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变夜魅》隽雪

18、父母

　　今天的皇宫里格外热闹。
　　许多宫女一早起来便开始细心梳洗打扮，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小玲也问我要了很多蛋糕，包好了拢在了包袱里，她说想要给自己的父母尝尝鲜。
　　湄朝的皇宫通常鱼龙混杂，只要人有力气，能干活，便会收进来优加对待。所以可以理解为何我这样的人会混进宫里，过上如此与世无争的生活。
　　宫女的月例是半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吃喝一年的花销。即便是休息的房间也是两人一间，并且干净整洁，住起来十分舒适。最关键的是，宫女们每年季节交替时都能与父母见上一面以慰思念之情。
　　湄阑帝登基十二载，对百姓虽然残暴无虐，但在宫女的待遇上一向赏赐丰厚，所以京城中许多人家挤破了头也要将女儿送进宫内，图一口饭吃。
　　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对着镜子照了照——现在镜里的人儿满头纱布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笑，不知道爹娘看到了会不会吓一跳呢？我自嘲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罩一个斗笠掩人耳目。
　　过去我也喜欢戴着斗笠出门，只是，时，已不是当时，人，也不是那人了。
　　宫女们簇拥的人流将我毫不费力地带到了宫门口，很多人都欢喜地对父母讲着这几个月来的见闻，那些老迈的爹娘们也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过得很幸福。
　　我环顾四方，都没有发现那二人的身影，不由有点焦急起来。
　　“兰儿……”
　　猛地回头，我看到了宫门边那个佝偻的身影。几个月不见，他的白发好像又多了点，身形也更憔悴了一些。北风拂起了他轻盈的发丝，宛若飞雪……
　　“爹！”我大叫一声，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紧紧地拥住了他……
　　“兰……兰儿……”身下的人被我抱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指了指我的脸：“你这是……”
　　“噢！”我笑了笑，抚上面颊，“问太医讨了些药膏抹上了，治治看。”
　　“原来如此……”爹点了点头，“你的伤是该治一治了，当年你从悬崖……”
　　“爹！”我抑制住他的话头，顾左右而言他：“娘呢？”
　　他的神情微微一滞，只片刻却逃不过我眼：“你……你娘啊，她有事，今天不来了。”
　　“真的？”我怀疑地问他，要知道娘是最疼我的，这六年里每年四次探视她从没落过，会因为一件事不来？
　　“爹，如果娘病了，你别忘了用家里的银子为她治治，年纪一大把了，老爱逞强上街卖红薯。”
　　“好！好！”爹忙不迭地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包袱里翻了起来，“喏！”翻到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你娘做的桂花糕，多吃点。”
　　“嗯……”我抱着手里还带着热气的桂花糕，眼睛有些湿润。
　　不是亲人，却比亲人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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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回到房里，便看到洛水坐在我床上等我。看到我，他微微一笑，笑如百花绽放。
　　我坐到他身旁，不发一言地从包袱里掏出一块桂花糕给他。他笑着接过，‘叭吱叭吱’地啃起来。
　　“我父母带来的桂花糕，尝一下吧……”我忽然说。
　　“很好吃哦！姐姐你的爹娘真好！”他开心地吮掉手指上残余的碎末，笑眯眯地说。
　　突然不想看到他那样‘自然’的笑容，那样的灿烂，灿烂的刺眼。
　　“洛水……你的父母，是怎样的呢？”
　　“啊嗯……”他皱着眉头思索起来，接着又一笑：“嗬嗬，我的母亲很漂亮很漂亮哦！虽然没姐姐你这么漂亮，但是想当年她可是京师有名的美人呢！我记得小的时候……”
　　“你的父亲呢？”我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岔开话题。
　　他还是笑着，坐在我房内的架子上，两条腿晃啊晃啊的，说：“不知道呢？”他的头微微低下，一绺发丝滑落，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啊……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父王，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他隔三差五地送来的赏赐。有一次哦，他还送来一株很高很高的珊瑚树呢！据奶娘说那株树可是价值连城哦！所以我想，父王一定是很爱很爱我的吧？虽然……虽然他从来没看过我，不过，他应该是很爱很爱我的吧？”
　　他的头越来越低，我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他。
　　是的，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能感到，我的衣服正在被他慢慢润湿……他是个坚强的好孩子，所以不希望别人看见他流泪，那我就这样抱着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洛水的爸爸，一定很爱很爱你……”
　　房内，只留下手轻轻拍背的声音，和那轻不可闻的，眼泪滴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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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橘妃娘娘有了身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众多太监宫女们纷纷殷勤地送上礼物，就连一向与橘妃不和的芝妃也过来对她嘘寒问暖，一幅姐妹情坚的模样。
　　每天清晨在橘香殿为橘树洒水的我，常能看见皇上忙碌而冷洌的身影在殿内进进出出。橘妃自怀胎以来便更加娇蛮，一日总有些大大小小的事劳烦太监通报，人们也当她正受着宠，乐得为她跑腿。殊不知，皇上的耐心已经快要被磨得消失殆尽。
　　说来也是好笑，我入宫六年，却从未见过皇上的真容。实际上宫内见过皇帝面容的妃子也是少之又少，橘妃就是其中一人。湄阑帝行事古怪不照章法，自五岁起便戴上面具，对大力反对他的父王不理不睬。所以我根本未曾知晓他的庐山真面目，入宫以来对他的所有印象都是源自那暗藏玄机的声音而已。
　　虽然只有声音，我却能肯定，我是这宫内为数不多的了解皇上脾性的人。于是在看到皇上那一日对橘妃动了杀机时，我终于决定不再坐视不理了。
　　“奴婢参见橘妃，橘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恭敬地向橘妃一礼，她懒懒地挥挥手：“起来吧，兰香，你有什么事吗？本宫很累，今日想早早休息。”
　　我颔首，嘴角，划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中带着魅惑人心的沙哑：“若娘娘维持今日行径，终有一天会招来大祸。”
　　“嗯？”橘妃愣了愣神，幸好她还算聪慧，立刻反应过来我的意思是什么，对两旁侍女一使眼色，那些人马上知趣地退下。
　　人走光后，她整了整衣襟坐起来，先前那慵懒的神情全都消失不见，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太过恃宠而骄，皇上已对娘娘动了杀机。”心中已念了几百遍的话如流水般滑出，我满脸自信。
　　“你凭什么知道？”
　　“前日皇上与娘娘共游御花园时，娘娘的茶盏上涂有剧毒，如若宫人遵照皇上的眼色将茶盖在茶水中拂一下，恐怕娘娘的龙儿就不保了。”
　　话音刚落，橘妃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身体也晃了几下，我急忙上前扶住她。
　　“不用了……我没事。”她推开我，“那你说……该怎么办？”
　　“娘娘不妨这样……”我示意她附耳，将计划向她和盘托出……
　　走出橘香殿时，已是黄昏。我在冷风中打了个寒噤，呆呆地凝望着血红的落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小橘，姐姐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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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夫人那一章越看越不顺眼，其实没什么意义，我只不过想讲故事而已~~~这篇文我觉得还是‘皇宫’这一卷写得最好，以后修改的话这一卷就不改了。‘鬼庄’是肯定要改的，很多人都说情节发展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