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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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宣拿着饭盒在门口站了半天，见里面人还没有松开的意思，手中的饭都要凉透，她敲了敲门，没有立刻进去，等了一会儿再打开门。

　　两人已经分开，但时津还是一直抓着徐念妤的手，脸上很平静，但一个耳朵通红，一个脸颊泛红，拥抱后的尴尬到来了。

　　张宣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把床前的小桌子支起来，饭盒放在上面，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到时津对面，心惊后怕地说：“还好不严重，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睡了一天徐念妤说话带着沙哑，她勉强地笑了笑，不管做什么都会有疼痛感在脑袋上，“大难不死，接下来都是享福了。”

　　“这一遭下来，大半个月都得躺床上，真就不该让你这两天下雨过来，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张宣满是忧心，虽然人是醒了，但平白遭罪怎么都是不好。

　　徐念妤看着张宣那通红的眼角和肿得不行的眼皮，心里有些愧疚，垂眼不再说话，身边人总是因为她而受到影响。

　　突然的情绪低落，时津悄悄看在眼里，打开饭盒盖子，撕扯筷子的包装，然后把筷子轻轻塞到徐念妤手掌心，“吃吧。”

　　醒来后，徐念妤便没有再挂盐水，所以右手可以拿东西，不过手背上那带着血的棉签因为她夹筷子提前脱落，手背上的血滴也成块。

　　买的只有徐念妤一人份，术后要吃的都是清淡，张宣喜欢重一点口味的，所以不在她面前吃，省的惹人馋。

　　“你不用回去？”张宣自然地开口，这话昨天晚上就想问，本以为今天早上这人就会回去，没想到中午还待在这。

　　拿着勺子的手悄悄松开，勺子慢慢地沉到万地，徐念妤没有来得及去拿，就被时津先一步拿出来重新放到她手上，淡定开口道：“不回去，你呢？”

　　很自然的对话，但里面都有同一个小心思，徐念妤接下来是留在依山，还是回到S市转院然后再回家养伤。

　　徐念妤不知道这两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听到时津说不回去后，一下子放松许多，白粥在她嘴巴里就像是加了白糖一样很甜。

　　“后天回去，看她恢复情况。”张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排班，带着徐念妤回去还得准备了轮椅，她又动弹不了。

　　时津猜出她话里意思，没有直接拒绝让把徐念妤带走，而是把早上查房的时候，医生说的话重复一遍。

　　“静养，折腾人麻烦。”

　　张宣当着徐念妤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装作没听见，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这一来一回地说话，徐念妤再听不出来就傻了，她咽下嘴里的粥，插入两人的话，“张宣。”

　　徐念没有再说下去，但喊着名字就明白是向着哪边，张宣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行吧，那你就待在这，过年我再来。”

　　“你不去看洱海了？”徐念妤迷茫地问道，展会，总不能因为她打断自身的行程，“可以走了我就回去了。”

　　张宣她泼了盆冷水，“算了吧，你这个腿坐一个月轮椅，再一个月扶着拐杖，没有三个月好不了。”

　　徐念妤不再去看她，然后小声问道：“都要待在医院里吗？”

　　“看情况，要是后面恢复得好，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你想待在这里我今天就去给你看房子，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决定，就再看看。”张宣把选择权放到徐念妤身上，她想要留在哪里，就是住的地方有点愁人。

　　依山县城租房并不贵，几百块钱一个月，比住酒店要方便多了，但徐念妤走不了路，这酒店还是租房选择起来没那么容易。

　　徐念妤看向时津，张宣的想法她知道，无外乎就是选择一个地方定下来，但时津的呢？

　　时津双眼放在徐念妤脸上，张着嘴却不说话，他轻笑声：“先吃饭，往后再说。”

　　事情也不是非要立马就决定出来，到时候仔细想想该去哪里，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养伤这段时间待在依山，可以走了就回去，毕竟大地方和小县城医疗水平还是不同。

　　同样都是顾及医疗水平，张宣特地问了同事，把拍出来的片还有手术，再到现在情况，都非常仔细的告知，得出来的结果其实大差不差。

　　主要就是照顾问题，如果回S市，好歹她平时上下班都可以照顾到，在依山，时津这工作，怎么看都无法陪在身边。

　　想到这张宣双手叉腰盯着面前两人，一个吃饭，一个看着别人吃，她完全插不进去话，想要问的也憋回去，算了，再说吧。

　　这性格也慢慢变得和徐念妤一样拖拉，能够往后拖就拖，都不想及时解决。

　　徐念妤磨蹭地喝了半碗就放到一边，正准备拿盖子合上，却被时津拿在手上，她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人已经自顾自喝起来。

　　食指指着时津，说不出话的支吾，因为时津的举措，脸上开始还泛着高原红，不敢去看，然后悄悄地移动脑袋，靠在枕头上，缓缓地闭上眼，嘴角本来被压下去，却止不住一直往上扬。

　　医院附近商家贩卖食品的分量比其他地方要多，徐念妤本就因为疾病吃不了多少，现在刚做完手术喝得更少，眼睛上看着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很多。

　　张宣在徐念妤吃到一半的时候出去打电话，病房里就只有她俩，徐念妤还处在尴尬期，上一秒还在拥抱，下一刻又喝她剩下的粥，整个人都在胡思乱想，可心的跳动是藏不住的，扑通的声音让她自己听得非常清楚。

　　床上的小桌椅被收起来，徐念妤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她轻轻掀开，想要去卷裤腿，却被时津制止住，大手按着她的手背，“别看。”

　　做手术哪会有不留疤的，徐念妤想知道伤口长不长，她挣扎开后还是想要再去碰，却被时津抓住手，顺着指缝十指相握，“听话。”

　　在时津眼中，女生爱美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手术后的伤疤很丑，看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才会去阻止。

　　但徐念妤偏偏想要去看，越不让她做的事情，越会倔强，她抽出手坦荡地盯着时津，“我看看伤疤长什么样，没有关系，我心态很好。”

　　两个人的性格一个比一个倔强，时津自然是拗不过他，把牵着徐念妤手指的手松开，放任她去看。

　　徐念妤缓慢地去掀开裤脚，往上卷起来，开始还看不见，到后面卷到小腿中间，完美的缝合线出现在她视线中，整个缝合线是在膝盖下和脚踝上各一手掌，小腿右侧长斜线，哪怕是徐念妤这样的心态，看到后依旧会有些震惊。

　　她不敢去摸小腿，心想这个疤肯定是留定了。

　　徐念妤出手术室，时津就看过她腿上的缝合，哪怕只是一条长线，依旧像刀片一样刮开他的心，想让他和徐念妤共同承受痛苦。

　　时津看她嘴角的笑僵在脸上，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去看，然后另一只手慢慢地卷下她的裤脚，不敢碰到她的小腿，就连裤脚也没有擦过伤口。

　　掌心盖在她脸上，感受到温暖，她笑了笑，脑袋微微往后移，从手掌中躲开，“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脆弱。”时津毫不掩饰说道，他并不是在安慰徐念妤，是因为他真的怕过。

　　徐念妤双眼直视时津，从他脸上看不出别的表情，但眼睛里的担心却一清二楚，她反倒安慰起身旁人，“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可以遮盖住。”

　　徐念妤习惯穿长裙，这样的疤不影响她以后的穿衣，所以除了最初看到有些惊讶外就没有别的，反而时津的顾虑还比她多。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念妤垂眼身体慢慢地往后靠，后脑勺贴着枕头，双手不安地放在身前，两个大拇指互相绕圈，安静下来的病房，两人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徐念妤想现在应该是处于暧昧期吧，没有人踏出这一步，但她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勇敢，因为她没有想象的好了。

　　心里那一些娇弱和暗示，让她明白现在的自己变化很大，她不像以前那样有勇气，虽然面对的是同一个人，可她好像退后了，有着自卑。

　　时津见她不开口，止不住的担忧，右手去碰徐念妤的手腕，还没有接触到，便被她悄悄地躲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旁边的手机。

　　突然之间的变化让时津有些无解，他抬胳膊去摸徐念妤耳朵，醒来就通红，到现在还红着，浅笑着问：“在闹别扭吗？”

　　久违的对徐念妤露出笑，时津身体轻快许多，徐念妤有些动作上就是在告诉别人，她的内心很别扭和纠结。

　　徐念妤被戳中心思脑袋往一侧偏，不让时津碰她的耳朵，然后闷闷不乐地说：“没有。”

　　时津虽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但见这副样子没有继续问下去，帮她调整好靠背后，挪动着椅子贴在床头的柜子边，离她又近一些。

　　“睡会儿吧。”时津耐心说道，然后把她拿着的手机抽出来关掉放在枕头下，徐念妤唯一可以玩的被收走，不吭声地闭上眼，呼吸有些迟缓，慢慢地周围暗下来，睡意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