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满天云》许维夏

22、愿我如星

　　深秋的时候仙道的父亲回了日本，就这么一个儿子，马上就要考大学，还是想回来看看。为了不让忙于学习的仙道奔波，父亲便决定自己过来神奈川。
　　来之前特意打电话告知了仙道一声，要在这里住两天，问方便不方便。
　　仙道的父亲一直因为没有长时间陪在儿子身旁而觉得抱歉，所以很多事并不像其他家族那样搞家长专制，都是有商有量的，生怕给儿子造成不便。
　　“毕竟时代和我们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你这个年纪有什么私生活也是正常的，就是要注意安全，要有责任感，如果出了问题，吃亏的都是女孩子，我就算再疼爱你，恐怕也会忍不住揍你。”
　　仙道听得无语：“我劝您慎言，不要乱给我加标签。我从来没有和任何女孩子谈过恋爱、有过暧昧、发生过亲密关系，我尊重女性，有责任感，麻烦您向我道歉。”
　　父亲在电话那边笑：“好好好，我道歉。不过阿彰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是个好男人。”

　　接完父亲电话之后，仙道却陷入了沉思。这一年流川基本算是搬到这里和他一起住了，但如果流川在这里，父亲来住的时候，是一定看得出来他俩的关系的。
　　那么，到底要不要让流川先回家住两天？仙道纠结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是发生在流川身上，那么流川根本就不会纠结。
　　晚上流川训练回来，两个人照例一起学习，仙道给流川定的计划是每天晚上要学习满两个小时。虽然流川每次到最后都昏昏欲睡，但他还是很听话地照着做。每每写一会儿作业都会很疲惫很委屈地对仙道说他的眼睛好干涩，但只要仙道让他躺在腿上，给他滴眼几滴药水，按摩按摩后脖子，他就能继续爬起来学习。

　　好不容易完成今天的计划，仙道在床上等着流川洗完澡，带着一股凉意钻进他的怀里。流川今天很累，没有拽他的袖子，看来是只想早点睡觉。
　　但明天父亲就要过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揉了几下已经迷糊的流川的脑袋。
　　“流川，稍微清醒一下，有个事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看到仙道很郑重，流川知道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讲，就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你说吧，我清醒了。”
　　仙道用胳膊环住他，让流川趴在自己胸口处：“明天晚上我父亲会过来，会在这里住两天。他昨天刚回日本，说是回来看看我，毕竟很快就要考试了。
　　“我想征询一下你的想法，如果你愿意现在就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话，那我们明天就一起迎接他。
　　“我父亲很好相处，因为我十七年的人生中他只陪了不到七年，再加上我母亲又是因为救他而去世，所以一直觉得对我有诸多亏欠。虽然他不太可能会一下子接受，但也绝对不会为难你和我。”
　　他说完，侧身吻了吻流川的发旋儿：“我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或者善于应付长辈，所以见不见他由你来做决定，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仙道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流川的后背，流川很喜欢在床上的时候被他撸脖子或者拍后背，那大概是流川最放松的时候。
　　流川一时没说话，仙道也不急着催他，过了一会儿，流川忽然从他胸口上爬起来，盯着他，十分严肃地说：“明天早点起床，收拾房间。”
　　仙道一愣，听到流川继续说：“你不要跟你爸爸说，一直都是你做饭，你说我们轮流。”
　　仙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啊……”
　　他揉乱流川的发型：“那你明天可别训练那么晚了，放学就早点回来吧。”
　　“嗯。”流川点点头。
　　“真不怕呀？”仙道又给他把发型整理了一下，“万一……”
　　“会打我吗？没关系的，我打架湘北第一，但我不还手，让你爸爸随便打。”流川十分镇定。
　　仙道真的要笑死了：“你在一本正经地搞笑吗？”
　　“我没有搞笑。”流川侧过身，后背钻进仙道的怀抱里，他总觉得这样特别温暖，是令他最有安心感的姿势。
　　“流川，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打你，不在我面前打你也不行。
　　“但是，愿意为了我挨打的流川枫，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仙道自后紧紧地搂住他：“睡吧，不用担心，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态度，都不会影响我的选择。”

　　又过了好一阵，就在仙道以为流川已经睡着的时候，流川突然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把脑袋紧紧地蹭进他的脖子里。
　　“仙道，那我也可以给我妈妈写信，告诉他我交男朋友了吗？”

　　流川之前告诉过他，父亲在美国做生意，母亲是一名记者，而且是战地记者。他很少见到他们，尤其很少见到母亲，因为母亲工作的特殊性质，他即便想主动联系也联系不上。
　　“我从不给她打电话，我怕她正在危险的地方。两年前她去车臣采访，差一点被炸死，回来后联系我，给了我一个地址，我可以给那个地址写信，但她说没办法保证按时收到，所以我也从来没有给她写过。”
　　那时候流川很平淡地对他说了这些话，但仙道的心里百感交集。他那时候就想，他们的妈妈都很厉害，是伟大的女性，但小时候的他们俩，确实也都蛮可怜的。
　　可能正因为如此，上天才愿意安排他们两个相遇和相爱吧。

　　“仙道，我想给她写信，让她认识你，”此刻趴在他怀里的流川喃喃地说，“我真的很想给她写信。”
　　仙道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柔软得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去形容，他只好把流川深深地抱在怀里，努力给他最温暖的安全感。
　　“我们一起写，好吗？在信的最后一定要附上我的留言，告诉你妈妈，请她放心，我会好好地陪伴你，照顾你，一切都有我在。”
　　“嗯！”

　　他听着流川终于睡去的小呼噜，叹了口气，轻轻地吻了一下怀中人的额头。
　　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陪伴，还要时刻担心亲人的性命安危，在这么艰难的情绪里，小伙子虽然用冷漠来保护自己，但依然出落得纯粹勇敢，像太阳一样坦荡。
　　终于明白流川对篮球为什么这么执着，除了热爱之外，想必还是陪伴和救赎。小小少年抱着篮球一步步长大，篮球是梦想，恐怕也是朋友。
　　怎么就这么晚才认识你，仙道想，早点认识就好了，就可以互相陪伴。
　　但没关系，幸好还是遇见了。
　　从今以后，你的怀抱里不但有篮球，还有我。

　　仙道在那一刻想要感谢很多事很多人，如果他留在蜀地，如果他留在东京，如果他没有喜欢上打篮球……如果不是这些微小的事情不断推动，或许只差一点他们就不会相逢。
　　但上天决定不要一直残忍，所以爱人没有错过，即便月暂晦、星常明，但终是三五共盈盈。
　　因为，它们同在这一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