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169、或重于泰山

　　“驾！”
　　“让一让！让一让！！”你坐在李玄清驾驶着的马车上，不断用呐喊驱散阻挡马车前行的行人。
　　面前看热闹的人们，看见身后疾驰而来的马车后，露出不悦的神情给你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马车接近城中央时，你远远望见城楼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若你没认错，那便是游殊含！
　　只见她一手执着利剑，绝望地看着城楼下盼着她祭旗的士兵和子民……
　　“是皇后！”你对李玄清说道。
　　李玄清看清了城楼上的女子后，又加重了鞭策马儿的力道。
　　“驾！！”
　　你们以更快的速度往城楼边上赶去，最终却无法喊退早已在城楼下挤满的人群，只能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刚一停稳，你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想要冲上城楼阻止游殊含的荒唐行径，哪知人潮汹涌，根本挤不过去。
　　李玄清也迅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为你挤开了一条通道，让你能顺利通过，自己则是被人潮挤到后方去了。
　　你回头看见李玄清被挤地就快看不见人影了，还想回去拉他一把，谁知他却对你吼道：“你快去…交给你了！”
　　不能辜负李玄清的希望，为此你只好凭借自己纤细的身躯继续朝前涌去。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城楼底下，刚走到城楼的楼梯边上，一名负责看守的士兵便将你拦截下来。
　　“站住！你是什么人？没看见城楼上正准备祭旗吗？”士兵呵斥道。
　　你不顾他的阻挠，硬是要往上闯，边挤还边说道：“大胆小卒，你可知城楼上的女子是谁？！”
　　士兵怒道：“谁人不知她就是那位倾倒国运的祸国妖后，用她的鲜血祭祀再适合不过！”
　　你还想反驳什么，可你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便只好冲着城楼上的游殊含大喊：“殊含！殊含你听得见吗？是我…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城楼上的游殊含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向下望了望，可依旧没发现你的存在。
　　“你快给本宫让开！本宫可是当朝嘉禾长公主！”你逼于无奈，只好试图用身份来喝退他。
　　哪知士兵虽然愣了一会儿，可却并不领情，说道：“伍将军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儿个就算是皇上来了，也务必要把他拦在城楼下！军令大于一切，公主得罪了！”
　　“公主？”伍逸夫从城楼上走了下来，说道：“方才末将在城楼之上隐隐约约听见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真是您！”
　　你见到伍逸夫，就如同在绝望的汪洋大海中看见了一根浮木，你一把推开阻拦你的士兵，上前对伍逸夫说道：“伍将军！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慢慢解释了，您必须得尽快停止这场祭祀！”
　　伍逸夫原本因见你而感到喜悦的脸上，在听见你说要阻止祭祀的那一刻，变得阴沉起来，他压低声音问道：“公主为何要多加阻拦？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看来只要搬出李玄清，伍逸夫就会收手了，于是你说道：“是，这是皇兄的意思，他现在就在……”
　　没等你说完，伍逸夫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怒道：“皇上就是被这个妖女迷地五迷三道，才会在两年前坚持立她为继后！若非那场立后大典，源朝又怎会趁虚而入，游将军又岂会枉死在那场战役中？”
　　“可游皇后是游将军的亲妹妹，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不舍得伤害的人啊！”你劝阻道。
　　你高声呐喊，让伍逸夫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而就在此时，李玄清也终于赶了过来。
　　“伍逸夫！你想做什么？！”李玄清不怒自威。
　　伍逸夫在见到李玄清后，三步并作两步从城楼上跑了下来，跪倒在地说道：“皇上万福金安！秉皇上，游皇后突然跑到军营，让我们今日向源朝发起进攻，还愿以自己的鲜血祭旗，保佑我大豊将士能得胜而归。”
　　“荒唐！”李玄清加重了语气，说道：“朕要你立刻、马上结束这场祭祀！”
　　伍逸夫看清了李玄清的态度以后，卸去了原本顺从的面具，说道：“恕末将难以从命！”
　　李玄清不悦道：“你想违抗圣旨？”
　　伍逸夫低头说道：“末将不敢，个中缘由还请皇上与公主随末将一同去见见游皇后！”
　　说完，伍逸夫便一马当先地开始攀爬城楼。
　　你们不知伍逸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出于对游殊含的担心，只好老老实实地跟上前去。
　　刚上到城楼，你们就看见离你们尚有一层之隔的游殊含，此时她已将利剑架在脖子上，面对着那面写着“豊”字的军旗上。
　　李玄清着急地喊道：“皇后！”
　　游殊含听见呼唤后转过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你们，说道：“皇上…公主…方才臣妾听见公主的呼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
　　“皇后你快下来，朕已经决意要攻打源朝了，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李玄清苦口婆心地劝道。
　　游殊含摇摇头，解释道：“没用的…皇上，只要臣妾一日不死，将士们的心就无法归拢，即便是叶长空‘身死’，我朝也未必能一举将源朝拿下。”
　　的确如游殊含所说，就算你们能抓住叶长空假死的空隙进行偷袭，可军心不稳，也始终无法彻底拿下源朝…
　　李玄清又怎会不知其中的道理，他说道：“朕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妻子，去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不！您必须这么做，因为只有天下归一，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您与杨怀让不同之处，在于您是仁君，而杨怀让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工于心计的狡诈之人，天下绝不能交给他那样一个人！”游殊含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你不知该如何出言相劝，此时你终于明白伍逸夫让你和李玄清上城楼来见游殊含的目的，他并非让你们来劝阻游殊含，而是让你们看清，眼下是游殊含甘愿成为人人喊打的“妖后”，用自己的死换取百姓和士兵们归心……
　　“臣妾知道，自两年前臣妾坐上皇后之位，豊朝就有了分崩离析的架势，他们都说是臣妾坏了国运，臣妾不信命，可事到如今臣妾信了，臣妾甚至庆幸自己是‘妖后’，因为只有这样，臣妾的死才有意义。”游殊含流着眼泪自白道。
　　李玄清此刻也动容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走到今日这一步？”
　　游殊含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说道：“臣妾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咱们的一双儿女…只求皇上在臣妾死后，能替臣妾看着他们长大，如果有一天他们问起臣妾的事情，你就告诉他们，臣妾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让他们不要想念臣妾…”
　　李玄清声音颤抖地说道：“胤禾如今已是太子，也不是小儿了，你要朕如何欺瞒他？”
　　游殊含见李玄清哭得伤心，只安慰道：“皇上别哭…臣妾这一世真的很高兴能陪在皇上身边，成了您的妻子，您是臣妾这辈子除了哥哥以外最珍视的人，可咱们的缘分终究是到头了…臣妾在此预祝皇上能带领将士们旗开得胜，就当是替臣妾、替哥哥、替千千万万枉死的士兵和百姓报仇了！”
　　话音刚落，游殊含握着剑的手在脖子上重重刎下，鲜红的血液迸发而出，溅到了她身前的军旗上！
　　此时此刻，站在城楼下的百姓和士兵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共同欢呼，庆贺这位有误国运的“妖后”之死……
　　“殊含！！”
　　“皇后！！”
　　你和李玄清见到这一幕，同时喊出声来。
　　李玄清率先冲上楼去，将游殊含抱在怀里，鲜血还在不断从她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李玄清哀嚎着用手捂住她的伤口。
　　你紧随其后地来到他们身边，跪坐下来，握住游殊含的手，感受她最后的体温…
　　“臣妾…臣妾还有…一事…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游殊含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来人！快来人啊！”你第一次见到李玄清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向周围的人求助。
　　游殊含气若游丝地说道：“当初…先皇后的死…臣妾…分明可以…阻止…”
　　游殊含最终带着她尚未倾诉完的遗憾，永久地离开了人世，她死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这大抵是她最后的忏悔…
　　“啊！！”李玄清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殊含…”你握住她的手，不置可否。
　　这一世，你们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也曾一度剑拔弩张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可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在你生命中占据了无比重要的部分，你痛心疾首她做过的错事，可如此错综复杂的情感，在她死后，也只剩下对她的怀念与眷恋…
　　“豊朝众将士听令！！——”伍逸夫抓起溅上游殊含鲜血的军旗，站到城楼俯视城楼下的士兵大喊道。
　　他已经完成了为竹卿庭复仇的夙愿，所以才能心无旁骛地迎接接下来的最终决战。
　　城楼下的将士训练有素，他们很快就从游殊含薨逝的兴奋中抽离，整顿好队伍等候伍逸夫的命令！
　　伍逸夫拿着军旗来到你们身边，对李玄清说道：“皇上，末将会在战争结束后负荆请罪，可这最后一战，唯有您御驾亲征，方能取得最终胜利！”
　　说完，伍逸夫将军旗递到李玄清面前。
　　李玄清悲痛万分，可他深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他轻轻地将游殊含的尸体放到地上，接过伍逸夫手里的军旗站起身来，对你说道：“念儿…皇后的身后事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