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65、水落石出

　　话已至此，李玄清看在张太后的面子上，还是得把戏做足了，于是说道：“朕大概是听明白了，可以上言论都仅仅是念儿的一面之词，可有何证据能够证实你方才所说的一切？”
　　李玄清话音刚落，门口就有太监的通传声喊道：“张太后驾到——！！”
　　靳允上的救兵赶来了。
　　想必张太后是听说了李玄清要重审游姝含私通一案，又知道自己的表外甥女是当事人之一，担心李玄清会作出不利于靳允上的判决来，于是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议政殿。
　　众人见张龄走了进来，齐刷刷站起身来，向她行礼道：“母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心中不禁懊恼，明明很快就能为游姝含翻案了，这个老妖妇竟然又来横插一脚！
　　“母后怎么来了？”李玄清装模作样地问道。
　　张龄没好气地说道：“哀家若是再不来，恐怕你这议政殿就要翻了天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李玄清的旁边，随后说道：“都坐下吧。”
　　得了懿旨，众人才坐了下来。
　　张龄环视了一圈在场之人，随后眼神落到你身上，轻蔑地笑道：“哀家方才就听宫人议论，有人欲对纯贵人不利，还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个败坏皇室名声、不知羞耻的嘉禾公主。”
　　看来无论你与国舅或惜缘之间如何清白，在张龄心中都已经认定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随后她将视线转移到江仪身上，嘲讽他道：“驸马爷当真是大方呀，自己的妻子都把面首养在府里了，竟连半句怨言都没有，哀家当真是见了世面了。”
　　你看向江仪，发现他的眉头微蹙，似有不悦之色。
　　可他深知张龄如今这么做，就是故意把事情的矛头从靳允上转移到你公主府，为了不让张龄得逞，他选择了隐忍不发。
　　张龄见你和江仪都不吃她这一套，于是决定下一剂猛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游姝含，说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哀家听闻荣嫔与嘉禾公主一向交好，也难怪荣嫔会犯糊涂，作出那等有辱斯文之事。”
　　这个老妖妇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此时你的怒火已经快冲嗓子眼儿了，正欲发作却被身旁的江仪握住了你的拳头。
　　你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微微摇摇头，示意你不要冲动。
　　你是忍下来了，可游姝含却着了张龄的道，她气急败坏道：“臣妾可以游氏全族发誓，绝无作出半点让皇室蒙羞之事，臣妾也可以替公主担保，她绝非太后口中所言那般不堪！”
　　“游氏全族？真是天大的笑话！荣嫔的全族上下拢共才多少人？就算全族死绝了，也换不来皇室的一丝清誉！”张太后故意将事情往其他方向带偏，咄咄逼人地说道。
　　要不是游姝含有着良好的家教，恐怕她如今已经破口大骂了，可她眼下也只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太后娘娘…您…您…”
　　“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事情发展到僵持不下的局面时，门外又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这议政殿真是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只见许久未见的竹卿庭身上多了一份雍容华贵，她带着一位婢女从门外走了进来，慢条斯理地向张龄和李玄清请安道：“皇上、张太后，万福金安。”
　　张龄对竹卿庭这个儿媳妇还是颇为满意的，她虽在气头上，可也不会为了袒护靳允上而去得罪竹家。
　　“不知皇后此时来议政殿所为何事？”李玄清招呼道。
　　竹卿庭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一个竹篮子，向李玄清解释道：“皇上您忘了吗？今日您答应了臣妾，来懿欢宫陪臣妾用午膳的呀，臣妾见您久久不来，想着定是又在忙于宫务，便只好让小厨房做了些简单的吃食送到议政殿来。”
　　她说着便打开了竹篮，让李玄清看了看里头的菜式，接着说道：“臣妾着实没想到议政殿会如此热闹，看来臣妾此时来的不是时候，还是先回懿欢宫等您吧。”
　　眼看竹卿庭准备离开，李玄清挽留道：“皇后留在这也好，正好学着处理宫里的事务。把食篮交给曹公公，你就坐到太后的身边去吧。”
　　“是。”竹卿庭与你对视一眼，眼神中蕴涵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她从你身前走过，到张龄旁边落座。
　　竹卿庭坐下后便直奔主题，向李玄清问道：“不知皇上在为何事犯愁？竟将众多姐妹和太后聚集在此？”
　　竹卿庭一句话便将事情的焦点牵引回正轨，方才所有无理取闹的行为变得没有了意义，张龄和靳允上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李玄清也意识到，自己被张龄的话语模糊了重点，差点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于是赶紧推进道：“在太后和皇后到来之前，嘉禾公主说要推翻之前在荣嫔与侍卫有染一事上所作的时间供词，可最重要的证据，公主还没有给出。”
　　竹卿庭虽似懂非懂，可她毕竟是捕快出身，很快就捕捉到整个案子的转折点，她简明扼要地指出问题的关键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公主能证明她之前陈述错了时间，就能证明荣嫔与侍卫无染，是吗？”
　　李玄清对竹卿庭的聪慧很是欣赏，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容：“知我者，莫若皇后也。”
　　在得到李玄清的肯定后，竹卿庭看向你道：“那公主便趁着太后和皇上都在这，赶紧还荣嫔一个清白吧。”
　　即便如今你是另一个身份，她根本不认识你，可她却依旧坚定地认为你说的是实话，给予你足够的信任，这让你莫名有一些感动。
　　于是你一鼓作气地说道：“方才秦侍卫自己也说了，他回到霖秀宫向纯贵人复命时，听到纯贵人唱的曲子是《关雎》，可念儿那日在疏影宫所听到的，分明是《蒹葭》！这根本就是纯贵人与沈妃二人合谋后，未商定好曲目而出现的漏洞，若非念儿发现了其中有问题，断不会想到自己走进圈套之中……”
　　被你这么一说，李玄清用狐疑的表情盯着沈池壁，沈池壁心虚地将手掌蜷缩在衣袖里摩挲。
　　随后李玄清对着曹公公吩咐道：“找几个太监，分别对霖秀宫和疏影宫的宫女进行询问，调查事发当天，她们听到的究竟是哪首曲子。”
　　“是。”曹公公应允后便走出了议政殿。
　　而靳允上和沈池壁面面相觑，也许连她们自己也从未想过，会出现这样大的纰漏。
　　曹公公办事很是利索，不到一刻钟便匆匆赶了回来，向李玄清汇报道：“奴才分别对两宫一些念过书的宫女进行了询问，霖秀宫的宫女说那日听到的确实是《关雎》，而疏影宫中只有个别几个宫女说那日听到了唱曲儿的声音，也证实了公主所言，那日听到的是《蒹葭》。”
　　“皇上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何疏影宫只有个别宫女听见了曲子？”竹卿庭质疑道。
　　你是当事人，所以很快便想到了答案，脱口而出道：“因为霖秀宫离疏影宫终究还是有些距离，所以假如声音过于洪亮，就会让我立刻产生怀疑，为何明明跨越了一宫距离，却仍能听见洪亮清晰的曲音。沈妃这般精心筹谋，更加证明了她在刻意误导我对时辰的判断。”
　　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之前许多不够清晰的情节也在竹卿庭的推动下被剖析了出来。
　　靳允上和沈池壁终于坐不住了，两人先后跪倒在地，向李玄清异口同声地求饶道：“皇上恕罪，臣妾罪该万死！”
　　李玄清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两个该死的毒妇！荣嫔在冷宫被人在胭脂水粉中下了紫荆花粉的事也是你们干的？”
　　沈池壁对紫荆花一事也略有耳闻，她知道此时再也不能跟靳允上在同一艘船上了，于是赶紧把自己摘出来，说道：“臣妾早就听闻纯贵人处心积虑，想用紫荆花害死荣嫔，此事一定是她急于求成，想故技重施，趁荣嫔被囚于冷宫，将她毒死！”
　　靳允上没想到沈池壁会这么快就出卖自己，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皇上，臣妾没有！”
　　李玄清不愿再听她解释，怒斥道：“你这贱人，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你贼心不死。曹公公，传朕口谕，着今日起，褫夺贵人靳氏封号，降为常在，幽禁于冷宫，非召不得出！”
　　原本按照靳允上数罪并罚的情况，她理应遭受更严峻的惩罚，可偏偏张太后在现场撑腰，李玄清也不敢下太重的旨意，只好将靳允上降为常在，以示惩戒。
　　“朕念沈妃于皇室有绵延子嗣之功，着降为嫔。”李玄清冷冷地说道。
　　“是。”曹公公上前领旨。
　　“慢着……”李玄清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又追加了一道旨意：“沈嫔品行不佳，若是继续抚养皇子恐有损江山社稷。即日起，大皇子李胤轩交由皇后抚养。”
　　竹卿庭临危授命，突然多得了一个孩子，有些结巴地说道：“皇上…臣妾恐怕难担大任……”
　　“朕意已决，皇后不必再推诿。”李玄清不给她一丝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