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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告白成功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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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个大纸箱子堆在地上。玻璃杯一箱，锅碗瓢盆一箱。也不知道宋筝洗衣做饭统统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白衣服不能跟深色混洗都搞不清，买那么多奶锅、牛排锅、烤箱……还有各式各样的“收纳神器”，究竟是要做什么。
收纳神器？看到这些，顾淮就想笑。
这个小祖宗收纳什么？他连自己的春心都不知道如何收纳，怦怦跳得昭然若揭。
宋筝歪在沙发上，换了套奶牛睡衣。白一块黑一块，更像是熊猫。用吃火锅的那种长筷子，拣零食袋里的薯片吃。
顾淮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俯下身默默收拾起了那堆“神器”。锅碗瓢盆洗干净挂在壁橱里。玩偶都放在脸盆里排排坐，安置在阳台上，准备洗晾干净再给小祖宗使用。免得他对没有清洁完全的“粉尘”过敏。
宋筝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着他忙碌。忽然感受到了空气的寒冷，赤着脚跳了下来，又蹦蹦跳跳去穿拖鞋。
田螺先生。”宋筝跟个小兔子似的，一步三蹦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顾淮想了会儿，“没饭吃？今晚没时间做饭了。你点个外卖好不好？”
“不是外卖啦。”宋筝继续蹦蹦跳跳，他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亘古难见的“不好意思”，看得顾淮汗毛直立。
“你又琢磨出什么新点子了？”顾淮问道，“等我收拾完东西再说。”
“不是啊。田螺先生。”
今天的地板好像烫脚，即将说出口的话也有点烫嘴，弄得宋筝扭扭捏捏，恨不能原地拧出十八个残影。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刚收拾好的家，又给我弄得这么乱。”宋筝摸了摸自己的刘海，“我是不是太矫情？总是给你添麻烦。”
顾淮直起腰，疑惑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没办法，我的购物欲总是爆棚，我爸跟大白也总是说，我太喜欢乱买东西了。三百平的房子，两百平都堆满了鸡零狗碎。就剩个睡觉的板床了。”宋筝可能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主动蹲下身，把那些玩偶拿出来，也不爱如珍宝了，一个挨一个，全丢进了洗衣机，“你是极简主义者，我是极繁主义者。哎，又给你添事了。”
顾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开始思索起宋筝是不是真的被过路的孤魂野鬼夺舍了？
“唉，说来你不相信，我这么喜欢囤货，其实也是因为缺爱。”宋筝好像打开了话匣，“你肯定觉得我在说谎，或者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怎么说呢……我那老爹，你也见过的，他就是风流少爷，从小就混不吝，靠着一张脸和一张嘴骗吃骗喝，大姑娘小姑娘耍得团团转，要不是看着他那张脸，我亲爸也不会嫁给他。”
顾淮：“……”
“要不是他太混，我亲爸也不会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从小少个亲爸，老爹又……又对我爱答不理，搞得好像他俩离婚是我的错一样，不瞒你说，我跟老爹的感情真的很一般。他爱不爱我，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我对他没啥感情，就是个便宜老爹。”
顾淮没有反驳，也没有质问。只是伸出手，很轻地抱了抱他。
松开的刹那，宋筝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委屈，抱着顾淮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结实的胸膛，“我大掰喜欢我，我也知道。但他再怎么爱我，能比过爱我大哥，二哥，三哥嘛？他让阿诚照顾我，也就是看着我少个爹，他有能耐，就多照顾着点……
“我也能感觉到，安安和宁宁出生后，我大掰就更关心他们了。当然了，我也不可能跟小孩子争宠啊！我也喜欢安安和宁宁，可是，我总觉得……”
顾淮也只好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将头顶搁在他的脑袋上，竭尽全力地安抚他。
宋筝的声音慢慢沁入了鼻音，他吸了吸鼻子，“我好像更多是因为，作为一个好几代单传的‘吉祥物’而受宠，因为我是他们宋家唯一一个omega而受宠。如果我啥也不是，还这么矫情、爱哭，爱折腾人，不听话。他们早就不要我了。”
顾淮很轻地吻了吻他柔软的头发，低声道：“你们是亲人。你两个爸爸，你伯伯，还有诚哥，你另外两个堂哥，你爷爷，你奶奶……也许他们暂时离开了你，但是他们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没有人因为我是我，我是宋筝而喜欢我啊。”宋筝委屈地瘪着小嘴，“只有田螺先生，你从来没有说过我矫情，没有说过我难伺候，没有像甩开一条狗，一只猫似的把我丢来丢去……我不喜欢被我爸丢给我大白，被我大白又丢给诚哥……只有你不觉得我是累赘……这么照顾我，体贴我……呜呜……”
“你不是累赘。”顾淮的声音很轻，很认真，用力地搂住了他。
这一刻，他没有再觉得宋筝好像个猫儿，或者像个小白兔。顾淮觉得，自己好像从路边捡到了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大孩子。这种心理层面上的被抛弃、被放弃的感觉，是作为一个孤儿的顾淮曾经感受过的。
他不希望这个大男孩也会因此，对这个世界有一丁点的失望。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应该是美好的，闪亮的。那种被抛弃、被厌倦的挫败感，永远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青年的身上。
“不是这样的，你不是累赘。”顾淮一字一句，“至少对我而言……”
宋筝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渴望地盯着他的瞳孔。
那双眼眸里所渴求的被需要、被认同。完美契合了顾淮从小到大，一直努力去做人群里最优秀的那个人的准则。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那么拼命地去争取别人眼中的第一，原来是因为……他也想要被需要。
那个被抛弃在灌木丛，浑身爬满蚂蚁的小婴儿，还存在他的心底。迫使他用尽所有的努力，又要装作毫不在意。
他以为宋筝这样的孩子，以为宋筝从小受尽宠爱，没有人不喜欢他，作为人群里的开心果，宋筝绝对不会有这种待遇。
但是宋筝的心里还是缺失了一块。这或许也是所有单亲家庭的缺憾。
顾淮看着他，四目相对，慢慢伸出手，指尖紧张得微微颤抖。
“田螺先生。”宋筝踮起脚，竭尽全力往他抬起的手心里凑，“你要……说什么？”
“至少对我而言。”顾淮陡然想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呢？是孤独，是寂寞。是骤然想到自己孤身在这异域他乡，谁都不认识，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他，宋筝竟是跟他关系最亲近的那个人？
还是忽然发现，自以为是的坚强，自以为扛得住孤单，然而在同龄人的慰藉中，终究还是会败下阵来？
“你很重要。”顾淮很轻地说，“或者说……在这个世界里……”
作为已经消失了，已经“死去”了的顾淮本人。
“我是为你活着。”
“我是为你，宋筝。为了你的安危，为了你的孤独……而活着。”
如果这个世界，茫茫人海里，相爱的意义并不止包含简单的宠爱，简单的拥抱。不只是一日三餐，两人四季。
不只是活泼的孩子，深夜的爱抚。不只是塞满的衣柜，空气里传来的另一味美妙的信息素的芬芳。
而是互相慰藉，互相陪伴。
——这种生活，似乎就是，他与宋筝这样。
“我……我喜欢你。”顾淮没有意识到，一丝潮红从他的耳垂涌起，短短几分钟，就肆无忌惮地席卷了他的脸，甚至脖子。包括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露出的结实的胸膛，都染上了同样的红晕。
“宋筝，我喜欢你。”
每说一句，红晕就朝下攀爬一分。宋筝简直怀疑，这件白衬衫下的肉/体，可能已经完全被羞成了一个蒸熟的螃蟹。
“别这么紧张嘛。”宋筝非常合情合理地把手贴上他的胸口，顺着胸肌往下摸，“来来，你喜欢我对不对？”
“……是，是。”顾淮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一只咸猪手，此刻又开始肆虐，“对，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你道什么歉嘛。”宋筝心里窃笑，一吸鼻子，把那装模作样的涕泗横流收回去。继续上下其手，“来来来，快点把你衣服脱了，让老子看一眼你有多大……”
顾淮意识到不对，啪地推开他，“你说什么？！”
老
实人被惹火了，声音都能听出点不对劲。
宋筝哈哈笑了起来，“你太傻啦！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傻的狐狸啊！你当德牧都不配，滚去做雪橇三傻吧哈哈哈哈哈……”
顾淮傻眼了，“你，你没哭？”
“我哭个屁啊。”宋筝继续狂笑，“你也不想想，老子天之骄子，千娇万宠，我大白求我吃饭都要敲三遍门，我那便宜老爹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我缺爱？我大白和我爸，还有我哥要是敢不宠我，我爷和我奶能从东北赶回来，一个玉米棒子拍扁他们脑壳！”
顾淮：“……”
“我活了二十年，要啥有啥，想买啥买啥。”宋筝挥了挥手，霸气外露，“就算他们真的软硬不吃，我还有鳄鱼的眼泪啊！他们谁不害怕家里五代单传，盼星星盼月亮求来的小O嗷嗷哭？我跟你说，我一哭，我爷我奶都要从东北赶过来，一个玉米棒子再拍扁他们的脑壳！”
“……”
顾淮终于发现了，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傻蛋，而且傻得离谱，傻得潸然泪下。
宋筝又说：“你也不想想，安安、宁宁多小啊，他们能争什么宠？再说了，等老子长大了，不还是往死里宠他们？
“——我跟你说，我那侄子真好玩，小小年纪，话都说不利索，就晓得把糖果先给我挑，再给妹妹分几颗，还要给他老妈老爸，最后自己才开始享用！多可爱啊！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就该让叔叔亲烂他那张小脸！”
宋筝还在嘚瑟。
顾淮没有说话，默默捡起地上的外套，推门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