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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3 ...

  •   “我就不该让她这两天来依山,当时就该劝下来。”张宣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脸,指缝中泪水留在后背,时不时地抽泣,肩膀耸着。

      坐飞机赶到依山的张宣,在病房外面和时津说话,大门外雨下得噼里啪啦作响,一楼大厅的推车也转来转去,门口几辆救护车都停靠着,上面的伤员都被接下来安置到急诊室里。

      时津看着躺在病房里面色苍白的徐念妤,感觉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出的车祸。”

      张宣用胳膊上的衣服擦掉脸颊眼泪,吸了吸鼻子,“雨天路滑,转弯刹车没弄好,前面一辆大卡车失控撞上来,我看视频了,如果没有去走那几秒,说不定就可以躲过。”

      大雨天,司机师傅想要在最后几秒的时间让车转弯到另一条路上,但恰好大卡车迎面撞上去,车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而徐念妤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车辆倒下时,她的身体都被上方的行李箱卡住,重物全都砸在她身上,脚卡在弯折的铁块里出不来。

      时津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事故现场,没想过受伤的人里会有她。

      出去的时候听到市大巴出车祸,他第一反应便是问去哪里的,知晓是到依山路上后,心中猛然像是被揪住,然后一根针插进去在隐隐作痛。

      车上大部分人都受到了撞击,车辆侧翻后他们都挤在一起,有能够动弹得很聪明拿锤子把另一侧的玻璃敲碎,自己率先出来,然后把车里的人拉出来,而徐念妤在最前面,身上又有许多东西,没有人看见她,是等到消防员出现,才发现她在那个角落里,整个身上全都是血,发现她的时候小腿到脚踝还流淌着血,一直在往外面冒。

      这场景时津永远无法忘记,把人抱到担架上的时候,双手已经染上血,却紧紧地握着徐念妤的手。

      后来刘指导让他跟着去医院,一直待到手术结束,然后张宣到依山便开始自责起来,认为当时拦住她,晚几天到依山就不会出车祸。

      病房里只有徐念妤一个人躺着,张宣始终不敢去看,光是医院消毒水和压抑的氛围,就让她难受,更别提看到受伤的人还在床上。

      到依山三个多小时,张宣来的路上一直在哭,泪水就像水龙头坏了,止不住往下倒。

      时津一路跟着徐念妤,从上救护车到手术室门口,再到现在病房外,右手始终握着拳,时不时地身体颤抖,看着徐念妤眼眶便湿润,脖子和手背上的青筋突显,在隐忍自己的情绪。

      悄悄打开房门,时津慢脚地走进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清洗完的双手上依旧会有小点血迹在上面,胳膊肘撑在床沿,双手握着徐念妤的左手,放在手心里揉搓。

      这是徐念妤生病后,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她,记忆里那个面容总带着笑,眼睛看任何事物都温柔的人,现在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像是抹了铅在上面。

      温热的掌心接触到徐念妤冰凉的手,并没有能把热度传给她,反而自己手心也渐渐地温度下去。

      时津右手去触摸徐念妤的脸颊,长久以来训练指腹上有着黄茧,在白嫩的皮肤上很快留下痕迹,他慢慢送来掌心贴着脸颊,冰冰凉的,和这个季节温度一样。

      床上的徐念妤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左脚的疼痛,到达病房就一直皱着眉,时津抚平后依旧还会继续皱着。

      徐念妤的左手被时津抓着,慢慢地放在嘴边,嘴角碰着冰冷的手背,小声且颤抖地说道:“徐念妤,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时津想让她睁开眼看看自己,而不是就这样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本期盼着过段时间的见面,现在提前却带着事故。

      干燥的嘴唇碰到徐念妤白皙手背上,有着一条条白色的小擦痕,时津还未察觉到,只是将手背紧紧贴在嘴唇前。

      意外发生得突然,时津只联系了张宣,也只能找到她,两个人都陪在徐念妤身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徐念妤略微清醒。

      头脑剧烈的疼痛和无法动弹的左脚,徐念妤缓慢地睁开眼睛又闭上,重复几次适应外面的太阳后,感受到胳膊被人抓住,她想要抽出来,轻微挪动脑袋太阳穴刺痛到,身体哪里都无法移动。

      白色天花板在她眼里就如同天空上的白云,不知道睡了多久,但这期间徐念妤的意识一直都处在白茫茫的世界,醒来第一时间清楚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也记得疼晕前,身上全是肿物,铁块在腿上刮出伤口,鲜血流淌的同时她也亲眼看着是怎么染到自己身上。

      徐念妤自身面对事故,这也是她距离死亡的最近,以前新闻报道上的事情现在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慌乱,心中也没有波澜,甚至在车上闭眼前,有一种解脱。

      这种想法,徐念妤第一次有过,她也知晓自己的问题已经不是仅仅出在心理方面,更多的行为上也已经偏向。

      长呼口气,徐念妤闭上眼,腿上好像有钢板固定着,时不时感受到阵痛,右手悄悄抓着床单,承受不住痛小心地吱了声。

      时津没有发现徐念妤已经醒了,就连掌心的手在挣脱都没注意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到声音后,他站起来去摸徐念妤脸颊,嘴巴发抖不确定地喊:“徐念妤。”

      熟悉的声音传到徐念妤耳边,不敢相信睁开眼睛盯着面前人,满是红血丝,脸上带着慌乱,她微微张开嘴巴,双眼渐渐模糊起来,眼泪湿润她的双眼,随后落在耳边。

      时津见她这副样子不忍心,抹掉她脸侧的泪痕,另一只手悄悄地抚摸她头顶,“没事了。”

      在安慰病床上忍受痛苦的徐念妤,也在抚慰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时津一下子想通,所做的举动也大胆。

      醒来第一眼看到时津,许久以来内心的压抑和想念在这一刻顺着眼泪发泄出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却始终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站在门外的张宣,瞅到这一幕,握着门把柄的手悄悄松开,微微摇头,心想比自己更需要出现的人已经陪在她身边,想来也能好得快一些。

      泪水化作连日的委屈,面对很长一段时间压抑且黑暗的时光,现在因为时津的出现,好像看到了光明和出处。

      小小的抽噎声在时津心中,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砸向湖泊中心,进去后周围水花四溅,表面波澜起伏,他坐在床边,摇动着栏杆,床头缓慢升起来。

      徐念妤身体斜躺着,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姿势,就被时津抱在怀中,身后靠着床,前面还被人抱着,突然间被压住,心口有些不舒服,但她没有推开也没有说话。

      微微侧头盯着时津后脑勺,红了的双眼刚刚憋回去的泪,现在又因为时津的举措再次掉落。

      老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应该就是她,她缓慢地抬起右胳膊抱住时津,手掌心抓着羽绒服的帽子,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看不清全脸,但是津现在却给人碰不得感觉,像是比她这个做完手术的人还要脆弱。

      紧紧地抱着徐念妤,时津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哪怕身上温度很低,呼吸声很小,却是她还在的证明。

      或许上天要让他在失去中得到,所以才会有这一出,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让他重新选一条道路。

      “时津。”徐念妤眼中满是温柔,术后脸上的笑牵强许多,可她是开心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时津下巴放在徐念妤肩膀上,嗯了声以后摸着她的后脑勺,上面还有纱布,是当时砸到额头上流出的血,现在也没有摘掉,还看得见棉布里的血。

      他移开视线,遮掉眼里的慌张说道:“我在。”

      这是徐念妤喊他,第一次得到回答,没有让她走,反而抱着她死死地不松手。

      徐念妤不傻,她知道这场车祸让她经历手术还躺在病床上,接下来几天也不一定能够行走,但又幸运,上天让她经历磨难,却让时津来到她身边,却不知道会不会是黄粱一梦。

      她没有开口问,也许做一场梦总比没有好,大梦一醒就当作自己亲身经历过。

      从没有互相拥抱过,曾感受到手掌的温暖,现在逐渐蔓延全身,也许只有在失去中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时津看开了。

      窗外的雨从两人拥抱后便停下,像是要为徐念妤这几年的等待给出一个好天气,很快太阳变出来,地面慢慢干燥,路上的人越来越多,鸣笛声透过窗户传到四楼,当事人却都一动不动,没有被外面的声音所影响。

      记忆里模糊,现实中远远的时津,现在抱着她,曾经那些冷漠的话语被化解,流失掉的时光记忆被捡起,疼痛的伤口也消失掉,心尖很是温暖,也像糖果般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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