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47、香水

　　见识过李玄清可怕的一面，你实在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勉强答应了替他做说客的请求。
　　离开皇宫前往盛都的那天，你坐在马车上，看见挂在洛都市城门上的那颗人头，内心不禁发怵，有一种被命运裹挟着往前走的窒息感……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你再一次回到了初到豊朝的城市，看着那些熟悉的事物，过去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
　　马车将你载到国舅府门前，便想起了第一次护送惜缘到这儿时，看着门上的牌匾只觉得字体煞是好看，却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
　　如今故地重游，你也习得了豊朝的文字，终于看明白了牌匾上写着明晃晃的二字正是“竹府”。
　　李玄清担心你会做出背离他意愿的事情，所以特意派了曹公公与你一同前来，然而竹卿庭是见过你样子的，在曹公公的监督下，你显得特别被动。
　　虽然脸上已经没了那道疤，竹卿庭或许会怀疑你到底是谁，可就怕她脱口而出，将你的身份说了出来，你来的突然，也没能提前给竹生写信说明，为此你感到忧心忡忡……
　　曹公公敲开门后，是竹府的小厮来给你们开的门，从外向内看去，里面的一切都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
　　“二位是？”小厮问道。
　　曹公公面带笑容，客气地说道：“老奴是曹锦文，在老奴身后的是长公主殿下，可否帮我们向国舅通传一声？”
　　小厮得知你们一行人的身份后，也把职业假笑挂在了脸上，说道：“原来是皇上身边的曹公公和公主殿下！小的马上去通传，请稍候…”
　　说完后他转身向屋里走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竹生就带着竹卿庭一同到府门口来迎接你们了。
　　虽然李玄清给了你一道圣旨，按理来说你只需要将圣旨一宣，就完成了李玄清交代的任务，可面对这两个有恩于你的人，你实在不愿这样做。
　　站在竹生身后的竹卿庭偶然间抬起头来与你对视了一眼，你佯装淡定，可她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是事先从小厮口中得知了来人是公主，所以即便心里带着疑问，却也并未声张。
　　曹公公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国舅爷，老奴是奉了皇上旨意，特来护送公主到您府上宣旨的。”
　　竹生看了你一眼，又向曹公公问道：“皇上有什么旨意？”
　　曹公公捂着嘴笑道：“当然是天大的好事，皇上他打算…”
　　“曹公公，让本宫来说吧。”你打断曹公公的话，说道。
　　曹公公听了你的命令，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让你上前来。
　　你站在竹生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竹生身后的竹卿庭便耐不住好奇问道：“你是…公主？”
　　竹卿庭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怀疑。
　　站在你面前的竹生震惊于自己的女儿会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在他眼里，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就只有他、你和海心三人而已，他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向竹卿庭，而竹卿庭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缄默不语。
　　随后竹生转过头来对你说道：“望公主见谅，不知皇上到底下了什么旨意？”
　　你一改曹公公前面的说法，解释道：“皇上不过是让本宫来国舅府上看望国舅爷和竹捕快而已，并非公公所说的‘宣旨’…”
　　曹公公还想再说几句：“公主，可皇上……”
　　“一切皆由本宫负责。”你当然知道曹公公在害怕什么，假传圣旨是死罪，但有你担着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随后你对竹生说道：“进去再说吧。”
　　竹生知道你想说的话不适合在门口说，所以将你迎进府中：“请。”
　　进入府中，竹生将你们一行人带到大厅，你并没有立即坐下来，而是找了个由头避开曹公公，好有机会与竹生私聊，于是你说道：“对了，本宫想起来，之前在公主府时，国舅似乎提起过一本佛经，正巧最近惜缘和尚想要看看，不若趁今日到了您的府上，将那本经书借回本宫府上，择日再差人还来？”
　　因为竹生从没有向你提过借书的事情，所以他很快就读懂你话里的意思，马上接过话茬说道：“公主所说的经书如今就放在书房，请公主随老夫前往书房一趟，然而书房能落脚的地方有限，恐怕容不下一群人乌泱泱地进入。”
　　你和竹生一唱一和，说道：“那曹公公就先在大厅品茶等候吧，本宫随国舅爷去去就回。”
　　“诶，好！”曹公公应道。
　　脱离了曹锦文的监视，你跟着竹生来到书房，他马上换了一副面孔问道：“皇上到底下了什么旨意，让你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你和卿庭又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她在府门前为何会说出那句话？！”
　　别说他急，你比他还急，赶紧解释道：“时间不多，学生就长话短说了。皇上下的旨意是让卿庭登上皇后的宝座，我一直不宣读旨意，就是怕一旦宣布出来，事情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此外，我之前确实与卿庭关系匪浅，也受过她不小的照拂，此前我娘坠楼的案子就是她帮忙调查的。”
　　竹生抓起胡子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竹卿庭对他说过的事，问道：“没想到之前她跟我提过的要接回家里住的挚友就是你，你当时在如梦来酒馆怎么没跟我说你和卿庭的事？！”
　　“我那会儿还不知道她就是您的女儿呀，后来进了公主府，在我得知您的身份后，以为再也不会跟她见面了，就觉得没必要跟您说这件事了…”你匆忙地解释道。
　　竹生接着说道：“当务之急不是讨论你和卿庭是否认识，而是皇上怎么会突然提起要纳卿庭为后？他不知道卿庭和玄机尚有婚约吗？”
　　“哎，正因他知道卿庭和三皇子的婚约，所以才会特意安排我来做这个说客。”你无奈道。
　　竹生用食指在太阳穴上按摩了一下，又随手从书架上找来一本佛经，塞到你手里说道：“在书房里待的时间太长容易引起曹公公怀疑，出去再说吧。”
　　“等等！”你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现在到底该不该把我的身份告诉卿庭？”
　　竹生犹豫再三，说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当是为了保护卿庭，也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吧。”
　　“好吧，听您的。”你答应竹生道。
　　回到大厅后，看曹公公与竹卿庭相谈甚欢，看样子是还没有把事情告诉她。
　　你打断他们的谈话，介入道：“卿庭妹妹，本宫与你十数年未见，有好多知心话想同妹妹聊聊，不知可否借个地方？”
　　曹公公知道你是要找竹卿庭聊圣旨的事情，也不多加阻挠，甚至还有些巴结地说道：“既然公主有话要说，那竹姑娘便去吧。今儿个跟竹姑娘聊得是真高兴呀，但咱们可以改日再聊，毕竟…来日方长嘛！”
　　曹锦文这么巴结竹卿庭你也能理解，毕竟她可是即将成为自己“老板娘”的人，可他话里有话，那句“来日方长”倒让竹卿庭犯了迷糊。
　　“卿庭妹妹，请吧？”你再次邀约道。
　　竹卿庭不明就里，看了竹生一眼，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她才试探着对你说道：“那…不妨到我房里说？”
　　“前面带路。”你说道。
　　她带着你走进卧房，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墙角边放一张简单的床铺，床上有棋盘格花纹的帐幔，地下铺着泥砖，一尘不染。
　　房间的窗口对着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野草。
　　除了院子，屋子里也同样到处摆放着药草，药草在风干过后，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材香气……
　　你与竹卿庭两两相望，却无语凝噎。
　　明明那个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就在你面前，你却不能把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告诉她。
　　“公主，您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我…是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竹卿庭被你看得有些尴尬才问道。
　　你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卿庭妹妹比起小时候，出落得还真是亭亭玉立呀。”
　　谈话间，一支雕着精致花纹的木罐子尤其吸引到你的注意，你指着它询问道：“这个物件儿看着倒稀奇，里头装着什么？”
　　竹卿庭将桌上的木罐子拿了起来，打开瓶盖后递到你面前，说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香水’，你打开闻闻，是不是很好闻？这是七年前一位故人赠予我的…可惜那人已经不在了…”
　　香水？！！
　　竹卿庭的话在你内心掀起轩然大波！
　　刚认识她的时候，你就因为她的查案方式与现代人相仿，让你一度误以为她跟你一样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要不是你深知她的娘亲江氏，在生她时难产而亡，你还真以为她和你一样，是来自现代的人了。
　　听她这么说，你越发觉得这个“故人”才是那个来自现代之人，可竹卿庭却说他“不在了”，意思是…他失踪了吗？
　　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在你心里生根发芽，竹卿庭口中那个故人，大概率就是三皇子李玄机！
　　莫非……
　　李玄机跟你一样，是顶替了皇室之人的身份在此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