

      赵衡道:“我、我也是听令行事,白指挥使那事太后想出一口气……下官不敢不从。”

      易簿看了眼赵衡,轻蹙眉头,今早简夜那一嗓子他说不清楚,也不好突兀的向人解释。但到底为何他是想明白了的,那人专挑百官齐聚时来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人误以为他们交好。

      易簿想到白家和简家往事,来了一出祸水东引,“那事过去已久,太后也知宰执不欲与之计较,为何又要下手,又为何要交给你去做?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回话,是因为他们抓不到你尾巴。但你方才众目睽睽下推得也漂亮,岐侍郎和你确实有过节。”

      这话是在暗示赵衡确实和岐次有过节,虽是受太后令,但到底是不是私心就不好说了。

      赵衡牙都要咬碎了,但他不敢反驳,只吞吞吐吐道:“下官确实恨岐侍郎,但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卖弄聪明。”

      白鸩面上依旧不悦,但话语缓和了些,“太后护弟心切,她那边本相自会去游说。你这礼部尚书若不是做腻了,以后这种蠢事就少做,此次算京兆府识时务,不然有的是办法查到你头上!”

      “宰执放心,这事办得滴水不漏。”赵衡道:“秋月楼那小厮知道得不多,就算打死他也供不出什么,至于动手的人、这会儿都已经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了,京兆府就算想深究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易簿心下有些犯难,只能把此事往岐次身上引,“听岐侍郎朝堂上那番话也只是猜测,他今日没发难,往后应该也不会再重提。可这一出下来,宰执前面的心思是白花了,砸秋月楼中的一百二十万两就如石落泥河,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当真如此想?”白鸩凝着他,道:“你最近和他两人走得近,别以为本相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往别院送府宅地契,不就是想为你家小辈谋条仕途,礼部尚书就坐在此,你也不要太糊涂了。”

      赵衡垂首不接话,易簿两手搭在膝上,哑声道:“您说得不错,我是为了家族小辈。”
      他看向白鸩:“会试主考向来由礼部侍郎一职担任,就算是礼部尚书也做不到越过他做手脚,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和其合作。眼前的敌人有三司,殿前司,皇城司,就是没有他们二人。依我看来,大可等以后再考虑其他,此时树敌太多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下官觉得,”赵衡声调轻微,“岐侍郎把春闱会试一事当儿戏,根本也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人的话也不能尽信。”

      白鸩冷然道:“本相还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岐次的根不在这儿,动不了,简家又根深蒂固……”
      他瞥过两人道:“但总有一天要算总账,你们莫要再自作主张了。”

      ——

      简夜进宫带了宋北倾出宫,去了公主府,秋月楼一封最难受的就是公主府里的那位了,左右无聊。

      这会宋归语正在院子玩投壶,侍从把箭壶距离调了又调,他怎么都能投中,所以又觉得无趣得紧。

      他挥手让人把东西撤走,坐下喝了一大口茶,他看向眼前盯着话本看的多时,眼珠一转又想到问:“你家公子最近是不是还在忙秋月楼一事?”

      多时眼不离话本地应了宋归语一声,“不知道啊。”

      宋归语抽过多时手里的话本,“快说,不说不给看。”

      话本被抢了,趴在桌子上的人才坐正身子细细想了一下,老实回答,“自从搬去别院之后,我老是见不到公子人影,秋月楼的姐姐们都回了惜洲,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不是见不到荠荷姑娘了。”宋归语叹气道:“去什么惜洲,直接来我公主府就好了……”

      “公子。”多时看见了宋归语身后的来人,轻唤了一声。

      宋归语看不见身后人,还以为多时要说些什么,他瞪多时一眼,“公什么子,坐下!我还没问完呢。”

      多时冲宋归语抬抬下巴,道:“公子来了。”

      宋归语从椅子上蹦起身,转身道:“好啊,现在公主府都拦不住你了,怎么也没人给本公主通报一声。”

      简夜还未说话,跟在两人身后的侍从俯首道:“是邺王、想吓一吓公主,所以不让通禀。”

      宋北倾多端正一人,宋归语自然不信,但也挥手让人都先下去。

      简夜道:“带坏我家侍从,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再给他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心清尘找上门来。”

      “公子。”多时把话本子挡在身后,道:“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公主教我了不少东西。”

      “他不会!”宋归语根本不怕,“多时天天溺在我这,要来早来了。”

      宋归语嗓音轻扬,再衬着他一身宝蓝色裙装,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飒爽英姿。

      倒真有几分初出边塞的将军神态来。

      他说着又去逗宋北倾,“你的侍从天天溺着我,我的弟弟不也成天跟着你。自从做了你的学生,我府上他是一次也没来过,”说着还两手覆在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这皇姐真是、伤心啊!”

      简夜手搭在宋北倾的肩上,低头看向宋北倾,道“他成天带人做些不着调的事,你少来也好。”

      “欸,简行欢!你这夫子怎么也尽教些不好的。”宋归语急得跳脚

      宋北倾黑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看着他俩人斗嘴。

      “行了。”简夜来是有正事,也不和宋归语继续贫嘴,正了神色,“你和我进屋,我有话同你说。”

      他又嘱咐了让多时带着宋北倾。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宋北倾话少又静,多时闹腾话多,宋北倾又没脾气,多时也乐得每次和他一起玩。

      可是不管多时怎么推他那些个话本子,宋北倾就是不感兴趣,为此他常遗憾地频频摇头。

      两人进了屋,宋归语带着疑惑,屋门一关就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无事,我写张字条,你带给思无涯。”简夜说着在书案前坐下,拿起了笔。

      宋归语认命地拿着往砚台里加了点水,一边研磨一边问:“我听说秋月楼之事判了,真是楼内小厮?”

      简夜淡淡嗯了一声,道:“朝堂上的事少打听。”

      “知道了。”宋归语站在案桌前,好奇地歪脑袋去看简夜写的什么。

      “你写了什么给思无涯?”

      简夜抬手用笔末端点了宋归语额头,推开他凑过来的脸,道:“不准看,是给宫里的信,你不用知道。”

      宋归语知轻重,收了那副懒散的样子,站直身子,“他也牵扯进来了吗?”

      简夜笔一顿,抬眸看宋归语,“身处朝堂,谁又真能隔岸观火、不染风雪。思家盘踞边关已久,他本来就处在风口,不是因为我们。”
      他说完低头继续写,又道:“思无涯猜得出金叔和我们关系不一般,往后他办事你不要再捣乱了。”

      “简行欢,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简夜手中笔没停,“你又不是什么听话的人,太后撮合你俩你怎么可能会听。你日日和他待一起,不就是为了看着他吗?”

      “是啊,不过依我观察,他这人不是什么上进之人,也乐得和我作乐听曲儿。”宋归语摇头叹气,“不过我倒是真喜欢他,没了荠荷往后只能让他给我弹了。”

      简夜随口问:“他长在边关,怎么会这些?”

      “据我了解是他娘亲教的,将军夫人本就是边北人氏,是难得的琴棋书画洋样样精通。”宋归语答道。

      思穷极的夫人生长在边关从没进过泛京,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朝中都极少有人见过她,所以简夜对她也全然不知。

      简夜道:“这位将军夫人连传闻都极少听见,想来是思将军护得好。”

      宋归语点头,“思将军就这么一位正妻,思无涯又是独子,我都不敢想象若是他们知道我男子身份,会不会剁了我。”

      “不会的。”简夜落下最后一笔,搁下笔道:“杀公主的罪名他们担不起。”

      宋归语瞪他,“我谢你安慰我。”

      简夜写了两张,一张找信封装起来,另一张只是折好,一并递给宋归语,又叮嘱别丢了
      宋归语连连点头。

      “快些出去吧,让多时带着北倾,指不定在干嘛呢。”

      多时是难得的静下来,和宋北倾一块蹲在地上数蚂蚁。

      只有在极少数事情面前,宋北倾身上才会有同龄人该有的童稚。他蹲成小小一团,认真地看多时拿着树枝拦蚂蚁的去路,眼睛一眨不眨,可说出来的话,又让多时无语,“你打乱了他们队形。”

      “这个嘛……”多时随口瞎编,“这只蚂蚁个头比别的都大,肯定是平日里抢了其他蚂蚁的吃食,所以我让他绕个路减减肥,也是为了它好。”

      “我看是你贪嘴抢了别人的吃食吧。”简夜人未到声先至。

      多时立马扔了手中的树枝,站直身子道了声公子。

      宋北倾仍是半蹲着,看那只大蚁要跟上队形了才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让它爬上手指,把它放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难得宋北倾有贪玩的时候,简夜想让他玩,就随手拿了册书在廊下坐下打发时间,多时见简夜坐下了就又蹲下和宋北倾玩蚂蚁去了。

      宋归语没他们那么无聊,就和身边人一道坐着看书,一坐就是一下午。

      思无涯今日没来,宋归语只能次日一大早去皇城司寻他,结果被告知人在大理寺,宋归语调头又去了大理寺,才找到人。

      思无涯正在同大理寺卿丘储眷写春蒐刺杀案的卷宗,他听人来禀,立马出了屋,又在廊下停步,丘储问:“为何停了?”

      思无涯看着长阶下,难得用调侃的语气打趣,“人已经到了。”

      丘储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一抹绛紫的身影向此处移来,那人端得是明亮大气,不紧不慢的步子间尽是高贵之气。

      丘储迎下阶去,拱手道:“公主亲举玉趾,下官有失远迎。”

      思无涯跟在丘储身后,抿唇间掩了笑意,道了声“公主”。

      “丘大人不必多礼。”宋归语想把书信尽快交给思无涯,也没和丘储绕弯子,“我找思副使有急事。”

      按理说两人只是订了婚期并未成婚,成日里私下会面有些不成体统。可谁叫这行昭长公主不是完璧之身,加之太后大力撮合,这些俗礼自然没人计较。

      丘储道了声是,带着身边人一并撤下。

      “怎么了?”思无涯问。

      宋归语从袖子里拿出字条递给他,道:“行欢给你的。”

      思无涯也不问是什么,先看了那张字条,他看得极快,看完把另一封信踹进怀里。

      宋归语见思无涯看完了,也不问上面写些什么,倒是说:“我算是知道简行欢为何要叫把信我转交给你,你何时同丘大人走得这般近了?”

      “公事。”思无涯解释道:“春蒐刺杀案我要同他一道写卷宗,然后再移交到刑部复核,所以近日待在大理寺时间多了些。”

      “春蒐一事有定论了?”宋归语问。

      思无涯摇头,又道:“算是有了。宫里关于那女官记恨景美人而下杀手一事的谣言,已经有好几个内侍跳出来证实,还有人亲口听到她咒骂景美人,说总有一日要出了这口气,所以这事算是结了。”

      “一个小宫女不知谨言慎行,还敢在人前口出妄言,这种人怎么能先后在贵妃美人宫中做事。”宋归语嗤声道:“真是把人当傻子了!”

      思无涯看宋归语气得炸毛,只觉得好笑,手搭着他背拍了两下,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不气不气。”

      “干什么!”宋归语拂开肩上的手,“逗狗呢你!”

      被思无涯这一打岔,宋归语真就忘了方才的事,他扯了扯裙摆,道:“简行欢的事别给忘了。”

      思无涯笑着点点头,送她上了马车,才去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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