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11、11

　　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徐念妤和张宣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车门刚打开，两人就一同往前走。

　　秋日的道路，梧桐叶一直都会落下，泛着红黄颜色的叶子在马路上，层层叠加，人们走一步，就会听到清脆的咔嚓声。

　　“坐前面。”张宣拉着徐念妤在第二排右侧两个椅子坐下，然后又把窗帘拉开，口琴放在身前的小桌子上。

　　徐念妤对于即将到外省比赛还是非常紧张，从小学习口琴，但最多只是市内比赛或者表演，这次搞了大阵仗她难以形容。

　　早上醒来，一想起这件事就慌张得不行，她揽着张宣的胳膊，小声却紧张地说：“让我缓一缓，有点乱。”

　　“怕什么，上去正常地吹，下来不就行了，都是小事情，稳定住，我们一定可以。”张宣安慰道，她经常出去比赛，早已练就了钢铁般的心。

　　徐念妤尴尬地笑了笑，面露为难，话这么说，但真的放在身上去这样想，还是抵不过心理难关。

　　很快车上就坐满，时津最后一个上车，徐念妤视线跟随在他身上，见人坐在自己对面，突然轻快许多。

　　大巴车关上门后，徐念妤心情稍微好一些，可能是因为时津在她面前，不像外出比赛，就像在班级里上课。

　　从S市开车到H市三个小时，路程有些远，早起的徐念妤有些昏昏欲睡，脑袋靠在张宣肩膀上，小声说：“我眯一会儿，快到了喊我。”

　　“刚才不是还紧张的吗，怎么现在又心大的要睡觉了。”张宣玩笑开口，但说完就闭嘴，把本来拉开的窗帘又重新合上。

　　前面的时津回头看了眼，徐念妤这个糊涂的人，拿没拿东西都不知道，手心握着的两个口琴盒子被他放到旁边座椅。

　　三个小时的车程，徐念妤睡到一半就醒来，脑袋靠在窗户边，眼睛茫然地看着外面的一切，高速路上车还挺多的，似乎有要堵住的意思。

　　一会儿畅通，一会儿有车辆堵塞，这条路比想象的还要难走，徐念妤呼气小心翼翼地翼翼地调整坐姿，张宣已经往旁边倒头睡，两个人轮着睡觉。

　　前面时津还在认真看乐谱，没有注意身后多了个脑袋，徐念妤下巴和座椅摩擦的声音让他身体一震，侧头望过去，熟悉的面庞在此刻变得有些吓人。

　　“你那个给我看下。”徐念妤手指着他旁边的乐谱，来得匆忙没有拿，现在想复习还得找别人借。

　　时津脑袋再往后靠一下，额头就可以贴在她脸颊处，清了清嗓子掩盖视线的下移，手臂往后伸，胡乱的拿出几张纸递到她面前，然后又把口琴放在靠椅最上方。

　　徐念妤拿着纸张，看了眼口琴盒子，非常的似曾相识，抹了抹放在旁边的背包，空空的，右手抹了抹脸颊，讪讪地笑了笑说：“谢谢啊。”

　　早已忘记需要带口琴，如果时津不帮忙带着，或许这次人生中第一场外出比赛就会自我不满意。

　　为了避免口琴坏掉而导致没有多余的乐器，带队老师特意多拿了几个口琴，但徐念妤并不喜欢。

　　虽然都是口琴，但是音色和熟练感，自然是吹得久了才会觉得舒服，新的用起来反而会觉得奇怪。

　　剩下的时间都在背谱，车上没有口琴声，就是说话声都很小，很快车辆就下了高速，距离比赛目的地越来越近。

　　车辆特意在著名风景区绕了一圈，也算是到了湖边游玩过了，不过可惜的是，除了看见高高的塔，湖上的船，还有就是人挤人的桥。

　　徐念妤还是第一次跟着学校到外省，除了紧张还有激动，她四处观察周围和S市有什么区别，但时间一长，可惜的摇头，也就差不多嘛。

　　半个小时后，车辆停在剧院的门口，已经有其他学校的大巴先到，带队老师率先下车，徐念妤张宣和时津跟在后面，一行三十多个人，排成两列往里面走。

　　越靠近剧院，徐念妤心中的焦虑越来越多，她知道这次比赛很多专业人士都在，一群人都是同个音，如果其中某个音不同，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听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徐念妤才会格外的紧张，平时练习中虽然没有差错，但并不代表比赛时就万无一失。

　　穿着统一校服在其他学校中格外的亮眼，别人都是想着法子准备比赛衣服，自己学校倒好，非常敷衍地只让穿校服。

　　或许是学校本身没有着重在口琴上发展，只想着参加比赛露个脸，所以不用心。

　　坐在长廊外，徐念妤和张宣紧挨着，里面就是正在比赛的学校，而他们坐在这里则是等待。

　　为了比赛和学习两不耽误，一行人到后在外面整体的练习，然后就直接带到等候厅，正在比赛的是第六个学校，而他们是第九个，学校所安排的时间还算是充足。

　　“不行，你抓着我都有些慌了，得去个卫生间。”张宣小跑到走廊拐弯处，留下徐念妤独自一人叹气。

　　越是这样的大场面，徐念妤越是心情不稳定，是对未知的都有着害怕，她双手紧紧抓着口琴盒，时不时地深呼吸。

　　每个学校比赛时间五到六分钟，时间比徐念妤想象中度过的要快很多，她和张宣还在默默地背铺子，那边等待上场的地方已经有老师在喊他们。

　　思路被打断，徐念妤却很快地站起来准备，按照身高排位置，最后一排站在最前面，上场也是第一个。

　　徐念妤和张宣个子在整个社团班里算中间的，所以中间一排的位置就是安排他们。

　　“行了啊，不用紧张，互相打打气，几分钟很快就结束一个曲子，当作练习啊。”

　　老师的语气并没有让她快速地调整心情，前面的时津和其他同学来了拍手，以此来缓解周围低落的情绪。

　　时津侧身朝向徐念妤，在拥挤的人群中，朝她伸出胳膊，然后右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小声地说：“加油。”

　　手腕上多了温暖，徐念妤抬眼望过去，平复不了的心情，这一刻，因为时津话语变得安静，就像是刚刚经历过海浪的小船，突然就迎来了太阳和无风的海面。

　　她不自觉地抓住时津的手腕，躲避眼神交流，下一秒松开，然后神情慌乱地说：“你也是。”

　　时津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地转过身站直，但挑起的眉毛无疑在嘚瑟。

　　徐念妤上场前、比赛时和下场后都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指挥老师，其他地方根本不敢去看。

　　整个现场在她眼中只分清前面暗暗的观看位置，和所有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的比赛中心，徐念妤脑海中每一小段吹完后，都无比的希望快点结束。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这次出去比赛，整体速度比往常练习都要快一些，也早十几秒结束。

　　下场后徐念妤像在水下憋气后，接触氧气般的活过来，她挽着张宣的胳膊大口呼吸说道：“再也不出来比赛了。”

　　这句话并没有开玩笑，此后社团比赛她都没有再去参加，这种令人焦灼的心情不想有第二次，但有时候也会因为某个选择而缺失一些东西。

　　后来这场比赛，替学校拿到了三等奖，庆幸的不是鼓励奖。

　　奖状被放在音乐教室最后面的墙壁上，拿到奖状后，社团老师给他们拍下照片，一人发了些小礼物。

　　回首过往，都非常的清晰，有时不经意回想起的细节，比努力寻找着更要让人难以寻味。

　　徐念妤在怀疑着，却从来不敢去肯定，喜欢一个人时，有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去想是否自作多情。

　　虽然是经历过的，但还是在心中觉得不太真实，就好像乘坐在一辆高铁上，窗外的风景因为车辆的移动而变得朦胧。

　　“学委。”安静操场上时津突然发声，如同石头掉落在泉水里深沉。

　　徐念妤掀起眼皮望向前面纹丝不动的背影，然后默默站起来往时津身旁走去，隔着他一个身体的距离同排而坐。

　　徐念妤张嘴想说话，但又合上，自己都不明白在想什么，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这么难说出口。

　　再次见到的瞬间，是长久以来的寻找，是命中注定的存在，哭过笑过都是在同一天。

　　时津不再眺望远方，侧头看起来情绪低落的人，打量徐念妤这身板，疲惫开口道：“怎么到这里。”

　　徐念妤紧闭双唇，说不出是因为他，垂着眼皮缓缓向上移，但又回到远处，微笑说：“工作安排。”

　　各有各的心思，时津看出她在撒谎，却不拆穿，徐念妤知晓他想要的答案，却不随心的讲述。

　　明明是自己一个人愿意做的事情，说出去就好像没有意义，况且时津应该也不会有所表示。

　　喜欢一如既往地存在，有时想要放弃，假装不去喜欢，最终的结果还是放不下。

　　曾经璀璨炫目的时光和记忆，在心中永远鲜明，记忆会模糊但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