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道路由我来守护》路铭溪

15、双陆村14

　　河面上灰白的雾气一下子全部散开，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码头。有一颗小小的水滴落在平静地水面上，迅速与河水融为一体。宜娇缓缓地站起身向前走去，这回这条路一眼就能看到头。

　　一幢小木屋微敞着门，纸窗隐约映出灯火和人影，照亮了这片枯燥地灰白。

　　屋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又小剪子拨弄蜡烛，一看到宜娇进来立刻兴奋的站起来。“宜娇姑娘，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宜娇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上。“安公子一别就是个把月，怎么还会想到回来呢。”她表现得很淡定，安公子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眼睛。“宜娇姑娘，我这些天之所以没能来见你，完全是因为，我想要更快的见到你，更快的把你从那里救出来啊！”

　　宜娇拍开他的手，“从前我问安公子什么时候能带我离开，你总说家里给的钱限制你，到现在也不肯来。”她故作坚强地扭过头看向白雾，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等安公子开口，她加大了声音，“倘若安公子不来，我只能委曲求全，已经有新人要为我赎身了。”

　　安公子握着她的手收紧了，“是谁？你怎么能同意和其他人走？！”宜娇带着眼角的泪痕瞪着他，“你？”安公子又软下声来，拿袖子替她擦眼泪。“我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万里春，我从前也答应过你，一定会带你离开。家里从前给我铺子挣了钱，我马上就能带你离开，好吗？”

　　宜娇捂着脸，哀声说，“后日，你若是后日来不了也就不必来了。”安公子眉头一皱，“这么急，那个人赶着要带你离开，你知不知道他是哪家的人？”宜娇靠进他的怀里，拨弄他腰间的坠子。“大抵是姓崔。”

　　“姓崔？”他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伸手在摸摸她的头，玩弄着她的的头发。“你别担忧，我就算人去不了，钱也一定会给你送到，把你救出去。”

　　哔啵，烛花轻响，好像惊动了屋子里的一对鸳鸯。安公子用手轻轻拂过宜娇的脸，仔细描摹唇角，带着一丝魅惑地轻笑。“这么多日没见，宜娇姑娘似乎比往日更加好看了。”

　　宜娇拿袖子遮住自己通红地脸，“你再这样说我要回去了。”安公子摇摇头，带着一丝宠溺地又把她搂进怀里，“我这就去筹钱。”说罢就准备离开，看着他走向屋后渐渐消失在白雾里。

　　缓缓地坐到桌边，宜娇拿剪子剪灭了蜡烛，萦绕着的白雾连同屋子都快速消散，紧接着睁开眼睛，原沂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那支香只是减少了一小截。敲敲脑袋，多出来的宜娇记忆确实是帮了大忙，外面的天还没全亮，但花街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没日没夜的。

　　原沂下楼招呼一个平日里惯常呆在万里春的侍女，“去把小芳喊来，我有事找她。”侍女有些困惑，“小芳平时应该准备来了才对？”原沂心里咯噔一下，“我就是见她一直还没来，所以有些担忧，你快帮我去看看吧。”

　　侍女不疑有他，径直出了门。

　　殷音带着岚儿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离开院子，院子门口的守卫稍一拱手，“失礼了。”就把殷音给丢了回去，如此反复几遍。殷音摔在地上，哎呦直叫唤，“屁股，我的屁股好疼，我站不起来了。给我叫大夫！”

　　岚儿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呜呜呜，你可不要吓岚儿啊。”岚儿脸上带着泪瞪了门口那几个守卫，“还不去给少爷请大夫？少爷来老宅是来成亲的，要是腿摔坏了，拜堂的时候怎么办？”

　　门口的守卫这下有些犹豫起来，最终分出去一个，只留下一个警惕地盯着主仆两个。守卫也并没有去找大夫，而是直接把路遥给带来了。路遥皱着眉头走进来，“你在胡闹些什么？”

　　殷音揉着屁股，两腿一盘坐在地上，“大哥，这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呢？我爹呢？夫人呢？按理说，这婚事可是个大事，我到现在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新娘都没见过。”

　　虽然陆遥奉命来找弟弟，压他成亲，但是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非这位万家的小姐不可。此时也只能板起脸来，“爹娘他们会在成亲当日赶来。至于你的新娘。”陆遥眯起眼睛，“你也许很快就会看到她了。”

　　“很快是什么时候，总不能是成亲当天吧。宾客呢，我们家这样的排场，你们一个人也不请吗？”殷音一看陆遥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件事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大哥，到了现在你不会还回不过味来，这场婚事不简单。”

　　这一次，陆遥没有说话，也许是弟弟戳中了他心里隐秘的担忧，也许是他并非一无所知。他抛下院子里的两个人，扭头就走。殷音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岚儿抓住他的袖子，小声说，“少爷，看来我们还是得先联系上魏大夫才行。”

　　殷音一边绕着屋子打转，寻找有用的东西一边点头，“首先还是要迷倒这群守卫才是。”她猜到这个二公子不是个草包，到没想到准备的人如此齐全。不过终究是有利于她的，不用白不用。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到殷音虽然不是个会装病的，但是装病的师弟师妹她见过不少，该有的症状模仿起来是一套一套的。趁着天还没黑，她装出一副要逃跑的样子，带着岚儿上蹿下跳，晚上又狠狠用冷水洗了一个澡。半夜里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像随时会厥过去。

　　陆遥到底不是个医生，除了来看看还是得叫大夫。魏大夫倒是有趣，看着妥妥是老学究，刻板至极。诊断完了，就直接说了。“二公子这是风寒，不打紧，但是今晚却只能熬一熬。”

　　“熬一熬？”陆遥不太明白，“难道家里没有带药材来？”

　　魏大夫摇头，“这次出来究竟有多仓促，不会有人比大公子更清楚，要抓药需得等到明天。现在我最多只能熬点安盛的药，叫二公子没那么难过，疗效则几乎没有。”

　　魏大夫一向严谨，平时与陆音也几乎没有往来，陆遥略一思索就同意了。用眼神示意岚儿去抓药熬药，自己则是坐在殷音床边。

　　装睡却是殷音的拿手好戏，修炼的人收敛气息乃是本能。陆遥摸摸她的脑袋，口里喃喃道，“假使熬过去了，就是你的造化。”殷音心下了然，果然是知道的，也是，不知道才奇怪。又听到他接着说，“爹娘迟迟不肯过来，他们到底在琢磨什么。”

　　等到岚儿重新进来，陆遥已经收回了手，维持着世家公子的风度坐在旁边。他朝着岚儿略一颔首，“你照顾好，”他顿了一下，“弟弟。我明天再来看他。”岚儿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直到周围彻底陷入沉静之后，殷音才试探性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岚儿立马站起身绕着四周转了一圈，四下里安静无声。他们这样地情况，此刻也没有人来盯着他们。她把殷音扶起来，小声和他说，“魏大夫已经把迷魂香给我了，公子您看什么时候用？”

　　殷音一挑眉头，没想到啊，这个魏大夫还挺上道的。说干就干，殷音扯了两条帕子捂住鼻子，然后带着岚儿蹲在门边点燃迷魂香。确定门口这几个昏过去以后，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跑出去。

　　老宅很大。殷音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带着岚儿往外走，所幸这时候外面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是十分钟，岚儿跟在殷音背后有些困惑地问，“少爷，我们是要直接出去吗？”殷音显得有些尴尬，她是坐在马车里被抬过来的，只模糊地记得从下来的大路到房间。

　　她清咳了一下，摇摇头。“我只是想要先探索一下老宅。”岚儿拉着她的袖子，转向另一边。“那少爷还是跟我来吧，那边是大公子和带来的仆从们居住的地方。这边是厨房，花园，以及之前大公子不让我们去的地方。”

　　厨房里的火已经熄了，连带着周围都没有一丝光亮，只能借助月光，而江南风格的庭院总是避不开水。岚儿轻声细语的和他讲话，“湖心亭旁的小楼这几日都一直是上锁的。只在大少爷第一天来的时候打开过。”

　　殷音站在楼前仔细摸了一下门锁，有些苦恼，开锁她可不擅长。但是这么明晃晃锁着的门，更像是一个邀请，邀请她窥探。岚儿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少爷，我们试试看？”殷音硬着头皮，把簪子伸进锁孔上下拨动。

　　一直没有动静地骰子突然发威，变成了62。随着骰子落定，门锁也发出细小的咔嚓声，两个人有些震惊。对视了一眼，岚儿率先推开门，殷音探着头向里面望去。里面是一片殷红，正中央还摆着两根硕大的红烛。

　　屋里完全是一副婚礼喜堂的模样，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婚礼要在这种地方举办的。陆家世家名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关上门，依仗不会有人赶来，岚儿掏出火折子，试图让殷音能更仔细地观察。

　　一拜天地的位置上，赫然是一座雕像。没有明确的形象，反而只有抽象的线条，底座上已然画着那个殷音非常熟悉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