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昨日重现（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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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和斯内普并肩站在树林中，潮湿的夜风吹拂两人的衣袍，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空气中的水分多得快要凝结，就像泡在云彩里，浑身湿透了一般的冷。赫敏每隔几分钟就要做一次深呼吸，以平复自己抖得厉害的身体。
复方汤剂用完了，斯内普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原本蜡黄的脸色在夜色的幽光之下显得惨白。
斜坡下，那排房屋开始震动，靠近中央的两座房子中间突然鼓出了一个褶皱，一个深灰色的房顶从褶皱中央逐渐胀了出来，两边的房子如退去的潮水一般迅速下落、移开，然后归于平静。
那座凭空冒出的房屋里透出明亮的灯光，可以清楚的看见客厅里的情况。詹姆抱着哈利，在客厅中来回走动，魔杖尖喷出一阵阵的彩色烟雾，哈利笑着去抓他们。
“赤胆忠心咒破了……他就要来了……”她喃喃自语，抖得更厉害了，有谁扼住了她的喉咙，连咽一口唾沫都做不到。她转过头，看着不动不语、与雕塑无异的西弗勒斯，“我们得靠近一些，詹姆……詹姆……在阻拦他的时候，我抱着哈利逃到了二楼的卧室里，他在那里……在那里……被哈利击败……”
时间艰难地往前跋涉，赫敏似乎能听到虚空之中那个巨大沙漏里的沙砾正簌簌落下。斯内普的嘴唇突然动了动，却像丧失发声的力气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西弗勒斯……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赫敏拔高了声音。
斯内普像受了惊吓一样，猛地扭头看着她，赫敏注视着他，僵硬的面部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终于能够正常地张嘴说话，“好。这就过去。”
他抽出魔杖，机械地给赫敏和他自己的身上，一层一层地叠加幻身咒、消声咒之类的隐匿咒语。
莉莉终于出现在了客厅里，笑着跟詹姆说话，詹姆把哈利交给莉莉，转身把魔杖扔在沙发上。莉莉本来想走，突然又转过身来，跟詹姆说了几句。詹姆大笑，做出投降的手势，连连点着头，又把魔杖捡起来握在手上。
“快！”
赫敏刚迈开步子要跑，就被斯内普一把抓住，再次随从显形。
他们在波特家的树篱外面出现，甫一落地，就贴近墙根蹲下。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脸，正好看见一个全身笼罩在漆黑斗篷下的修长身影从阴影中显露出来，在篱笆中央的栅栏门前站定。
赫敏飞快地缩了回去。
斯内普用口型问道：“来了？”
脑袋自己上下挪动了两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吵了，“噗咚噗咚”，会被他听见……血液的流动怎么会像涨潮的海一样喧闹……呼吸再轻一些……再轻一些……
可在这么多噪音的环绕中，她竟然还能听见那人的双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的还被蒙在鼓里的毫无防备的家庭。
詹姆还在客厅里吗？他有没有再次放下魔杖？
她想知道客厅里的一切细节，想去帮助她的丈夫……瞧，她现在可以做到了，不是吗？有一个自己在保护着孩子，还有一个自己手握着魔杖，只与凶手相距咫尺……
她不需要冲出去，只要悄悄移动，将魔杖对准那个整张脸都藏在兜帽里的魔头……一句咒语，只要一句咒语的时间，她就可以改变一切……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住了她。斯内普严厉的眼神正瞪着她，甚至对她举起了魔杖。
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了，赫敏虚弱地咧开嘴笑了。
看来邓布利多真的没选错——“我们需要一个人，在你伸手之前抓住你”——西弗勒斯•斯内普，多么坚决的那个人。
赫敏来不及向斯内普表示自己不会动手，就听到自己家的门被“砰”地炸开了。
一切声响在这一刻爆发。
“莉莉，带着哈利快走！是他！快走！跑！我来挡住他——”詹姆的大喊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赫敏一脚踹开斯内普，箭一样冲了出去。
又在下一秒被拽住脚踝，猛地摔倒在草地上。
“我要去帮他！”赫敏像发怒的母狮一样低声威吓。
斯内普不为所动，魔杖稳稳当当地指着赫敏。
“别管我——带着哈利走——快走！走——！”詹姆不断地嘶声催促。
“钻心剜骨——”伏地魔显然有些发怒。
房间里的爆破声接连传来，不用看就知道里面的斗法有多激烈。
“西弗勒斯，我必须去帮他——”赫敏朝门口望了一眼，急切地说。
斯内普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往之前藏身的墙边走。
“西弗勒斯！”赫敏轻喝一句，咬牙忍着哽咽，“……求你了。”
“嘭嘭嘭——”房间的玻璃窗忽然一个接一个的炸开。
赫敏被一股大力推到一边，斯内普利落地不断挥动魔杖，朝他们飞来的碎片全部撞在无形的墙上，要么被弹开，要么碎成齑粉。
趁着这一瞬间，赫敏立马爬起来再度往门口跑，身后一道红光袭来，赫敏一挥魔杖将它拨开，再魔杖一甩扔回一道。
冲到门前的那一刻，却正好看到一道刺眼的绿光一闪而过……
“阿瓦达克达瓦拉——”
停止了。
什么都停止了。
世界在这一刹那变得空无一物。
只有那个缓缓倒地的熟悉身影，年轻的脸上带着新的伤痕，眼镜歪了，褐色的眼睛里的光彩还来不及褪去。
“不——！”女人的尖叫像一把尖刀猛地扎进赫敏的心脏。
“咚。”詹姆的尸体摔在地上，沉闷的重响。
伏地魔在大笑，像是要用笑声把房顶掀掉一样。他没有回头看门口，转身悠闲地踱上楼梯，手中把玩着他的紫杉木魔杖，像庆祝一样，在房子里四处射出火星子，朝着莉莉尖叫声发出的房间走去。
赫敏谨慎地跟在他身后，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冷静，但是对她而言，其他所有都不重要了，她要杀了这个男人，杀了这个男人……
她听到自己是如何哀求这个凶手让他放过哈利，她当时怎么会这么愚蠢呢？他根本已经丧失了人性，她竟然哀求他……哀求刚刚杀死了詹姆的人！
伏地魔耐心殆尽，朝莉莉举起了魔杖，却不知道还有一个人隐藏在楼梯的转角处，对准他举起了魔杖……
“阿瓦达克达瓦拉——”
两道绿光同时朝着不同的人射出。
莉莉的身体里一团猩红的影子飞离出来，将她身后的哈利包裹起来。
伏地魔发出痛苦的嘶叫，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体泄露出来，在半空中凝成一个人形的影子朝哈利扑去。
黑色与猩红色纠缠在一起，摩擦出了强烈的光线，就像形成一个发光的黑洞，巨大的吸力让赫敏措手不及，被拽过去后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痛终于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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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莉……”
好遥远的声音。
痛。无处不痛。每一块骨头都像被铁锤砸过。
“莉莉……醒醒……”
是邓布利多教授。他在叫谁？
“莉莉，你能听见吗？”
莉莉……？我明明是……
不，不对……
没错，我是莉莉……莉莉•波特……
“莉莉……”
赫敏睁开了眼睛，自己正躺在一把扶手椅里，借着魔法阵的光亮看见邓布利多和贝尔神父站在左右两边，斯内普在椅子前方远远地站着。
“你还好吗？”贝尔神父担忧地问。
“好像……还不错。”赫敏想冲他笑一下，但肌肉不怎么听使唤。
邓布利多温和而郑重地说：“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动作快一点。”
赫敏用力微微点了点头。
“西弗勒斯，从你开始吧。”
斯内普用冷淡平静地语调讲述着，就像他只是个站在旁边看着她和他自己在过去折腾了好几天。赫敏不明白，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小时候……或许直到他们决裂之前，西弗勒斯虽然不善与人交往，但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总是阴郁得近乎死气沉沉。
后来所发生的部分是斯内普不知道的，等赫敏结合记忆，把自己最后发生的事情说完，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斯内普又接着她的话头说下去，“我赶到时已经晚了，那个莉莉死了，伏地魔也死了，她昏迷了倒在地上，波特的脑门上已经有了那道疤。”
邓布利多含义不明地深深看了斯内普一眼，然后说：“你说你和伏地魔同时发出了索命咒，按当时的距离，应该是那个莉莉先被咒语打中，而她正好释放了血亲符咒，所以哈利已经受到了她的保护。然后伏地魔死去，灵魂朝哈利攻击，但被血亲符咒挡住，两者发生反应，导致你也被卷入其中。这很不寻常，很不寻常……”
邓布利多说到后面，差不多是在自言自语了，赫敏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困扰的样子，有些茫然地看向贝尔神父。
“我还是不明白！”疯眼汉突然大声说道，走到邓布利多面前，“这个晚上可真够受的，先是冒出来一个小女孩，你告诉我她的身体里有莉莉的灵魂，现在又是黑魔头的灵魂和血亲符咒打乱仗，还有什么？恩？”
“阿拉托斯，稍安勿躁。”贝尔神父严肃地把穆迪拉开，“让阿不思静一静。”
疯眼汉把乱转的魔眼瞄向了独自坐在一旁的斯内普，“你为什么会晚到？你当时应该就跟在她后面，她的咒语根本没打中你！”
斯内普沉默着没说话，右手突然抓紧了左手的小臂，眉头皱紧，又松开。
穆迪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到他一番举动，也皱起了眉，冷冷地说：“这个时间？他怎么会……？”
“我要先走了。”斯内普站起来对邓布利多说。
邓布利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时机太巧了，你自己要小心。”
斯内普阴郁地抿紧双唇，黑袍翻滚地走出有求必应屋。
赫敏收回视线，却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突然不想待在这儿了，“如果可以，我想先回塔楼。”
邓布利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今晚就到这儿吧，辛苦你们了。”
赫敏摇摇头，“这本来就是我的事。”说完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勉强支持着出了门。当邓布利多的视线被完全挡在门后，赫敏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胸口压着的东西又加重了。
她想她可能了解了一些，她会在死之后附身到赫敏的身体里，大概是因为最后的事故。那个光团，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赫敏的身体的确出现在了十二年前的现场，而且已经无法被修正。
至于为什么会在赫敏被石化的期间醒过来，而且记忆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这恐怕只有梅林才知道了。
而詹姆……是真的……再次……永远离开她了……
双腿无意识地将她带回了格兰芬多塔楼，公共休息室里的暖流从门洞之后扑面而来，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听到动静，从扶手椅里站了起来。
“呃，我在等你回来……”哈利心虚地挠了挠头，本来就乱七八糟的黑发这下更像是被狂风刮过了的，“对不起，我偷看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字条……”
赫敏梦游似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哈利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有些着急了，“你哪里不舒服吗，妈妈？”
“不，我很好。”莉莉站在儿子面前，贪婪地端详着他的脸，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乱。
“妈妈？”哈利那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绿眼睛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哈利，你能把眼睛闭上吗？”
“呃……当然可以。”
莉莉伸出手，轻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又仔细地帮他把镜框托正了些，然后抚摸着他的脸，温热的触感让鼻尖发酸。
她怀着近乎神圣的心情，慢慢靠近他，拥住他……
一会儿就好……只要一会儿就好……
莉莉把脸埋在哈利的肩窝里。
泪水终于落下。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昨日重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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