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53、唱曲儿

　　自从游姝含告知你怀孕的消息以来，你一直让她小心谨慎，不要轻易透露了怀孕的事情，为的就是防止一些小人见她目前胎象不稳，想加害于她。
　　毕竟没少听海心说过宫里的肮脏事儿，据说先皇的柳妃就曾有过被其他嫔妃暗中在吃食中下藏红花的事情，若非发现的早，后来也不会有机会诞下三王爷李玄机。
　　于是你每逢进宫都要苦口婆心地叮嘱游姝含：“你如今是两个身子了，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吃喝方面更是要让陈词先验过一遍，每顿饭菜都留下一部分，万一身体有任何不适，就吩咐陈词将太医请过来，把食物里的成分查清楚，明白吗？”
　　可她却不以为意，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可你每回进宫都要说一遍，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唯有陈词还算有点子心眼儿，问过你：“公主是觉得，纯贵人知道了主子怀了龙裔的事，会对主子和她腹中的胎儿不利吗？”
　　你摇摇头，否定道：“不会，纯贵人心思虽然歹毒，但却不蠢，直接在菜里下毒的事不像她会做出来的事，况且她和你们家主子同住在霖秀宫，皇上也知道她们之间有恩怨，即便再大的仇，纯贵人也绝不会蠢到将自己放到第一个被怀疑的位置上。”
　　陈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有游姝含不当回事儿地打断道：“好啦，你们俩别说了，说这些下毒的事可怪瘆人的！”
　　此时，屋外编钟一响，传来阵阵戏曲儿的声音，唱词于你而言并不陌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你不禁好奇地问起来：“本宫时隔半月没有入宫，你们可知在屋外唱词儿的是什么人？”
　　不等游姝含回答，陈词抢答道：“据说自从皇上厌弃纯贵人后，纯贵人就开始琢磨一些能讨皇上欢心的事儿，这不她最近就开始跟着师傅学唱曲儿了。每日周而复始，这一到未时四刻，她就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个没完，非要唱到未时七刻才停，我家主子也说过她几次了，可人家仗着有张太后撑腰，愣是不把主子的话放心上，该怎么唱还怎么唱。”
　　你有些愤愤不平起来，教育游姝含道：“你怎么着也算是一宫主位，身为贵人她就该听你的，你怎么能够放任她、纵容她这样做呢？她日日这样唱，你受的了，可腹中的孩子又是否受的了呢？”
　　游姝含却心平气和地说道：“倒也无妨，我听着这小曲儿唱的也挺悦耳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由着她去吧。”
　　游姝含脾气好，可你却不然。
　　你拉上陈词就往靳允上的寝宫冲去，游姝含根本没反应过来，想拉住你们时，你们都已经走出了门口。
　　听见靳允上寝宫方向还在唱着，你便往那冲去，门口的两个宫女拦着你，却被你呵斥开：“本公主你们也敢拦着？滚开！”
　　两个宫女被你这么一喝，吓得腿都软了，纷纷跪下说道：“公主饶命！”
　　你无视她们二人的求饶，径直走了进去。
　　靳允上看到你的到来，也停下了唱段，由原本妩媚动人的表情转变为不屑和愤恨的表情，冷嘲热讽道：“哟，我道是谁如此不知礼数，连通传一声这么基本的礼仪都不懂，难怪我听表姑说，你是从外头捡回来的野孩子。”
　　李念曾被寄养在王桂花家里大半年，是先皇登基后才将她抱回宫，张龄说李念是外头捡回来的孩子倒也没说错。
　　你被靳允上这话一激，有些气急攻心，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把手抬到空中，眼看着这一巴掌就要落在靳允上脸上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
　　游姝含生怕你会被激怒，从而做出不合规矩的事，于是特地从主殿跑了过来制止。
　　游姝含冲到你的身前，对靳允上色厉内荏地说道：“你说的话本宫可都听在耳朵里，你就不怕本宫到皇上面前去参你一笔，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靳允上本就不把游姝含放在眼里，她冷笑一声，极其嚣张地说道：“臣妾说错了什么吗？话是张太后说的，臣妾不过是转述罢了，有何不妥？”
　　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问题，虽然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可她只是将张龄说过的话进行转述，况且她本质上也没说错什么。
　　“你……”游姝含口头上终究不是靳允上的对手，她被噎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急败坏地憋红了脸。
　　你担心她这样会动了胎气，于是只能让此事作罢，劝和道：“此事本宫不愿与你多做计较，你且再胡言乱语试试，看本宫会不会撕烂你的嘴！”
　　王桂花已经死了，你希望死者能够得到安息，不愿看到李念和王桂花的往事被翻出来大做文章，所以只是口头震慑了靳允上一番。
　　听到你这样说，靳允上才收敛了，不再作声。
　　而你则是习惯性小心翼翼地扶着游姝含回了主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从那以后，又过去了两个月，游姝含肚子里的胎儿才算稳下来了。
　　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关于龙裔的传闻就在宫里传了开来，你后来仔细地想了想，应该就是那天你搀扶游姝含的时候，被靳允上观察到了，再加上太医总是隔三差五地往霖秀宫跑，这才让她推断出游姝含怀有龙裔的事情。
　　游姝含深知自己已经瞒不下去了，便只好将怀孕的事尽数向李玄清托盘。
　　这是李玄清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他自是无比兴奋，还向游姝含承诺，一旦她诞下皇儿，便将她封为妃位。
　　一石激起千重浪，李玄清对游姝含的诺言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游姝含埋下了巨大的危机，你很是担心此举会引来其他妃嫔对游姝含的妒忌。

　　你听闻游姝含怀孕之事暴露后，便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陈词焦急地问道。
　　你安抚她们的情绪道：“先不要自乱阵脚！事情刚发生没多久，宫中的人即便想下手也不会这么快的，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从霖秀宫门口跑了进来，向你们汇报道：“娘娘，疏影宫沈妃有请！”
　　你和陈词、游姝含对视了一眼，陈词开口问道：“公主，您不是说她们不会这么快的吗……”
　　你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谁能想到才不到半天，她们就有动作了。我想，这次我还是陪着荣嫔去吧，陈词你就在霖秀宫里打点好一切，切莫让人钻了空子，在你主子的衣食住行里动手脚。”
　　“明白。”陈词应道。
　　疏影宫虽说是另外一宫，但其实就在不到一盏茶路程的隔壁。
　　你和游姝含走在路上，你向游姝含打听沈妃的背景，她向你介绍道：“沈妃原名沈池壁，是户部尚书沈泉睿的嫡女，从皇上还没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嫁入王府做皇上的侍妾，后来她给皇上诞下了大皇子便被抬上了妃位，可由于不得宠，一直没有为她拟定合适的封号…公主，怎么这些家务事您都不记得吗？”
　　“我…我之前在盛都撞昏过头脑，记性时好时坏……”你支支吾吾地用着竹生当时敷衍惜缘的理由敷衍游姝含道。
　　已经生育过皇子的妃子，对怀有龙裔的嫔妃应该不会怀什么好心思，这是你十分确定的事情。
　　走进疏影宫，里头真是极尽萧条，空荡的宫殿里，透着冰冷的庄严，这也难怪游姝含会说沈池壁并不受宠了。
　　“娘娘，公主，这边请。”宫里头其中一个为数不多的宫女迎上前来，为你们二人引路。
　　宫女把你们二人带到沈妃面前，只见面前的女人脸上薄施粉黛，外貌上平平无奇。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臣妾见过娘娘。”
　　“念儿见过娘娘。”
　　你和游姝含异口同声地向沈池壁请安。
　　她像是有些错愕的样子，说道：“本宫记得上回见嘉禾公主还是在一年前了，一年未见，公主的性子倒是沉稳了许多。”
　　李念当初的性子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呀？为何人人都把你说的像是恶魔一般。
　　“娘娘说笑了，不知此次召荣嫔过来所为何事？”你开门见山道。
　　沈池壁继续打着太极，说道：“本宫听闻荣嫔有喜一事，特意将她喊到宫里嘱咐几句怀孩子时要注意的事情，只是万万没想到公主也在。”
　　既然她想打太极，你便也有样学样，说道：“荣嫔害喜，常吐的直不起身子，才让念儿来陪她这一趟。”
　　在场的三个人有一千五百九十九个心眼子，你和沈池壁各八百个，游姝含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