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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这不是购物，这是越货（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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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觉得，自己怎么着也算是个极简主义者。
对物质生活没啥要求，比起热闹更喜欢安静。比起繁琐更喜欢规整。他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砌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种菜种花，每天爬起来浇浇水。睡觉的地方不需要太大，能够放下一张床。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坐着小板凳，跟邻居唠唠嗑，谁家的孩子谈朋友了，谁家的孩子满月酒快办了。老婆孩子聚在一起，就是他心底最大的幸福了。
有那么一小片地方属于自己，有那么一个人陪着自己。有那么一个孩子蹦蹦跳跳。有个工作安身立命。顾淮的要求并不高。
他对另一半的要求也不高。会喘气，吃得下他做的饭。通情达理。就可以了。家务他会做，饭菜他也会做。收拾屋子也不费劲。他娶老婆回来也不是为了下地刨活，照看家务，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
下了班回家，打开房门，迎接他的不是空荡荡的地板砖。不是外头直沉沉往下落的斜阳。沙发冰冷，茶壶也冰冷。而是有小孩子的积木和摇篮，有另一半留下来的化妆品或者香水味。空气里不再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信息素。
顾淮觉得自己的标准并不严苛。
可是现在——
他开着迈巴赫，跟在临时叫来的厢旅车后面。后座堆满了宋筝嫌弃搬家公司车厢难闻，“舍不得”放在货车里的毛绒玩具。连后座都被堆满了。
宋筝怀里抱着那个半人高的黑胖棕熊，累得打瞌睡。
顾淮觉得，这离他梦想中，安静的人间烟火，还是很有一番距离的。
“停一下，这辆车停一下——”
从午高峰耗到晚高峰。顾淮也有点筋疲力尽了。没注意到交警的呼喊。
直到“滴滴滴”的警笛声响起，顾淮靠边停车，摇下车窗，“警察同志？”
交警一路小跑过来，喊道：“例行查酒驾啊。驾驶证，身份证出示一下。驾驶员出来，吹一下探测器。”
宋筝猛地惊醒了，“唔！干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顾淮生怕这小祖宗当场闹腾起床气，一把将他那从棕熊后面探出的脑袋按了回去，“没你的事，继续睡觉。”
交警接过驾驶证身份证登记。顾淮推开车门，正要下来。一名中年协警走了过来，隔着车窗朝里瞄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嚯！那什么东西！你车上带头熊啊？”
“是个大活人啦！”宋筝刚想继续眯眼睡觉，又被吵醒，不满意地探出小脑袋，飘染过的头发丝毛茸茸的，泛着点金黄。
“？你拉了条金毛啊？”中年警官伸长脖子往里看，“大型犬只能待后备箱哦。这得扣分。”
“哈？我是人啊！！”宋筝用力探出脑袋，“快点看清楚，我是个风流倜傥的omega！我不是狗！”
“哦，你男朋友啊？”中年警官露出副了然的表情，对顾淮说，“小伙子，艳福不浅啊。”
顾淮对着探测器吹了一口。理所当然是零。
“走吧走吧。”中年人挥了挥手，“好端端抱着个熊，还染着头黄毛。现在的孩子真会玩。”
宋筝把脸埋在棕熊后面。继续倒头睡觉。
中年警察又向年轻点的交警八卦，“看这满满一车毛绒玩具，得不少钱哦……”
年轻交警乐呵呵地说：“我也乐意给我女朋友买。只要她喜欢。”
“瞧你这点出息！啧啧，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的顾淮默默坐到“男朋友”的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旁边的宋筝秒速进入了梦乡。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顾淮忽然觉得，这样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也很好。
虽然有点嘈杂，虽然时不时会引发一点小麻烦。虽然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伴侣会是这样的软萌可爱，娇气又粘人。
可是……这样与众不同的烟火气息。
它真的，很不错。
由于在路上被拦住，查了酒驾。顾淮回家的时候，楼底下已经看不见货车的踪影了。
宋筝紧张兮兮地给搬家公司打电话，搬家公司说：“哦，我们看不见你们的影子，就先把东西搬进去了。后面还有单子呢，我们不能为了你们两个，空等在那里啊。停车费也很贵呢。”
“那你们搬到房间里了嘛？”宋筝问，“没有碰坏我的桌子吧？”
“唔。”搬家公司语语焉不详，“放在……大厅了。”
“？”宋筝瞪大了双眼，“你踏马放lab？你怎么不直接放宜家仓库呢？还省一大堆事！”
“唉，你们这个公寓安保太严了！”搬家公司立刻甩锅，“我说我是5号楼709的住户，连你和顾先生的名字都说出来，他们还是坚持不让我们上电梯，说我们没有密码卡。那我们怎么办？站那儿当门童啊？反正……东西肯定没丢，你们自己搬上去不就得了。”
“7楼啊！大爷！”宋筝无语至极，“我是个连10斤大米都提不动的柔弱omega！你们这么办事，我要投诉了！”
“投吧投吧。”搬家公司说，“上头催着我们赶下一个单子，你们那栋楼的保安也凶神恶煞，张嘴就骂我。我是干不下去了。你爱投诉不投诉。我明天就离职。”
“我……我草你大爷的！”宋筝气得挂断了电话。
打工人的怨气和搬家不成横添怒气的倒霉omega。一时间不知道告上天庭，玉帝会裁夺哪个先来赔罪。
顾淮将车停稳，从地下车库走到大厅。刚一低头，就看见满地的纸箱子，两个靠背椅子，一个跟锯了腿似的小矮桌。
宋筝气鼓鼓地坐在那个斯佳蒙靠背椅上面，有一搭没一搭踢着正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公寓经理的小腿。手速如飞。
“消费者热线……12315……114……我就不信投诉不了你这破拉拉……”
顾淮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怎么回事？你跟货车司机吵架了？”
经理连忙冲上来，对着顾淮这个通情达理的软柿子，继续鞠躬道歉：“非常不好意思！给你们造成了麻烦，深表歉意！我们公寓楼的规定，两位业主也知道，没有密码卡，就是宋氏实业的董事长今天冲进来要找自己的亲侄儿，我们也不可能让他上去，不然这楼底下怎么会专门安排个会客厅呢？”
顾淮一脸懵圈。
经理还在解释，“这个事情真是不巧，没成想搬家公司提前到了，两位可能也……贵人多忘事，哈哈，没有跟我们打招呼，这不，给保安拦下来了，那几个装卸工没有密码卡，上不了电梯，又跟我们保安吵了几句嘴，气不过走了。哎……是我们培训不到位！没有配置搬家工人24小时候命！给两位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顾淮看着他打工人打工魂的模样，也不好苛责什么。
“我这就喊保安部的兄弟替您搬……”经理感受到宋筝针扎似的目光，立刻补充，“不不，我来搬！我明天就跟老板说，让保安部配两名装修工人……不不，六名！24小时三班倒！随时都能为住户提供服务！”
顾淮也不好意思难为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今天还没锻炼身体呢。就当练举重深蹲了。”
“斯米马赛！”这经理果然来自膏药国，啪地就献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毫不含糊。
“你搬得动吗？”宋筝跳下椅子，捏了捏他的肌肉，“好像确实挺壮的……不行啊，明明是他们服务不到位！为什么你背锅？”
“我来搬我来搬！”经理卷起袖口，二话不说就上来抱起最大的箱子。
“都是玻璃杯！小心点！”顾淮连忙伸手去扶。
“好……好的。”经理被压得脸色发青，“早知道我中午就……不减肥了……多……多吃点……”
“你们膏药国的饭菜都没有油水，吃再多有什么用？”宋筝很嫌弃。
顾淮脱下西装外套，丢给他，“拿着。这衣服很贵，你别弄脏了。诚哥给我买的。”
“哎呦，知道了。回头再给你买几件嘛。”宋筝看了眼牌子，“Amani。真不愧是我大掰那暴发户品味。”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家。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钟了。
经理累得维持不住基本的体态，仰躺在客厅的地毯上，喘气如牛。
顾淮给他倒了杯水，伸手将他拉起来，指了指沙发，“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了不了。老板给我发消息了。”经理喘着粗气，活像头被拉去耕田的老牛，“给我加钱……不是，服务至上。我们干这行的，就要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
“那你们的尊严可真不值钱。”宋筝酸溜溜地吐槽。
“尊严算什么？”经理立刻爬起来，“金钱！金钱才是力量！Money is power！”
“……”
顾淮将他送了出去。经理连连摆手，一直鞠躬道歉，就跟个弹簧似的，搁那原地蹦跶，“斯米马赛，斯米马赛……古曼！古曼！”
顾淮听不懂日语，只能微笑着点头，目送他消失在了电梯缝。
回过身，看着满地狼藉，深深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