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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桓越的轻蔑 ...


  •   石太傅一番叨叨叨叨,搅得桓远十分烦躁,怪不得吴王夫差杀伍子胥。
      原来老而不死是为贼,自以为三朝元老就能对自己指手画脚吗?一有时间就来自己跟前告状桓越如何如何。
      这次虽是告楚王的状,但是也半句不离桓越,实在令人生厌!

      桓越有那么厉害吗?需要石太傅处处忌惮,桓越已经在两年前落败给他,难道自己坐在皇位上,石太傅还是不太放心,以为自己压不住桓越吗?
      还是他一早看重的就是桓越,所以在自己登位之后,才会如此贬低桓越,来表忠心掩反意?

      至于桓越,已是桓远的败臣,君臣有别,桓远做了人,桓越只能做狗了,桓远自信能够驯服她,想到这,桓远冷哼一笑。

      但是石太傅所言也并不能完全略过,楚王竟敢偷偷开互市。

      互市,如此事关重要的事情,楚王竟然不上告天子,擅自主张,实在可恶,桓远想,得好好想想是小惩大诫还是……

      正想着,杜沅安就到了殿外求见了。

      桓远自是没有功夫搭理她,也不要杜沅安进来,直接对宫人道:“贵嫔夫人要做什么,你替朕问来便是,想来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杜沅安在殿外知道自己触了大大的霉头,心里直呼此次怕是出不了宫,但是还是对宫人道:“还是劳烦禀告陛下,贵嫔夫人、成淑仪和贺淑媛三人后日欲去安平王府访圣医,望陛下恩准臣。”

      桓远打发了杜沅安,继续想石太傅的话,猛地想起帝后大婚宴礼之上的事来。桓越绝对是个祸端,留不得!
      但留不得什么,留不得命还是留不住名,桓远得去会一会皇太后,探探她的心思。
      想到这,桓远立马动身去往嘉福殿。

      桓远在太极殿上,接受诸位王公贵臣的朝拜。
      桓远当时力排众议,非要纳卫国长帝姬为大周国皇后,如今这些反对声音的主人却在祝贺桓远得正妻,大周得国母。桓远不由得勾起嘴角,享受着惬意,脸上也露出得意。
      石太傅见桓远面有洋洋之色,便吆喝众人,为陛下祝酒。王公大臣举杯碰盏,好不快活,太极殿里充满了醉生梦死的笑语。

      桓越不能饮酒,次次宴会都是以别物代酒,冷眼瞧着众人借酒发疯的丑态,心里觉得无聊,抬着眉毛,慢慢饮酪。
      空气里有醉的酒的味道,也有臭的人的味道,更有恶心的谄媚的味道。

      终于她这个不愿献丑的人被注意到了。

      石太傅看见桓越一脸轻蔑地瞧着众人,她以为她很是清高吗?
      石太傅心里不爽。
      自己年过六十还需如此卖力地参宴,桓越不过是因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就能年纪轻轻而不饮一杯。

      他戳一戳自己的干男儿——常中书监,对他耳语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冲桓越笑笑。

      桓越察觉到了石太傅的恶意,心里嘀咕,这男老头的,又在搞什么?

      但是没放在心上,继续对穆桦道:“你悄悄出去,问问阿离得到佑安的书信了吗?帝后大婚,佑安虽远在边境,但定触景生情,怕是这几日心里都不痛快。最近准备帝后大典实在是过于忙乱,我已经失了她的消息好久了。”

      穆桦点点头,便出殿去了。

      常中书监站起来,到桓远面前先稽拜,后吟唱道:“物其多矣,维其嘉矣!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吟唱完毕,众人举杯同敬最高位上的主人。

      常中书监见大家都一饮而尽,便道:“帝后大婚是大周的吉事,是陛下的喜事,岂能以酪代酒,属实不敬!”

      桓越挑起眉头,起身微拜桓远,道:“臣不胜酒力,幸得天子垂怜,从不饮酒醴。常氏,你有何异议?”
      常中书监抬头望陛下,陛下仿佛在看戏,毫不关心,也不说话,常中书监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了。

      石太傅见干男儿有些气焰不足,起身道,“殿下方才说‘从不饮酒’,此言差矣,先帝五十大寿之时,殿下可是连饮三杯,祝贺先帝呢!”
      桓远听此,一下子兴趣起来了,站起来。
      众人皆跪拜在地上。

      桓远走到桓越面前,轻轻道:“适才,常中书监所诵篇目乃是《小雅·鱼丽》。选的篇目不好,朕是大婚,应选《周南·樛木》才对。常中书监,你站起啦,再诵。”

      常中书监见自己方占了上风,忙爬起来,卖力大声吟诵: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桓远等到常中书监诵毕,拊掌问桓越:“安平王,现在可饮了吗?”

      桓越跪着,垂着头,心里实在是很不爽,于是道:“当年父皇五十寿礼,臣也曾亲诵《小雅·天保》,但不止于此,臣还有三句寿词送给父皇。如今,臣也该为帝后大婚,再颂三句。陛下要不要听一听?”

      桓远笑道,“安平王有心,起来回话。”

      桓越站起来,抬头对视上桓远的双眼,桓远在她的眼里没有看到屈服,没有看到不甘,只见桓越微笑,朗朗道:“臣有三祝,一祝谢父恩,君为兄长,该为几祝?”

      桓远听此,大感不妙,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应道:“半祝即可。”

      桓越瞧出他的窘迫,继续大声诵道:“臣有三祝,二祝颂父功,君为新皇,该为几祝?”

      桓远不敢接话,他才登位三年,岂能与父皇十八年的功绩相提并论。要是接了这一祝,岂不是说自己比肩先帝,传出去,岂不是天下人耻笑。

      桓远怒而视石太傅,都是他干的好事,自己本来不想掺和进来,桓越不喝便不喝,他们非要挑事。

      桓越见此,继续颂道:“臣有三祝,三祝愿父遐,君为而立,该为几祝?”

      桓远心想,桓越真不是个善茬,三祝,虽是祝父皇长命百岁,但父皇五十余一便崩,自己要是接了这一祝,接的可不是祝寿,而是凶咒!

      桓越朗朗道:“臣已诵完三祝,陛下觉得,臣该诵几祝?一祝对一杯,臣该饮几杯?”

      桓远笑,拍了拍桓越的肩头,道:“朕与安平王虽有君臣之礼,但你我本是兄妹,何以如此客气?倒是石太傅,你来替朕答,安平王该有几祝?”

      石太傅伏地,缓缓道:“有道是,吉凶相连,大礼之中,切不可因酒而生祸端。况陛下宅心仁厚,与殿下骨肉至亲。臣以为,安平王殿下不必饮酒。”

      桓越的眉毛又抬起来了,轻蔑地俯视跪着的众人。

      成淑仪抱住杜沅安的胳膊,一字一顿道:“我、的、杜、姐、姐!你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

      杜沅安无奈笑笑,道:“行了,我也没想到陛下应允,他连殿门都没让我进,我还以为此事必否。”

      贺淑媛也很欣喜,去牵杜沅安的另一条胳膊,笑道:“杜姐姐,多亏你,要没有你,我们俩可要闷死在厚宫墙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两命,是十四级。”

      杜沅安真让她俩一唱一和逗得不住笑,道:“好了好了,你俩收一收神通吧!我今日写了帖子,递到安平王府里,待后日一早我们就去。
      不过咱们虽得了陛下的准许,今晚还得去宣光殿拜别皇后殿下,才不失礼节。”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诗经·小雅·天保》
      裴太后看着欲言又止的养男,大周的皇帝,就坐在她身旁,等她准他说话的命令。裴太后开始打量自己的这个男儿。

      他以前羽翼未丰的时候,只能按照她的指示做事,后来又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却又险生祸端,还是乖乖听她办事。自己前半生为他铺路修桥,助他平步青云上九霄。

      本不奢求他能龙腾虎跃大展宏图,但万万没想到现在又要畏畏缩缩退回到她的身边求主意。

      阿斗,阿斗,该葬长坂坡,伤了赵云,累死诸葛,
      阿斗,阿斗,乐不思蜀,一生无忧,该葬长坂坡。

      裴太后和蔼地问道:“陛下,定是遇到烦心的了,要不然也不会不顾宫人阻拦,硬闯末学清修之地。”(在家修行的人自称末学)

      桓远听到佛门称呼就觉得头疼,原本太后还只是请僧人到嘉福殿里诵经,后来愈演愈烈,特别是帝后大婚之后,直接锁了宫门,谁都不见了。

      “母后,男儿有要事求您定夺。”桓远心想自己下了狠心,又有什么说不出。

      “边境戍守百将,朝堂武文百官,国泰民安,有什么要事要我定夺?若是内宫琐事,我不愿意听,李知遥、顾衡,我许你胡闹,可是也不能老折腾。”裴太后轻飘飘地回答。

      “孩子来,是为了安平王。安平王有不臣之心。桓越之于我,正如当年的威武长公主于之于父皇!”桓远一股脑说出来。
      但是他垂着头,他不敢抬头,裴太后明明手中无一兵一卒,但是桓远就是怕。

      桓远听过养牛的宫人讲过,大牛只需栓一小小桩子就能困住。
      因着它还是牛犊的时候,就算是扯得鼻嘴出血,也是挣不开小木桩。
      待到小牛长成,便不敢,也无心再试一试木桩的威力。

      桓远心想,裴太后不就是他的木桩吗?自己就算是人,竟也失了胆量去挣脱。

      裴太后冷笑道:“当年,大周与西国开战,若不是外有楚王抗敌,你如今哪里还能痛快地坐稳大周皇帝的位子。要不是内有安平王与石太傅制衡,你早就被石太傅吃干净了,成了傀儡,如今安稳日子没过几年,倒想着整治一番。”

      桓远今日非要脱缰不可,回道:“皇太后无需多言,我是不会动楚王分毫,但是桓越留不得!留不得名还是留不得命,请皇太后定夺!”

      裴太后心里一颤,浑身发冷,想不到桓远如此狠毒,竟有杀阿越之心,桓远与桓越虽然不和,但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相伴二十余年的情分就要杀尽。

      “你真像你父亲。”裴太后望着桓远的脸,和曾经的先帝桓洲的脸混在一起。“我前半生为你谋位,后半生只求我儿平安。桓越若有不测了,我们大家一起陪葬!”

      裴太后的眼睛吊起来,肃杀之气飒飒而出,桓远这时候才直面裴渐清的脸。裴太后在先帝驾崩之后不饰面容,细小的皱纹和暗斑布集在她脸上,显尽了她的手段。

      桓远不由得胆怯,但是他岂能一直受人牵制。他是人中龙凤,天子之位,岂能轻易屈服,桓远道:“皇太后殿下的恩情,朕此生难忘,凭此恩情,朕此生不要她的命。但安平王性情刚烈,若是功名尽失,自我了断,朕却无能无力。”

      裴太后呵呵笑起来:“桓远,若是你不拿你的皇威力压她,不赐死她,她怕也是出不了事的。末学一心向佛,陛下无事莫要来扰我,还劳烦陛下转告安平王殿下,叫她也不要再来了,没有几年的苦功夫,是进不了佛门的。”

      桓远离开便去吩咐宫人盯紧了嘉福殿,切不可乱放人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桓越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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