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12、12

　　“我快到了，你抓紧时间啊。”

　　电话里张宣催促着，徐念妤赶上地铁后，抓住把手靠在门边，下一秒车铃响起，车门缓慢地关闭。

　　工作日的她请了半天假，恰好班级群里几个外地同学今日都在S市，相约好一同去学校见老师。

　　本只是单纯想要休息，但耐不住张宣软磨硬泡，又找出她从没回过学校的事实来压制她，让她一定要去。

　　耐不住张宣，徐念妤只好随便打扮自己往学校赶，高中毕业后，原来的家拆迁，给安排到其他地方，所住的也不再靠近市中心，而是往新发展的城区居住。

　　工作单位距家里光是交通时间来回就要三个小时，按理说家里有车，去学个驾照，走外环道路，比坐地铁方便多了，但她始终没有去考虑驾照这件事。

　　紫色地铁在轨道上行驶，徐念妤靠门边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聊天信息，久违的碰面，群里的聊天越来越多，一人一句根本看不过来。

　　地铁突然的刹车，徐念妤身体往前倒了下，然后又靠回去后面的把手，她抬头看了眼站点，还有一站。

　　路上换了三个地铁，做了二十几站的路，徐念妤早已习惯。

　　出地铁后，外面下起小雨，行人为了躲避雨水纷纷到周边商铺下躲雨，有的离地铁站近，便选择站在站口。

　　徐念妤从身后黑色背包里拿出雨伞，撑开后缓慢地往台阶下走，黄色大衣因为风吹往外面跑，雨水滴在上面。

　　停在台阶处，雨伞微微往后放，扣子弄好后才再次抬脚离开。

　　还没到学校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张宣站在保安室里面，她摇了摇头无奈，和谁都聊得来。

　　徐念妤走到门前，打开门朝保安大叔问好：“叔叔好。”

　　“可算来了，其他人都上去了。”张宣一手抱着花，一手拉着她往学校里走，徐念妤踉跄下然后跟上步伐。

　　徐念妤被张宣拖拽着到老师门口，不过和以前在学校不同，班主任换到了档案室的位置，空间大了许多，又还是一个人。

　　她到门口的时候，沙发上都坐满了人，开始还有些认不出，到后来听到声音才对上名字和面孔。

　　“学委哟，好久不见啊，前两年同学聚会也没见到你，今天巧了啊。”

　　“可不，想见她一面比登天还要难。”

　　“照我说，以后咱们一人一辆车去接她，这阵仗她肯定得出来啊。”

　　徐念妤被几人的玩笑话弄得说不出口，本来还想着先和老师打招呼，她等人揶揄完，害羞地说：“平时忙，不怎么出去。”

　　“就是，以为人人和你们一样都是大闲人。”张宣替她回怼道，然后带着她往窗边的软椅上坐。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十足，徐念妤落座前把大衣脱下放在一边，整理好微微翘起的蓝色短毛衣，坐下后黑色半身裙和软椅颜色相同。

　　“我这是刚在医院规培，好在家里有认识的人，选个轻松的科室进去，就是这两三年不大好难熬，学医头秃，这倒是真的，我这头发每天一大把的掉。”

　　“你当初自己选的医学，现在说不上后悔吧，但肯定和你所想的不一样。”

　　“还是会吧，有时候会陷入一个抉择点，现在很多人不都是裸辞创业吗，我就很佩服他们有这个勇气，像我除了干这个，其他的也不会别的。”

　　“那要是照你这么说，一辈子都只在学习的人，是不是只会读书啊，可不是这样想的。”

　　同学和老师的交谈慢慢地传入徐念妤的耳中，张宣也有参与进去聊天，她始终是个旁听者。

　　雨水滴落在窗户上，逐渐看不清外面的事物，小亭子里的鲤鱼没有因为雨的击打而躲避，反而在池塘中欢快游着。

　　“现在看看你们这群学生，都挺好的，当初团结一心，任何与班级里的事情都勇于担当，不仅学习好，就连体育也都是年级前列。”

　　“我们这都是身体强壮的人，再加上当时体委和班长是同个，在班级里有绝对的话语权，和我们关系又好还合得来，我们能不努力吗。”

　　说到体委这两个字，徐念妤脑袋往说话的同学身上移，眼睛眨巴着盯着他，调整位置后不再面对墙壁，而是正对班主任。

　　“时津？他现在还和你们有联系吗，我记得他原先的手机号不用了。”

　　“我们也是，高考结束后吧，他那个□□发消息没人回，应该是许久没登录，电话是打过去空号，估计注销了。当时说不上玩得最要最好，但就是相处下来最舒服。”

　　“高考成绩出来，你们每个人都打电话说成绩，就他一个人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徐念妤苦涩地笑了笑，她也给时津发过几条消息，接过自然是没有人回，后来心灰意冷就再也没打开对话框。

　　疲劳的时候，闭上眼睛，就是时津的背影，以为永远不会告别彼此，却比谁断联得都快。

　　“我之前看了个和去年依山火灾相关的报道，上面有出现时津的名字，但不确定是不是他，毕竟同名同姓多的。”

　　“应该不会吧，他是报道者还是消防员啊，我记得他当初高考前的志愿可是教师。”

　　“我也不知道啊，给你找找那个报道，还留下来了呢。”

　　徐念妤身体靠在椅背上，听着同学之间的对话，生出挫败感，前后桌两年，平时的交流也不少，却不知道对方的志愿。

　　她失落地打开手机，屏幕上是班级第一次秋游的照片，当时去的科技馆，就在入馆口不远处拍下了班级的第一张合照。

　　两个人前后站着，手机屏幕上一个个小方格错落有致摆放，但是在最上面却空着，两人面孔露出来，没有因为软件图标而被挡住，也正好是个凹。

　　“就是这个，这里面人太多了，好几年没见，根本分不清，就只有这个名字，我感觉找他都要和探案一样，后来还联系在这个新闻社工作的同学，不在前线报道，所以还是无法确定。”

　　“依山县？和去年那场大火发生的是同个地方？”

　　徐念妤脑海中只有依山县这三个字，她从小的时候便听身边长辈提到这个地方，近年来也因为火灾频发，多次出现在大众的口中。

　　原本放松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僵硬，双眼落在交谈的同学中，但不敢插入话题，微微蜷缩握拳的双手放在膝盖上，黑色裙子的部分被她揪在掌心。

　　她微微垂下头，眼眶突然湿润，之后吸了吸鼻子，关掉手机不再去看，视线回到最开始的窗外。

　　办公室里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多，所幸老师上午没有课，不然也不会和几人聊这么久，中午几人还在学校蹭饭。

　　操场上体育老师和学生一起踢足球，拿软垫坐在边上观摩，有的在旁边指挥助阵，欢笑声从食堂门口就可以听见。

　　徐念妤笑吟吟地看着她们，就像是曾经的自己，永远都在怀念过去的自己，却不会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好。

　　也许是起点太高，众人的期望，最终选择了一个很多家人不大喜欢的行业，但没关系，自己喜欢就好，能够把喜欢变成职业，也是个好事情。

　　和这个年纪的他们相比，徐念妤几人身上有着自身年龄的成熟，路过的老师也都说他们长大了，成熟了，还说都认不出来是谁。

　　临走在学校操场和老师合影，然后又发到群里，保存到群相册中，许多同学都在里面发消息，有的还相约下一次见面。

　　走过两栋教学楼之间的道路，公告栏还是摆在原来的位置，徐念妤停下脚步侧身看了眼，时津的照片摆在最中间，身着校服衬衫，蓝色背景，额头前的刘海也往两边捋，印象中厚重的头发变得薄了许多，是在高考前剪的，打光板照在他脸上，黑色的头发都弄得有些棕，肩膀如同尺子般笔直，领子前的蝴蝶结领带和别人的不同。

　　徐念妤兴致不高地回到单位，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因为心情而影响到，她很快地调整好心绪而继续手上的工作。

　　请假半天，一天的工作量也就放在了剩下的半天，有时候不是拖拉的性格，但事情太多，最终还是只能往后挪。

　　六点出头，徐念妤走出单位大门，走到最近的地铁站，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的，都是往地铁站走去，她顺着人流慢慢地通过检票闸机，然后朝着人多的反方向走去。

　　首站地铁早已打开车门在轨道上等待，徐念妤小步伐迈进车厢，找到空位坐下后，脑袋靠着后面椅背，缓慢地闭上眼。

　　地铁起步后，车轨的摩擦声让她皱眉嫌吵，就像是有个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叫，过于的嘈杂，她啧了声从大衣中拿出耳机塞到耳朵中，手机连上后播放动听的音乐。

　　我愿变成一颗流星
　　穿越无尽的寂静
　　画出瞬间的光影
　　湛蓝色梦想
　　照亮我渴望的心
　　涌起曾经年少的憧憬听那呼喊
　　是青春在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