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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桓越的憋屈 ...


  •   杜沅安随着正副使臣向长帝姬送朝服和册宝,才第一次见到顾衡。顾衡的脸上带着惨色的白,身子是很瘦削的,和大周的女子很不一样。
      大礼当天礼节繁琐,第二日还要表谢,第三日要拜见皇太后,连续三日奔波,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原来杜沅安是没想过这一层的,她以为长帝姬虽是南人,比北人略矮些,但是好歹出身尊贵,身体也是健硕的。
      她虽然早就听制衣的女官说长帝姬身子单薄,也以为只是比不得大周女子罢了,没想到竟是如此纤细脆弱的。
      杜沅安急得两眼一黑,若是早知帝姬身子骨是这样,不如隔几日表谢谒见皇太后。可是如今一切都定,大婚将近,实在是不能随意变更日子,心里焦灼起来。众人退下后,杜沅安就往天禄阁去。

      桓越正在写信,有人通报杜沅安要来,便团了信纸,扔进火盆里,起身迎客。
      桓越发现书信的墨汁染到了手腕,便侧了侧手腕藏起黑印,随口道:“贵嫔最近常来,但是少来此处,不知是何事?”
      杜沅安听出话里的防备,便硬着头皮道:“殿下,原是臣疏忽,没能早点来为顺淑长帝姬请安,大典礼节繁琐,不知长帝姬是否能顺利礼毕。臣还请示殿下。”
      桓越看着杜沅安,突然觉得有趣起来,杜沅安害怕出事,但又拿不下这么大的主意,才来请示自己的,到时候真出了差错,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她以前从来没注意过桓远的嫔妃们,现在想想,杜沅安被安排协理大典,倒是有些筹谋的,便轻拍杜沅安的肩膀,开口道:“此事你不必担心,长帝姬虽身子柔弱些,但是性情刚强,她是万万不可能在大典上出错的。
      “更何况这事不仅关系她一人,她是卫国的长帝姬,岂能在大周举国上下把脸面丢尽?贵嫔夫人,你且安心,若出来事端,陛下将此事交予我统筹,有什么罪责绝不会掉到你们的头上。”

      杜沅安离开天禄阁,跟着侍女往东明门去离府。
      安平王府里的花草虽与别处都是一样的,但长势放肆极了,布置得极其别致,杜沅安便问道:“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你们府里的花匠打理的吗?比别处要好看许多。”
      侍女答复道:“我们本来和别的府邸一样都是请外面的人打理。后来国子博士,你知道吧,就是写《大都赋》的楼博士。她平日里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所以请了这个差事,下朝归来无事的时候就能看到她打理!你来得不巧,这几天国子学生大考,她整日抽不开身。”
      杜沅安点点头应付,她怎么会知道楼博士呢,在深宫的她远不如一个王府侍女见的世面多。

      她不由得恍惚起来,想起桓越刚刚温和的言语,若是自己当年可以没有入宫,是不是就能留在安平王府里,做一个外朝官,闲暇时候还能与人棋局对弈,但如今,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楚王还未下马,就见桓越在城门口的牛车旁等着。
      她身着乌红外袍,绣红短襦同锈红褶袴浑然一体,中间腰系黑带玉钩。

      “阿越!”桓越听到桓瀛唤她名字,奔至马前,扶着楚王下马。

      “本应该再往前行三十里以待皇姑在,可惜起了大早却被皇兄叫过去,详答皇后殿下的饮食起居。”桓越牵着黑马,随着楚王过城门。
      楚王没应声。
      桓越又道:“小侄知道皇姑想去佑安那里暂住,是因离我的府邸近。可是,帝后大婚,一切皆得随着卫的方便。我已将府里的前寝殿收拾出来了,皇姑随时来住便是。”
      楚王摇摇头,叹道:“我还是回自己府上,做个安分守己的。”
      桓越决绝道:“谁要是敢非议您,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楚王却问道:“卫国新后,还需我去拜吗?”
      “皇姑是楚王殿下,大周贵臣,何须拜?”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今日来我府上好好吃一顿。”
      “恭敬不如从命,小侄必陪皇姑痛饮一番。”
      楚王哈哈笑道:“你上次不过四五碗,就摊在桌子边了。我可不让你再喝了。”
      “再晕一次又有何妨,若让您独酌,是我无礼。”
      “好!你陪我!不过要让你府里穆桦陪你,安明常常说起她。”
      “她俩关系是最好的……”

      “陛下,削减国库,减轻赋税,实在是不可避免,且并非不可行。臣以为常中书监所讲实在是荒谬,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罢了。”利侯官站在朝堂之上向桓远进谏,最后极咬重“无能”二字,震回桓远的思绪。
      桓远缓过神来,道:“常中书监也是将赈灾费算进去了,怕是亏空也不是很大,或许不必削减,利侯官言过其实了。”
      利侯官立马回道:“臣以为臣刚刚已经讲过了,不知陛下未听到。看来臣讲得不清楚,是为臣的过错,臣再讲就是。陛下。我已经将所有账目都核对,赈灾费,帝后大婚所耗之资,臣都一一核对。只不过账目复杂,若是陛下和常中书监想看,臣这里有拓本,请疑问者尽情翻阅。”
      常中书监发出几声讽笑,道:“利侯官,整一年的账本,四曹核算了大半个个月,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核算完?”
      利笑道:“所以在下才说你是有些无能在身上。”
      桓远听着他们在朝堂上吵架,本不在意,但是吵归吵,火可不能引到他身上,就插嘴说:“可是,利侯官,纳后之礼的钱帛是皇太后从内宫拨的,倒不应该算进去。”
      利侯官恨不得翻几个大白眼,但是还是回道:“臣刚刚也讲了,内宫拨的钱钞不足以填上这个窟窿,臣把超出的算进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利侯官真的是铁骨铮铮,完全不把桓远放在眼里,丝毫不忌惮。

      桓越赶紧前迈一步,搅进论争之中,“此事事关重大,利侯官还是先把拓本给常中书监和四曹核对一下,再做打算。”
      利侯官一听便着急起来,他们拖拖拉拉的本领,自己是见识过的,现在松口,往后又是十天半个月的,便忙道:“财即是命,命即是财,安平王殿下如此随意,可不就是草菅人命吗?”

      利侯官一大早上便痛斥常中书监,得罪了石党;面驳桓远,得罪天子;又指责桓越,得罪了安平王府,且她还住在安平王府归安平王管呢。
      众人知道她是刚从边地到大都城的,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真乃威武不能屈的大女子也!
      桓远见桓越被自己手下问责,便松懈下来,继续看她们会怎样吵。

      桓越道:“利侯官心系百姓,尽为官为臣之责,甚是苦心。只是蠲免灾民尚可,但是举国的赋税不可轻易调动。此次赈灾耗费甚多,我愿拿出万金,为陛下分忧。”说罢,看向石太傅。
      桓远拍桌,道:“好,安平王忠心可嘉,不知其他人还有什么话可说吗?”桓远说完,也看向石太傅。
      石太傅自然知道自己也要表个态度,但是谁能比得上桓越家财万贯,说拿出来钱就拿出来钱,且不说她一品王封地盛乐,就是她小一点的公主封地,每年也所得颇多!
      但是又不能说自己没钱,当朝一品太傅,无论如何也得表率一番,只能道:“臣愿出资三千金,愿大周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往日下朝之后,利侯官住在西南小院里,今日,桓越却请她到北院正堂一叙。

      两人刚坐下,穆桦就送来茶水。
      桓越接过来托盘的茶碗,放置到利侯官面前,慢慢道:“你今日在朝上说的太多,陛下怎么会听那么多,下次少说一点,他才能听进去。”

      利侯官本以为桓越要问罪她朝堂之上的口不择言,但没想却是提醒她在大都城的为官之道,就道:“可是,我之前向殿下您请示的时候,您不仅听了,还是您想起来纳后的钱数要剔去皇太后拿出的。”
      桓越没有回答她,只是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拍拍她的肩膀,笑了笑起身走了。

      利侯官不解,便随手也端起茶来喝,却吞了火一样,五脏六腑烫得又冷又热。
      穆桦过来收了杯子,对利侯官悄声道:“利侯官往日远在边地,自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如今到了大都城内,什么事明白了便藏在心里。”

      穆桦这几日很闲,无事可做,每日不必早起,不必着急梳洗束发,不必随着桓越上早朝,不必下朝了还要为桓越传口信,不必接待找桓越商议的官员们,也不必隔几日便随桓越进宫拜见皇太后。

      但是忙惯了的人是闲不下来的,早起便在府里溜达。
      正巧在东南院见到驿站驿长来送安平王府的信件,她就赶紧跑过去,帮大家传一下信件。
      竟有一封沈佑安写给桓越的!

      穆桦拿到信,便一路狂奔,奔到桓越床前,桓越此时还未醒,沉沉睡着。
      于是穆桦便退出去,往西院找圣医去了。

      西忪之战中,沈佑安作哨探搜寻敌情的时候,在一枯湖旁边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圣医。
      当时军营里的人纷纷不满,认为来历不明之人应当立刻处死。但是沈佑安不忍心,便悄悄送走圣医。
      谁成想几日之后,沈佑安受了伏击,命悬一线,圣医竟也是在枯湖里救回她的命的。
      为了治伤,圣医便随沈佑安一同回到大都城。
      沈佑安伤愈之后,便请圣医到安平王府为桓越调理身子,自己则马不停蹄回到兵营里去了。

      圣医坐在桌前,一手托腮,一手弹着指甲,察觉穆桦进来,便端坐身子,道:“穆大人最近好清闲,这几日老是往我这里来。”
      穆桦呵呵一笑道:“圣医这样说,倒是我太叨扰了。”
      “我并非是避你,只不过,我时常也需要独处。”
      “独处?”穆桦显然是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自己呆着。嗐!别在意这些的,你找我有何事?”
      穆桦便从方才的疑惑中抽身出来,道:“殿下还没有醒,我想,圣医是不是让殿下睡得太多了?”

      圣医听完,五指张开,虚罩在桌子上,摇头晃脑道:“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说完便哈哈大笑了好一会。
      穆桦当场楞在原地,她早已听说圣医性情古怪,没想到今日才见识到,圣医简直几近疯癫了。

      圣医笑完也有几分落寞,抬起手臂,重重地拍上穆桦的肩膀,正色道:“桓越身体虚亏,趁这个时机叫她好好歇息!欸!你手里拿的是甚么东西?”

      穆桦忙扬起来书信,道:“这可不是寻常的书信!这是沈小将军寄给殿下的!本来想立即递交给殿下,可是殿下还未醒,我就往您这来了。”

      圣医右眉高抬,脸上浮出揶揄的坏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桓越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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