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变夜魅》隽雪

28、落英

　　正如我从未想到那个将我温柔地拢在怀中的男子会那样出卖我一样，我也未想到他所有的一切报复都是源于我身上刘家的血液……那天晚上众人厌恶的目光，肆意的唾骂，以及他冰冷如霜的态度，构成了六年来一直困扰我的梦魇所在……
　　所以当有人告诉我这个我曾经深深爱过也曾经深深伤过我的的男子竟然是我的父亲时，仇恨的野草终于在我荒芜的心灵中肆意疯长起来，无人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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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士兵们押回了皇宫里，皇帝冷笑着看着我：“逃？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去？你身边的人不是都出卖你了吗？我看我是对你太过恩宠了，居然会让你以为可以和我的皇权对抗！那好啊，我就好好给你一个和我对立的机会，做一个最丢人现眼的舞姬！我要你踏着钉板起舞，如果我的朝臣欣赏你的舞蹈，那么，我放过你，你还是我宠爱的妃子。如果不是的话……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粗鲁的宫女将我推到了梳妆台前。她们扯去我的衣服，为我换上一套火红的舞衣，毫不留情的动作让我几次痛叫起来。我含泪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和婴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完全是两张不同的脸，可是谁能想到那个男人会是我的父亲！不！我绝不能哭！坚定地擦去眼泪，我慢慢地微笑起来——我不哭，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软弱的样子。我要报复，报复那个残忍的男人，即使我曾经爱过他！
　　冷风拂过空荡的殿堂，我缓缓站起，看着远处那灯火辉煌的大殿，飘零的红色花瓣严严密密的铺满了地，我知道，那下面，是锋利的尖刺。
　　雪白的秀足义无反顾地踏上去，足尖旋转出绝世的舞蹈。我的长发飞扬，红色衣裾如蛇般舞动在身畔，如火，如风，翩若惊鸿。
　　“如一场空
　　繁华烟尘消失无影踪
　　曾经年少青涩太迷惑
　　蓦然回首空留红尘梦
　　情远走
　　就像风筝断线难回头
　　让我心碎是你的错
　　我默默承受
　　你
　　编织的残梦
　　折磨我心头也无法挽留
　　痛
　　握不住的手
　　悔恨中颤抖
　　侵蚀我伤口
　　”
　　悲伤的舞蹈，带着撕心裂肺的妖娆和缠绵，层层叠叠地如丝罗般攀附在心头。
　　我的脚流着汩汩的鲜血，与地上铺满的血红玫瑰花瓣相得益彰。朝臣们没有一个看出了我的伤口，他们呆呆欣赏着这场绝世盛舞，连手中的酒泼洒了也没知觉。
　　我感到我所有的美丽似乎都在这一场舞中绽放了出来，广袖舒卷，如梦似幻。繁花散尽后的落寞，无人知晓。
　　在那飞落的花雨后伫立的，是谁？
　　如此的寂静，又如此的忧伤……
　　“如一场空
　　繁华烟尘消失无影踪
　　曾经年少青涩太迷惑
　　蓦然回首空留红尘梦
　　情远走
　　就像风筝断线难回头
　　让我心碎是你的错
　　我默默承受
　　你
　　编织的残梦
　　折磨我心头也无法挽留
　　痛
　　握不住的手
　　悔恨中颤抖
　　侵蚀我伤口”
　　在辉煌中逝去，在灿烂中燃烧的美丽。
　　我看到殿上有一人，正襟危坐。他走来，俯下腰，用雪白的缎带裹起我伤痕累累的脚。
　　我微笑着看着他熟悉的容颜，温文俊雅的一如既往。
　　神觞……
　　原来你是当朝丞相，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权臣。
　　你骗了我有多久？在鎏阳客栈的那次见面，是否也是早已布好的陷阱？对不起，面对那么多的背叛，我已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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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的月亮很大很圆，漫天的繁星灼煞人眼。
　　我坐在冰凉的山石上，脚上在空中不断飞舞的白色丝缎还带着斑斑的血迹。神觞站在我面前，好像要说着什么。
　　这个夜晚，很美……
　　“兰姑娘，其实……”
　　“不要叫我兰姑娘啊！你应该叫我兰妃的！”我咯咯地笑着。
　　他一怔，抬头看我，眼中沉淀的伤痛暴露无遗。他想要对我说很多事情，关于婴，关于六年前的那件事，关于其他……
　　可是，我不想听。
　　我不想再听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事。
　　“丞相，如此的美景，还谈那些事干什么?来，喝一杯吗！”我甜甜笑着，举起侍女准备好的酒杯向他敬去。他慌了，向后倒退几步。
　　我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自己仰头饮下那杯苦酒。伸长的脖子像棵小白杨，在月光下美得夺目。
　　他似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伸手抱住了我，像是要将我揉入骨髓。
　　“兰陵香……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让人心痛……”他低着嗓音说着，抱得越发紧了。我还是笑着，眼睛看向天上的月亮。
　　‘噗哧！’
　　一蓬鲜血染红了我的眼。
　　他微笑着向后倒去，腹间穿插出来的那把匕首沾着鲜血。
　　橘妃在他的身后，满身鲜红。
　　我有些慌乱，她为什么要杀神觞？她想做什么？
　　“姐姐……你是我的。”橘妃的嘴角甚至还有一滴血，艳丽无比地微笑着，将我揽入她的怀中。
　　“小橘！你在做什么?”我拼命地挣扎，这不是我认识的橘妃，她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这些人都这么古怪？
　　“姐姐……你答应过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所以……”她张开嘴像我吻来。
　　“呜……”我避之不得，感到有一种极为清甜的液体自后管内涌下……那是……毒药？
　　“呵呵……”她轻笑起来：“一起死，姐姐就会和我在一起了……”
　　紧紧拥住的身躯颓然滑落，嘴角的血丝怵目惊心。
　　我扶住她雨蝶般坠落的身躯，她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有那灿烂无比的笑容，犹如看见了最宝贵的东西那样明媚满足。
　　“姐姐……你相信吗？我都想起来了……”喃喃的低语如海潮般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我的心。
　　“其实……我从来没恨过姐姐，我只是不想让姐姐和我分开。我们的心，越来越远了……我很害怕，我怕姐姐你会离开我……”
　　她攥住我的衣襟。
　　“姐……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嗯。”
　　“那就好了……”
　　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我颤抖的手一松，她娇美的身体‘噗嗵’一声落入了银湖内，向最深处沉去……
　　那如海草般纠结的长发消失了……
　　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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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了。
　　书婕虞看着窗外，急急地拿起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涂了几笔，然后将纸绑在侍女捧来的信鸽上，将它放飞于黑暗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