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9、9

　　四月某一天，下着小雨，伴随着微风，学校长廊因为雨而变得潮湿，人来人往的，刚擦干的地板很快就又湿掉。

　　周三有着一节所有同学最喜欢的科目，心理课，是唯一不需要考试，也没有作业的，课上看看心理相关的视频或者相关小游戏，是个放松的科目。

　　中午吃完饭，午自习还没开始，一个个都惦念着下午的心理课，都哀声怨气地希望时间快一点。

　　徐念妤听着张宣在耳边的嘟囔声，瞄了她一眼，然后撇嘴说道：“要不你现在就去心理教室等？”

　　“算了吧，怕待会儿数学老师把我劈成两半，我还是老实点吧。”张宣摇头语速极快，手上的笔没停下来，继续在卷子上写着公式。

　　徐念妤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这时，时津从门外回到教室，盯着他的面孔，总觉得今天的他似乎过于沉默。

　　以往说话虽然算不上多，但今天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怪她多想，是谁对他说话都有着爱答不理的意思。

　　从高二分班到现在已经半年，在校和同学相处的时间比在父母身边还要多，徐念妤本就是个心思细腻性格，时津现在这样的心情虽没有影响到她，但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担心些什么。

　　回到座椅的时津同往常写卷子，修改错题，但今日的心虚却让他无法一笔写完，都是写写停停的。

　　原本属于少年的自信，如同阳光般的灼热和年轻，在这一天变得沉闷，他像是困在枷锁中被迫低下头。

　　徐念妤手中的卷子写完，她折叠好放到时津身侧，往常这个时候，试卷碰到他的衬衫，都会很快的反应接过去，但今天卷子长时间被她举在手中。

　　她心中笃定时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但无法站在任何一个立场上去开口说话，如同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的着急，又如风平浪静的湖泊，心情也无法平定。

　　徐念妤默默地把卷子放回到自己桌子上，眼睛担忧地盯着时津背影，总有人会影响着她的情绪，不过从未想过是谁。

　　午自习她自己并不耐心，时不时地没写好就停下来，明明脑海里知晓下一步是什么，甚至是答案也都可以算出来，但迟迟都没有落笔。

　　铃声一响她就趴在桌上，时津那休瘦的背影在面前，似乎变得碍眼许多，原本一早开开心心的，但现在半天过去，完全不同，不仅仅是烦躁，其中还夹着忧虑。

　　下午心理课是在107教室进行，和高一的音乐课共用同个教室，没有桌子，只有小椅子还有后面的长台阶。

　　位置是按照班级里位置进行分配，徐念妤和时津是前后桌，那在心理教室两人就是并排坐。

　　徐念妤坐在第一排空位很大，她抱着手中的小玩偶，蹂躏着它的头部，视线放在最前面的投影，正在播放相关课程的视频。

　　温柔的话语声再加上轻音乐，对于徐念妤的大脑是致命，很快她就有了睡，下巴放在玩偶上，身体往后做靠在张宣小腿处，脚放在座椅上，缩在一起小睡会儿。

　　梦中徐念妤还处在飘荡的地方，就像是眼前一片白雾，瞬间眼睛睁开，所有一切回归现实。

　　“醒了，有个拥抱测试还是什么的，你要不要换个位置。”张宣好心提醒徐念妤，她想着后面还有那么多女生，总归选一个不会是男孩子，却忘了班级女生是单数，无论怎样都会有一个单下来的。

　　睡得正香的徐念妤被人喊醒后，迷糊地看了眼周围，随便地嗯了声，根本没有听清楚张宣说的是什么，然后又合上眼睛。

　　突然便出现嘈杂声，心理老师的小蜜蜂起了所用，话筒和主机挨得太近，发出长串噪音。

　　徐念妤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猛地坐起来抱紧身前的玩偶，身旁同学有的站起来，还有的像她一样刚睡醒。

　　“好了，一分钟时间倒计时，你们可以找小伙伴一同感受，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啊，前提是用心，不用心那就会贻笑大方。”

　　徐念妤刚要回头找张宣问清楚什么事情，时津却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小声说：“学委，拥抱疗法，一分钟。”

　　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就被半揽着进入他人坏种，徐念妤神情呆愣，睁大的眼睛里透露出茫然，刚醒来就面对这样的事情，任谁都是不理解。

　　左手扯着时津的胳膊想要逃离怀抱，但看似半揽，实际用力很大，徐念妤微微偏头看向周围同学，互相挡住对方的眼睛拥抱，她不明白这是在干嘛。

　　心脏的跳动是可以感受到的，从神情的迷茫再到羞红的脸颊，这只是瞬间的事情，或许是时津的拥抱过于温暖，或许是藏着私心，但这些好像并不重要。

　　暗淡的心中，出现了闪亮晶莹的光亮，如同玻璃珠一样不会轻易破碎，时津那原先有着破碎的心在这一刻，因为拥抱疗法而慢慢愈合。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分钟过得很漫长，长到徐念妤快要在这安静的场景下入睡。

　　铃声如时响起，时津松开抱着徐念妤的手，把早已在无人差距时掉落的玩偶捡起来，掌心拍了拍塞回到她怀里，“学委，你的玩偶。”

　　两人并不经常喊对方的名字，班长或者学习委员这样的称呼都不怎么喊，但是新学期上来，时津和其他同学一样跟着喊学委，徐念妤没有任何改变。

　　白白的面庞突然出现一抹红，幸好有玩偶可以挡住脸颊，可校服指尖的摩擦还有拥抱的温暖，并没有立刻消失，是在徐念妤心情冷静后才不见的。

　　后半段心理课，徐念妤只记得是靠着张宣上完剩下课程，她不敢和时津再坐一起，只好和后面的同学调整下座椅。

　　视频播放很大声，身边同学的悄悄话听不得不大清楚，带有八卦属性的张宣忍不住在她耳边悄悄地问：“怎么样，拥抱疗法有用吗？”

　　徐念妤小脸皱巴巴地在一起，脑袋靠在张宣的肩膀上，心跳若隐若现，举动不知所措，她不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初中在一个学校，到了高中分文理科还能在一个班，作为多年的同学，张宣看透了徐念妤的心理，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有想法。

　　奇妙又美妙的感觉，心动正适合处在春天的少男少女，可以趁着机会毫不掩饰自己，慢慢靠近直到无距离的亲密接触。

　　回到教室的徐念妤本来正在认真地帮忙批改卷子，桌子上突然出现在巧克力，她抬眼望过去，时津侧过身正盯着她。

　　许是刚才心理课上发生的一件事，徐念妤还有些后劲，脸颊微微泛红，视线落在时津身上仅一秒就挪到他肩膀处，“怎么了？”

　　“给你的巧克力。”时津悠然地说道，和上午的他完全不同，好像只是短暂的出现那样情况，而现在的他才是众人所熟悉的。

　　徐念妤把巧克力往自己身前扯了下，然后小声地说：“哦。”

　　时津没有再说别的，坚强的人不喜欢将经历过的一切向别人诉说，只是在心中自我消化，如果到了极点，便想办法递过去，而今天则是寻找到了最好的办法。

　　有时夜晚数着星星想要强迫自己入眠，寂静的心永远无法接受所有一切温暖的事物和人，清醒的时候也会是最痛苦的，熬夜过后所看到的太阳也是令人厌恶，因为又是新的一天重复。

　　没有拥抱前，是少女对喜欢这个字迷茫和不真切的认知，那拥抱后，则是理解什么是喜欢，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眼见着时津心情恢复后，她也没有那么烦躁，写试卷都很顺利，张宣在旁边见她刷题都顺心顺手的，疑惑地问：“你这是哪个穴位被打开了，怎上午和白天不是一个人啊。”

　　话是对着徐念妤说的，可前面时津也听见了，拿着笔尖的手愣了下，嘴角微微扬起，不让人察觉的笑意。

　　“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做的是语文试卷，上午是数学。”徐念妤替自己辩解，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扯开张宣这个话题，但有时候越解释越会出差错。

　　张宣精明打量徐念妤桌子上的卷子，嗯了声，然后双眼眯在一起，露出一副好笑的模样说：“你看看那卷子你写了几个字，你再看看这个卷子写了几个字。”

　　徐念妤抬手掐了下张宣胳膊肘，脸上也跟着用力，“打扰我写卷子了。”

　　说不过张宣的她只能用武力解决，被掐疼了的张宣只好作罢，另一只手揉着胳膊肘，悄摸摸地说：“疼死我了，你这下手太狠了，亏我们还同学好几年。”

　　“我不留情面。”徐念妤装作严肃地说道，然后继续认真地写卷子，这叠加在一起，各个科目的试卷，就像爬山一样，无论从哪里看，都还有很高的距离，面对的卷子也是多到认为写不完。

　　或许更多的是在为了备战高考而做准备，可平时一些很小的事情，或者愉快的玩笑话，足以解掉整个高中生涯所有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