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要趁早》一见霜寒

10、御极夫子（四）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白庭只当这是一场梦，并未在意。

　　“我..迷路了。”

　　那女子打量着白庭，显然是不相信白庭的话。

　　“迷路？迷到这里？”那女子思索着白庭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恍然大悟。

　　“你还想骗我？是不是乌岱派你来的?”

　　她一施手便有道光束缚住白庭。

　　“乌岱怎么派了这么个货色，撒谎都不会，迷到紫府入口？你当我傻吗，哼！”

　　紫府？那不就是意识深层的境界吗？紫府内藏着主人的各种秘密和道术，对修行人来说十分重要，未经人允许，是不可以随意进入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白庭是这里主人的概率也更大吧，又怎么会是在别人的境界里？

　　那女子不等白庭解释，拉住白庭便往外拖。

　　“等一下！这里是！”

　　“别吵啦！快走吧你。”

　　白庭挣扎着，无奈那女子的光束太紧， 白庭越挣扎被捆得越紧。

　　太丢人了，被人这样拖出紫府，实在是太丢人了。拉扯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忽然冒上她的心头，她被这念头吓到了，赶紧按下去。

　　正不知如何应对时，白庭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解开了。白庭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女子，那女子也十分惊讶地看向前方。

　　白庭抬眼，对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那是蓝岐。

　　许是白庭和绿衣女子动静太大，惊扰了蓝岐。蓝岐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了，他定定地站在那。

　　这竟然是蓝岐的紫府。

　　“你在做什么？”这显然不是对白庭所说。

　　“蓝岐，我在帮你赶走她呀！”那女子极力辩解着。可惜蓝歧并不领情。

　　“不需要。”他留下冰冷的一句话后，目光移至到白庭身上。

　　白庭有些尴尬地辩解着。

　　“我..呃..我是迷路..不是，我是做梦..”

　　见解释不清，白庭无奈道：“我说我不小心来这的，你信吗？”

　　蓝岐依然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跟我来吧。”他转身欲走。

　　那绿衣女子看看蓝歧，又看看白庭，她呆滞了。

　　“蓝岐，你就这么让她进去啦？”

　　也对，紫府是不能随便进入的，无怪这女子这么惊讶。

　　蓝岐并不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走进紫府中。

　　白庭见状赶紧跟上去。

　　说来，白庭也十分震惊，蓝岐竟然会允许她进入这里。她开了智的脑袋开始想入非非。莫非蓝岐对她有意思？

　　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几年她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自己长得...也不算差吧，虽然仍然柔弱了些，但总体还是称得上貌美的。

　　不过，这也不可能吧!她跟蓝岐才见过几次面啊，就能让蓝岐色令智昏，对她如此爱护？她摇摇头保持了理智。

　　就在白庭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时，他二人已穿过紫府入口进入境界中。

　　蓝岐的境界竟然是这样一副光景，白庭深吸了一口气。

　　她踌躇一番后开口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蓝岐拿起悬浮在空中的工具，继续完成还未雕刻好的陶土。
　　他淡淡回道：“嗯。”

　　白庭问道：“你将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蓝岐顿住拿着工具的手。

　　“你不是要修炼吗，在这里修炼吧。”

　　白庭愣住了，她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境界中修炼吗？

　　在蓝岐的境界里修炼，这也太冒昧了吧。

　　他果然对自己有意思。

　　可惜道法之流派多为无情道，她遁入其中怕是回应不了这份感情了。

　　不管怎么说，蓝岐还是好心眼的，白庭很感谢。

　　“多谢，但是你不怕我知道你境界内的秘密泄露出去吗？”

　　白庭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蓝岐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勾起唇角。

　　“若你能找得到的话。悉听尊便。”

　　他对自己也太自信了，白庭有些感慨，对蓝歧的自信一阵夸奖赞叹。

　　蓝歧抬眼，瞥了她一眼，继续完成自己手中还未完成的事。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蓝歧冷不丁地抛出一句话，让气氛变得更尴尬。

　　“三年前，红鸾的阵法里，你不是也很自信吗？”

　　这话一出，白庭就愣住了，她摆摆手。

　　"人都是会变的嘛。"

　　入御极三年，她怎么可能还像当初那般自信莽撞呢？

　　她见到的世界愈广阔，便愈觉得自己渺小不堪。

　　连沈展说她变了，她都有些不想承认这点。白庭沉默了，轻叹一口气。

　　再次醒来时，日光已落入藏书阁中。白庭身下压了许多卷籍，膈得她的胳膊有些酸痛。

　　昨日梦见的事情仍然能浮现眼前，这些天来，她是入梦进入到境界中去了。

　　怪不得与普通的梦不一样，历经之事如此清晰。而且在境界中修炼，确实大有效果。

　　白庭收拾着卷籍，一一放至在书架上，

　　一道阴影从她的背后盖住了书架上的书。白庭下意识地想拿诛瑛，却扑了空。诛瑛她并未带在手中。

　　白庭缓慢地转过头，正面对那人。

　　那正是梦中那位绿衣女子。

　　见白庭转过身子，她歪了一下头。白庭警惕地看着那绿衣女子，好在，白庭并没有感受到杀气，她并无恶意。

　　“原来，你是御极的弟子啊。”

　　见白庭不答。她凑上来围着白庭打量着。

　　白庭虽外表柔弱，但身形高挑挺拔，这绿衣女子比白庭矮一些。视觉上白庭颇有压迫感，让绿珠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绿衣女子越过白庭，去翻书架的卷籍。

　　“我叫绿珠。你如何称呼？”

　　“白庭。”白庭忍不住询问。“你为什么会来这？我们应该只是在梦中相见过。”

　　绿珠转过头来。

　　“我好奇呀，不过，你在梦中留有气息，凭借这个我就能找到你。”

　　绿珠忽然凑近白庭，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白庭不太习惯这个距离，往后躲了一下。白庭不想被打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见绿珠不解，她继续道：“这里是御极，是降妖除魔的地方。”

　　从绿珠进门起，白庭就感受到了滔天的妖气，而且是狐妖。

　　绿珠听到这果然有所收敛，警惕地看着白庭。

　　“你想斩除我？”

　　白庭不答，若绿珠无恶意，她并不想无端造杀孽。

　　藏书阁一下子陷入寂静中。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公主，你前些日子让我办的事办好啦”

　　沈展大咧咧地推开门。

　　“咦，这是谁？”他一眼就注意到白庭身旁的绿珠。

　　“御极有这号人吗？怎么没见过。”沈展打量着绿珠。

　　很显然，他没发现绿珠是妖，这也难怪了，沈展不学这个。但沈展还是能察觉出这个女子与众不同的。沈展凑上前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

　　诚然，绿珠也十分不喜欢被人打量。她瞪了一眼沈展后夺门而出。

　　沈展看着绿珠远去的背影。

　　“这个人是公主的朋友吗？”

　　“不是。”白庭再次提醒。

　　“不是说了很多遍，不要叫我公主吗”

　　“这又没有别人。”沈展挠了一下头。

　　“啊，我都习惯了。”

　　沈展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他恍然道：

　　“殿下，除了你交代我的事，我还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白庭终于把最后一本书规整放好了。

　　“什么？”

　　“紫苏再过几日就回来了。”

　　“这么快?那得抓紧了。”

　　白庭严肃地看着沈展，在默契的对视中点了点头。

　　“行动吧。”

　　六月初的御极，天气还是凉爽的，御极杂草从长得更深了，足足有人胸膛那么高，莲池旁高木林立，树冠茂密，荫蔽处颇多，鸟叫蝉鸣隐于其中。

　　沈展穿过一大片杂草丛，手中拿着大镰刀，哼哧哼哧地割着杂草。

　　他将割下来的杂草堆在一旁，转过身去割另一边的杂草。

　　姑娘们拿着木盆和桶，打湿了破布，擦拭着许久不曾打理过的御极大门。

　　可喜可贺，让白庭一直看不顺眼的那大片蛛网终于打落下来了。

　　白庭这边也没闲着，不停地拿着木桶换擦洗的水。

　　这样忙活了一阵，御极里里外外总算是焕然一新了。白庭站在御极门外，满意地点点头。沈展将枯叶和杂草扫落至一旁，堆成了小丘。

　　“这怎么处理？”沈展叉着腰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烧掉怪可惜的。”

　　白庭看着这些枯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她提议道:

　　“不如我二次利用？”

　　沈展看向白庭。“怎么利用？”

　　“我记得典籍上有写一个阵术，可以点石成金。既然五行相通，那么利用阵术把这些枯叶变成别的也可以。”

　　“变成什么？变成金子？”沈展以此类推。

　　“你在想什么？变成金子是不可能的，只能试试启用水象阵术实现再生了。”

　　白庭四处看了看，莲池中的水清澈见底，澄净无比，正适合作媒介实现再生。

　　白庭敢想敢干，立刻作阵画符。只见莲池中不停有水珠升至空中，枯叶被风席卷至空中转圈打转。

　　众人望着天空，啧啧称奇。

　　下一刻，白庭加大力量，只听到腾地一声，刚刚被沈展扫落至一旁的枯叶堆，炸开了。

　　众人皆感到不妙看向白庭，白庭仍然紧闭双眼作法，颇为镇定。

　　还不等众人心放下来，枯叶堆便凭空自燃了。不等白庭反应停止下来，这火势已越燃越大蔓延一片了。

　　人群中，有人高声道：“着火啦！”白庭见状不妙，赶紧停止。

　　霎时间，整个御极烟雾缭绕，十分呛鼻。

　　乌岱和紫苏锦竹一回御极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们提前回来了!

　　御极大门似乎被人打理过，十分干净漂亮。紫苏有些惊奇地看向乌岱，她迫不及待地推开门。

　　然而，映入眼前的却是被火僚过的草地，黑压压一片，惨不忍睹。莲池处烟雾缭绕，十分呛鼻。

　　“啊！！我的草地！”她心痛草坪还来不及，抬眼又看到冒烟的莲池。

　　“我的莲池！”

　　乌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看向站至一排，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众弟子。

　　“谁干的。”

　　人群十分沉默，谁也不说话。

　　白庭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子上的黑印。她的脸上也沾了许多灰，让本就白皙的脸更突出。

　　许是见问不出什么，乌岱遣散了众弟子。白庭转身欲走。

　　“白庭，你留下来。”白庭顿住不动了，沈展也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呃..我...就不小心着火了。”

　　她特意略过了阵术失误那一部分，只强调自己如何英勇救火的事迹。

　　“嗯嗯对，都是那个典籍点石成金的阵法有问题，跟公...跟小庭一点都没关系。”

　　沈展急于维护白庭，反倒说出了问题关键所在。

　　白庭在心中狂叹气。乌岱指不定又要批评她了。

　　令白庭没想到的是，乌岱并未苛责。

　　在一旁的锦竹开口了。

　　“典籍上的那个阵法本就是错误的，只是一个故意做出来的阵法而已。”

　　原来如此，白庭十分惊讶，这个阵法竟然会故意出错。

　　乌岱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白庭看向锦竹，不知作何打算。

　　锦竹看着一片狼藉并未多加指责，他宽慰道：“不要紧，交给我处理就好。”

　　第二日，被火燎过的草坪和莲池恢复了原状，而且，看上去更加有生机了。

　　白庭看呆了，这简直像是换了一幅面貌，现在的景象倒真是有点名门仙山的感觉了。

　　见这景象，白庭有些感激又有些愧疚，不知锦竹一个人是如何做到的。

　　当她问及紫苏时，紫苏倒是满不在意。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而锦竹也对此闭口不谈，火烧御极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山中林木郁郁葱葱，近日又下足了雨。皇听山缭绕着雾气，天气也凉爽了许多。

　　白庭这一月加紧练习，不曾有丝毫懈怠。

　　这夜，她又入梦了。

　　熟悉的流苏树和河流，以及，熟悉的人。

　　流苏树上一截墨绿身影拦住了去处，她的主人悠哉地垂下腿晃悠着。

　　见白庭来了，她侧过头去看。

　　“蓝岐不在。”
　　“我不是来找蓝岐的。”

　　她跳下树仔细打量着白庭。

　　“你来这不是找蓝岐是干什么？”

　　白庭怎么向绿珠解释这些呢？她决定不解释，越过绿珠走向紫府入口。

　　不曾想，绿珠却拦住了她。

　　“你跟蓝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蓝歧会让你留在他的境界里？”

　　蓝歧为什么允许白庭留在他的境界？

　　这个问题白庭也很想知道，但是蓝岐根本不告诉她。

　　白庭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被绿珠打扰，她转而对绿珠道：

　　“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你若是好奇，大可自己去问他。”

　　说罢便不理会，径直走了。

　　只留下呆滞的绿珠在原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