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陌枕流

81、我们的旗帜（上）

　　邓布利多仰着头，望向顶层包厢高台上的伏地魔，严肃而诚恳，“汤姆，我并不太情愿跟你说‘很高兴见到你’，我想你能理解？”
　　“我也一样，邓布利多。”伏地魔垂着眼睑，凛冽的目光集中在那个衣饰夸张的老人的身上，隔着这么的距离，他却觉得那双深邃的蓝眼睛近在眼前，一眼窥尽自己的所思所想。
　　“也许我得承认，的确是了不起的成就，汤姆。”
　　“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伏地魔暴躁地打断他，紫杉木魔杖的尖端呲出几粒火星。
　　邓布利多站在魁地奇球场的中央，缓缓环视整个赛场，很多人用殷切的、热衷的目光回应他，也有不少含着冰冷的敌意，还有一部分——极力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少部分——望着他的目光充满着无奈、求助却又躲躲闪闪。
　　“你不该回来，汤姆，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
　　“不，这句话只适用于你。童话时代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想用什么阻止我，邓布利多？” 伏地魔大笑，猛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睛变形成了赤红的竖瞳，就像一条发狂的蛇，“已经没有妈妈的怀抱让他躲着哭的活下来的男孩？”
　　一道白色光柱从他的魔杖尖射了出来，抛物线一般越过了食死徒和韦斯莱一家人站成的两道人墙，直直朝哈利飞来。
　　在触到哈利之前的一刻，赫敏莱姆斯同时发动，蓝光急闪，在他们与白光之间竖起一道水流似的屏障。没想到白光竟然临时转向，蛇尾一般“啪啪”甩动，赫敏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颈部剧痛，就被抽飞了出去。脖子上如被灼烧，疼痛迅速蔓延，整个身子都像着了火。
　　“盔甲护身！”哈利见白光不停，以为它还要攻击赫敏，急忙扔出了铁甲咒，几乎在同时，一道炙热的白光绕在他的腰上，倏地将他拔离地面。
　　“哈利！”莱姆斯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白光击伤的肋下，忍痛再次举起魔杖。
　　但包围着他们的食死徒没有给他机会，“钻心剜骨！”
　　“啊——！”骤然加身的恶咒让莱姆斯惨叫出声，随即就狠狠咬住牙关，再也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解咒员的出色反应能力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比尔反身甩动魔杖，“粉身碎骨！”
　　对莱姆斯施咒的食死徒闷哼一声，被击飞出去，撞进了他后面的食死徒群中。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住手。”伏地魔的声音里包含着残忍的笑意，“除非你们现在就要波特死。”
　　所有人被迫停下动作。
　　那道白光蛇一样缠绕住了哈利全身，只留下头和脚露在外面，看得出来，正越绕越紧。
　　伏地魔的魔杖指着哈利，控制将他移出了顶层包厢的范围，悬浮在赛场上空，讥笑地看着空举着魔杖却不敢发咒的邓布利多。“只要你动一下，邓布利多，我就放开他。要不要和我打个赌，你能不能在他被绞死或摔死之前救下你的黄金男孩，让他再次大难不死？”
　　赫敏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撞开了弗雷德和乔治，用魔杖对准了高台上的那个黑影，“放开他！”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巫的威胁对伏地魔来说只不过是个笑话，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一味盯着邓布利多。
　　尽管身上如同火烧，但伤疤的疼痛更加尖锐，哈利极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泄露出一句痛呼。在伏地魔面前，他绝不示弱——就算只是逞强死撑，他也绝不向仇人低头！
　　赫敏眼睁睁地看着，恨不得以身代之。一只汗津津的手搭在赫敏肩上，赫敏扭过头，是罗恩，他的眼睛里同样怒火熊熊，磨着牙说：“邓布利多在，哈利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你不该这么做，汤姆，”邓布利多的声音依然镇定，“这只会暴露你的恐惧。”
　　“我的恐惧？”伏地魔重复着，仿佛在咀嚼这句话，“不，邓布利多，伏地魔无所畏惧。”
　　“你有，”邓布利多耐心地说，像在课堂上回答学生的疑问似的，“彼得·佩迪鲁不知道的事，你无法从任何人中得到答案的那件事，汤姆。”
　　虫尾巴？赫敏不明白邓布利多此时提起那个死去多时的叛徒的用意，犹豫地看向被罗恩搀扶着的莱姆斯。
　　他对她摇了摇头。
　　他们不明白，不代表邓布利多说错了，伏地魔明显被戳中了痛脚，表情更加狰狞，“你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
　　“而且准确，汤姆。”邓布利多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为什么不把哈利先放下来？你肯定不想这样打败他。”
　　伏地魔咧咧嘴做了个笑的样子，“我为什么要放下他？”
　　邓布利多的语气几乎是严厉的，“因为胜之不武，这对你来说如同耻辱。”
　　沉默，连呼吸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赫敏死死地盯着伏地魔，他在犹豫，看得出来他犹豫了，有可能吗？他会听从邓布利多的话，放开哈利？
　　“我拒绝。”伏地魔的话打破了赫敏的期待，他冷笑着对邓布利多说，“你先说，我可以保证在你说完之前不杀他。”
　　心里有一种预感告诉赫敏，邓布利多要说的就是她尽力隐瞒的那件事，如果他说出来，哈利就再也无法避免与伏地魔对抗的命运……
　　——我曾经一直逃避——尽管那并不取决我本身的意愿——但那个已经过去的十年，并没有让伏地魔死心……
　　——虽然对于我总是不能率先为自己做出选择而感到懊恼，但是，这一次他选对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我要彻底击败他，我要杀了他……
　　那时的坚毅神情还在眼前，她望着儿子因为忍受痛苦而惨白的脸，将手里的魔杖攥得更紧。
　　“哈利……”
　　既然不能退避，我们就一起迎战吧！
　　“我也可以告诉你，伏地魔。”赫敏用扩音咒说道，下定了决心，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一步一步走出来，挡在她面前的食死徒向后退了一步，似乎在等待他们的主人的命令。
　　伏地魔终于肯把视线转到赫敏身上，轻蔑地哼笑，“你？”
　　“没错。我。”赫敏看向哈利，他也正望着她，眼神中是无畏的坚定，艰难地朝她上下摆动了一下脑袋——向她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赫敏平息心绪，举起魔杖指着喉咙，确保让自己每一个吐字都清晰无疑，“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第七个月。黑魔头标记他为其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她定定地看着伏地魔，就像要看穿他似的——实际上她只能看见他猩红的眼睛里想要把一切全烧光的怒火，“这就是预言，关于你……和哈利。”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
　　能征服黑魔头的人——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
　　被公布的预言所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食死徒们突然骚动不已，顶层包厢里也如黄蜂过境一样，充满了嗡嗡的说话声。
　　“这个预言就是你要去戈德里克山谷的原因，汤姆。”邓布利多犹觉不足似的，又补上了一句，“就是在哈利一岁时被他打败的原因。”
　　伏地魔霍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哈利，慢慢地将魔杖举得更高，被束缚的哈利也只能被他操纵着浮得更高，直到伏地魔自己也需要仰起头看他。
　　“拥有征服我的能量？恩？我不了解的能量？”他神经质似的念叨着，忽而毫无风度的哈哈大笑，“哈利·波特！一个十四岁的在校学生！征服伏地魔？用他妈妈的命吗？哈哈哈哈——”
　　“我……的确得益于……我父母的牺牲……但是，我不会……放过你的……”哈利拼命在白光之中挣扎出一丝空隙，让自己能够把话说完，“我一定……会……打败你……不管几次……”
　　听着哈利的话，伏地魔的笑容逐渐收敛，最后只在嘴角残留下恶意的弧度，“那么，你我决斗，现在，用你那所谓的‘能量’来试试打败我，现在！”
　　赫敏正试图出言阻止，身边的罗恩出人意料地咆哮了，“哈利还是个学生！你根本是在谋杀！”
　　“不，不，如果他一岁就能打败当初的我，那么十四岁就能与我一战，用他的能量……”伏地魔像蛇一样嘶嘶地说，把哈利慢慢地移回来，“你敢吗，波特？敢不敢像你爸爸一样，站着去死？”
　　这话就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赫敏的心上。她的脸一下子苍白下来，以至于莱姆斯忍不住揽住她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
　　“如……你……所愿！”哈利倔强地说。
　　不行！赫敏在心里疯狂地喊道，邓布利多……他答应过……在哈利足够强之前，他不会让他与伏地魔面对面，他答应过！邓布利多！
　　“我相信哈利。”凤凰社的领袖如是说。
　　赫敏难以置信，但她的位置无法看到邓布利多，她只能看着被伏地魔缓缓放回地面的哈利，目光贪婪，近乎绝望。
　　哈利的双脚终于再次踩到了地面，被伏地魔的魔法伤害了这么久，他已经体力殆尽，甫一落地，不由自主地就摔倒下去。
　　“不！”莉莉不管不顾地朝儿子冲过去，却被食死徒一人一手死死拽住，“放开我！”
　　恰在这时，邓布利多就像能看见顶层包厢的情形似的，重复道：“我们每一个人，都相信哈利。”
　　“赫敏。”亚瑟和查理过来把赫敏从食死徒手里拉回来，她还在拼命挣扎，亚瑟不得不俯身在她耳边说，“赫敏，邓布利多一定是有计划才会这么做。”
　　有计划？不，她不能让哈利去冒险……不能！
　　无意间，瞥见了一只手——最前面的一排食死徒，左数第三个人，在黑袍宽大衣袖的掩护下伸出了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手势。
　　——安心，有我。
　　两个人偷偷跑出家门，去偷窥破釜酒吧的各色客人时……
　　拿到霍格沃茨的通知书，第一次与佩妮冲突时……
　　好奇之下，偷看邓布利多给佩妮的回信时……
　　被分入不同的学院，忐忑地跟着级长头一回去宿舍时……
　　再后来，渐渐地，这个手势就少见了，或者说，自己已经渐渐不再需要那个手势的安慰了……
　　西弗勒斯……
　　“站上来，波特。”伏地魔将高台扩大数倍，变成了一个长长的决斗台子，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场绝对不公的决斗。
　　哈利的双腿勉强地支撑着身体，走上高台，站到了伏地魔对面。
　　“鞠躬。”伏地魔煞有其事。
　　哈利依言而行。
　　每个人的心都悬着——包括食死徒，甚至连贝拉特里克斯也眼巴巴地望着她的主子，生怕错过了一个细微的动作。
　　能征服黑魔头的力量，会是什么？
　　真的存在于哈利·波特那具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瘦小的身体里吗？
　　“钻心剜骨！”
　　“统统——啊——”
　　哈利慢了一步，倒在高台上惨叫抽搐。钻心咒的滋味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尝试的，赫敏觉得自己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哈利……我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伏地魔在停手，嘲笑地瞥着邓布利多，话却是冲着哈利来的，“波特，拿出你的实力，你不是要打败我吗？你不是要征服我吗？钻心剜骨——！”
　　“啊啊啊啊——！！！”
　　赫敏捂着耳朵蹲了下来，泪水肆意流出。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波特？钻心咒可不好受啊，是不是？说，求伏地魔大人放过我。魂魄出窍——”
　　罗恩紧紧地搂着赫敏，在她耳边抽泣着。
　　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折磨他了……停下来……
　　“我不说！”哈利嘶哑地说，无比坚定。
　　赫敏猛地抬起头来，哈利反抗了夺魂咒……她的儿子成功反抗了伏地魔的夺魂咒！
　　不只是她一个人惊讶，不只是她一个欣喜若狂——
　　他说，我不说。
　　“哈利，好样儿的！”亚瑟忍不住吼道，“停下来，你这个魔头！他胜过你了！”
　　哈利拒绝了，拒绝妥协，哪怕被操纵了神志，他仍然如此坚决地抗争了！
　　一个十四岁的男孩战胜了黑魔头亲手施放的夺魂咒！
　　整个赛场沸腾起来，不同立场的人们口中呐喊着不同的内容，赞扬有之，怒骂有之，嘘声有之，但无一不是因哈利的表现而激发。
　　“哈利，站起来。”邓布利多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欣慰和鼓励。
　　“哈利，站起来！”罗恩冲着高台大喊。
　　“哈利，站起来……”赫敏含着眼泪，低声说道。
　　伏地魔不知是什么原因，一时没有再施咒攻击，只是用魔杖指着哈利。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瘦小的男孩，挣扎着——颤颤巍巍——晃晃悠悠——终于，站了起来！
　　冬青木的魔杖重新举起，指向那个比他强大无数倍的魔头，视线有些模糊，耳鸣如同雷鸣，但是，握着魔杖的手是平稳的，哈利眯着眼，等待着眼前无数幻影重合成唯一的那个——
　　“除你武器！”
　　“阿瓦达索命——”

作者有话说

　　这么写下去这一章恐怕得上万字，必须分一下……= =|||
前情提要：“万圣节愉快，虫尾巴。”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彼得一下弹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原来刚才的响声是开门的声音，他不敢想象竟然会有人到阿兹卡班来找他，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到的人。
“你……你！”彼得瑟瑟发抖，手脚镣铐都因此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来者高昂着头，用俯视的角度乜斜着他，“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虫尾巴。”
彼得想把自己变成一只耗子大小，缩进墙里面去，但他没能成功，“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虫尾巴。”来者讥笑了一声，“这显然只有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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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马尔福警惕地望着他。
“我以为你会表现得更聪明。”斯内普在他对面的窗边坐下，被阳光一照，与他自己的影子如同一体。“如果是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惊讶，唯独不能是你。你会让你父亲陷入困境。”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以为……”马尔福哽咽了一下，使劲眨了下眼睛，把几乎要掉出来的泪珠逼回去，“我以为我父亲是黑魔王信任的追随者。”
“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应该什么都别做，我假设你父亲这样教导过你。”斯内普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他根本没有情绪，“你是对的。但，错误更多。”
马尔福无力地把脸埋进双手，抽泣声从指缝里泄露出来，“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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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放下魔杖，疾步走向斯内普，“西弗勒斯，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我给邓布利多传过信了，相信他已经开始布置。”斯内普说，底气稍显不足，“但这次行动一定是黑魔王谋划已久的，他甚至连食死徒都没有透露一丝消息，我不知道邓布利多能做到什么地步。大概很多人都以为这次袭击斯莱特林完全置身事外，但实际上……”
“实际上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斯莱特林。”赫敏痛心地说。
“我得回去了。”斯内普重新把兜帽戴上，“尽我所能，保护斯莱特林。尽你所能，保卫斯莱特林。”他郑重地说，“——我请求。”
赫敏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隐藏在兜帽下阴影中的那份殷切，握紧手中的魔杖，一字一句地说：“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