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满天云》许维夏

53、适我愿兮

　　流川的02年没有遗憾，虽然灰熊这一年没能进入季后赛，但常规赛中，流川从开赛没多久就被安排替补上场，而且让他非常激动的是11月24日的比赛，他的上场时间已达到了12分钟。
　　因为这场是灰熊主场对战奇才，是再次复出的乔丹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赛季。
　　那天他第一次和自己的偶像同场竞技，最终灰熊以85比74战胜了奇才，他不但与乔丹有过几次正面的对决，也和自己北卡的队友 Haywood在场上以对手的身份对战。

　　这12分钟里他贡献了8分8个篮板9次助攻，虽然不算亮眼，可他依然吸引了一些目光，尤其是当他被对手狠命撞飞后满脸是血，但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就继续上场，并且在接下来的比赛里一边流血一边毫不在意地满场狂奔。
　　鲜红的血与白皙得跟雪一样的皮肤形成了耀眼的对比，连解说都忍不住在直播里夸奖了他的毅力与美貌。
　　那一刻流川根本忘记了疼痛，他只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日复一日不停歇地努力，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比赛结束后，他甩着满脸的血珠走下场，在队医给他重新包扎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的队友们纷纷过来和他击掌庆祝，他知道这场比赛中的自己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后来他拿着早早准备好的签名卡片，在 Haywood的引荐下，面对面地向自己的偶像要了签名。这是流川人生中第一次向别的球员要签名，之前无论在哪里遇到哪一位球星，他都没有跟别人要过签名。
　　他是一个专一到死的人，即便是喜欢的球星，一辈子也只喜欢这一个。

　　乔丹很痛快地给他签了名，还说对他印象深刻，称赞他是个很好的对手。看到这个沉默寡言但如此拼命的亚裔小伙子眼睛中溢出的尊重与崇拜，飞人也有些动容，作为在这个疯狂的篮球世界一路走来的人，他太懂得流川能站在这里有多么的不容易。
　　签完后，流川鼓起勇气又提了一个要求，他说可不可以给自己的爱人也签一份，“学长，他也很崇拜您。”
　　这声学长让乔丹非常开心，他对北卡的感情很深，自然不会拒绝。签完后他递回给流川，忽然问了一句“他？”
　　流川十分坦荡：“是的，他。”
　　他的学长愣了一下，紧接着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加油，祝你好运，学弟。”
　　那时候流川还不知道，就在这场比赛结束后的四天，乔丹便宣布自己会在这赛季结束后正式退役。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流川身在其中，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也听到了乔丹说，“很高兴见到联盟拥有了越来越多亚洲球员的身影，他们强大的意志力和拼搏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晚上由于过于兴奋，回到房间的时候流川依然没有平复，仙道的电话打过来一次，他那时忙得没有时间接。他把乔丹的签名卡片找了精美的相框装好，恭恭敬敬地摆在床头柜上，准备给爱人回电话。
　　外面的街道上依然灯光闪烁，马上就要过感恩节了，虽然一直到07赛季以前，联盟即使在感恩节当天也是要打比赛的，但也不妨碍大家已经开始约定那天晚上要去哪儿聚餐。
　　流川对节日没什么期待，因为节日与否也不影响他照常打球练球，但今天晚上实在太高兴，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仙道。
　　他穿上了厚外套，戴上了仙道刚刚寄给他的厚厚的红红的大围巾，走出了门。
　　这么多年的每一个重要节日，仙道都会给他寄礼物，有时候他都忘记了，但仙道一定都会记得，所以就这么坚持下来，十七岁少年许下的诺言，一直都没有再改变。

　　他很想在这个冬天的晚上去孟菲斯的街头逛一逛，和自己的爱人聊聊天，他在电话里跟仙道描述了见到偶像还同场对抗的心路历程，但仙道最担心的还是他的伤。他在电视里看了比赛的直播，被流川满脸的血吓到心脏乱跳。
　　流川把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边在马路边溜达，一边听着电话里的爱人絮絮叨叨地叮嘱他注意安全。
　　他知道仙道担心他，所以也并不反驳，也不觉得聒噪。等到仙道说完，他就直接告诉他，我给你也要了乔丹的签名，等休赛期我回日本，给你带回去。
　　仙道就笑了：“首先是谢谢，其次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
　　流川就说：“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他们就这么聊着天，仙道问他冷不冷，电话里听到风很大声，流川就说，你买给我的衣服和围巾都很暖和，一点也不冷。
　　仙道又说，那你的耳朵和脑袋还露在外面呢，一定没戴绒毛帽子对吧。
　　流川说才不要戴，你明明就夹带了私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把我打扮成狐狸脑袋。
　　仙道就笑，那你快揉揉耳朵尖尖，要不然会很冷，冻僵了怎么办。
　　流川就说好，然后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开始揉自己的耳朵尖尖。
　　他对仙道说：“其实不冷，因为心里很暖和。”

　　走着走着，经过了一座漂亮的教堂，街边有流浪歌手，但没有唱歌，只是用木吉他弹着曲子。
　　流川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但真的很好听，他就在教堂的石阶上坐下，和仙道一起听。
　　“请你听音乐会。”他说。
　　于是两个人就安静地听着，音乐既通过电话传递着，也通过彼此相连的心传递着。

　　一曲结束，流川正想离开，但恰巧跑来一对年轻的恋人。男孩子走到流浪歌手面前放下几张现金：“辛苦您弹奏一首《婚礼进行曲》，我想在这里向我的女朋友求婚。”
　　于是音乐响起，男孩跪下，掏出戒指送给了恋人，女孩子开心地戴上戒指，在路边行人的鼓励下，两个人热烈地接吻。
　　“你听到了吗？”流川轻轻地问电话那边的爱人。
　　“我听到了，”爱人说，“祝福他们。”

　　欢呼声慢慢结束，恋人与大家告别，牵着手向前方奔跑，流川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走到歌手面前。
　　“可不可以再为我弹一遍刚才的曲子，”他有些窘迫，“我出来得急，身上只带了这些。”
　　他又在裤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两颗巧克力，这是平时为了防止低血糖放在口袋里备用的。
　　“还有这两颗巧克力。”
　　歌手被这个漂亮的男孩逗笑，他伸出手接过硬币，放在身前的吉他盒子里，又从两颗巧克力里拿走一颗，说：“只要一颗就够了”。
　　然后他重新弹起了《婚礼进行曲》。
　　此时附近只剩下他们，远去的行人有笑语依稀传来，流川轻轻咳嗽了一下，对着电话里的仙道说：“你听到了吗？”
　　仙道笑着听他带着些许紧张的声音：“我听到了，你让他再弹一遍《婚礼进行曲》，给了他硬币和一颗巧克力。”

　　“Akira，Will you marry me？”
　　他突然问仙道，隔着电话，隔着山海，隔着遥远的距离。
　　“你愿意成为我一生的伴侣吗？”

　　他说：“我们的戒指早都戴上了，但现在我想补给你一个仪式。”
　　他听到电话那边的仙道笑了，温柔地对他说：“我愿意，非常愿意。”
　　他便高兴地对歌手挥挥手道别：“托您的福，我求婚成功了。”
　　然后他把剩下的那颗巧克力剥开，对仙道说：“你现在旁边有巧克力吗？”
　　仙道大概是翻找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告诉他：“找到了一颗，牛奶味的。”
　　“那就一起吃一块巧克力庆祝一下。”
　　他把巧克力含到嘴巴里，甜甜的。
　　“你的巧克力甜吗？”他问仙道。
　　他听到爱人说：“很甜，订婚仪式的巧克力，当然是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